161 煙中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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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平時到底怎麼被呂不韋洗的腦。
中午的時候她大概怎麼想怎麼不甘心,還是耐不住派人去了呂府,獨自窩在寢宮中塗脂抹粉。
鶴唳蹲在外頭看宮女給肖一凡包紮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期期艾艾的蹭進去,蹲着巴在他床邊,兩隻眼睛忽閃忽閃。
肖一凡閉眼躺了一會兒,咳了一下:“姐姐,真的很疼啊。”
“啊啊啊啊啊……”鶴唳輕叫,顫顫巍巍的,“姐姐真的沒有想到呀,姐姐錯了嚶嚶嚶,你疼不疼嘛,他們的葯好不好嘛,你解開好不好,姐姐給你舔舔……”
“……”肖一凡差點想翻身背對她,剛一動就嘶一下發現自己是傷員,很是鬱悶的躺平,“姐姐,現在怎麼辦呀。”
“你不怪我哦。”鶴唳眼裏水噹噹的。
“杭叔叔還能進來嗎?”他頓了頓,“杭叔叔能進來就不怪。”
“能能能!”鶴唳指天畫地發誓,“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只要你見過立春,找機會跟呂不韋告她狀再把我的存在透露出去,杭叔叔肯定能擔當找我的重任!”
“可是,我沒有見到你說的那個立春夫人。”肖一凡有些發急,“除了這個壞女人,沒有別人來找過我。”
“壞……噗~”鶴唳笑了一下,還是找回重點,“你沒有見到立春?”
“沒有,只有那個男的來看過我……那個父親。”肖一凡沒什麼表情,“但很快他就走了,說是曾祖父病危。”他頓了頓,“這樣,杭叔叔還進得來嗎?”
“沒事,可以的,只是遲早問題,”鶴唳笑眯眯的,“看現在還有什麼變化吧,計劃總是變化好啊。”
“……”肖一凡閉眼躺着,他的輪廓純然是個孩子,眉清目秀,只是緊抿的嘴和緊閉的眼卻讓他的表情有點冷肅,讓鶴唳越看越喜歡。
“小寶貝兒,小寶貝兒。”她一聲聲叫。
“什麼?”
“如果,如果說必須犧牲一些人,才能讓杭叔叔進來,你願意嗎?”
肖一凡睜眼看她,眼裏有些驚訝,卻沒太多別的意味:“一定要死嗎?”
“是呀是呀!”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一點想看到的,鶴唳整個人亢奮起來,“你願意嗎?代價呀,世界上沒有白來的杭叔叔,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呀!”
“……”他還是緊緊抿着唇,許久,才開口,“姐姐,只要杭叔叔同意,我願意。”他咬牙,眼圈有點發紅,“但是姐姐,別讓我爸爸知道我的答案好嗎?我,我不想害死誰的。”
鶴唳一怔,她呆了半晌,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一屁股坐在床邊,手撐着下巴,開始玩肖一凡的頭髮。
“姐姐,鶴唳姐姐。”肖一凡手往旁邊摸了摸,抓住了鶴唳的衣袖,“是指那個弟弟嗎?”
“唔……什麼弟弟……”鶴唳玩得入迷。
“壞女人說,那個老爺爺,曾爺爺,他生了重病的時候有人刺殺我,肯定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給自己兒子掃清障礙。”肖一凡看着天花板,語氣沒什麼起伏的說著,“她說要找那個呂叔叔來,也請個刺客,讓另一個女人也嘗嘗兒子被刺的滋味。”
鶴唳聯繫了一下其中關係,喲了一聲。
果然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趙姬,看不出來,大愚若智啊。
看着傻乎乎的只會發情和扮可憐,至少最深層的關節還是讓她給領會了,沒錯,立春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不管她對歷史的了解程度有多少,扶持了嬴異人後,如果嬴異人還是短命,最終的終極傀儡,依然還是成蟜小正太。
和嬴政有利益衝突的,只有成蟜,所以嬴政被刺,歸根結底,就是為了成蟜。
雖然這樣的刺殺未雨綢繆到有些嚇人,可作為投資人,長遠的目光自然是必備的,難保呂不韋和趙姬已經分析過其中關節,可能一早就已經把韓夫人母子當成眼中釘肉中刺,這時候嬴政被刺,對整個嬴氏家族來說不痛不癢,可對成蟜來說卻完全是第一順位和第二順位的差別了。
換個角度講,嬴政就是把成蟜拖下第一順位神壇的人,韓夫人恨得想殺人也是人之常情。
這個鍋甩得有些遠,卻扣得剛剛好啊,可能立春自己都分不清呢。
“鶴唳姐姐,你在聽嗎?”肖一凡的聲音響了一點,又硬是壓下來。
“姐姐想事情呢,你再說一遍。”鶴唳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折騰人,說得漫不經心,心裏還在琢磨着怎麼把鍋甩立春那兒去,讓她們宮斗去。
“我說,我和壞女人提過你了。”肖一凡只能又說了一遍。
“嗯?”她終於回神了,“你怎麼提的?”
“推薦刺客啊。”他一臉理所當然,彷彿是班長向班主任推薦了一個體育委員,“她說要找刺客,我就按你教的說了,說你當初救過我,和杭叔叔是舊識。”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而且很厲害。”
大概是不擅長夸人,他臉有些紅,小眼神兒卻頗為期待的望向她。
鶴唳痴了……
所以說,兜了一大圈,她可能要去刺成蟜了?
天啦擼,一石三鳥呀,競爭者跪了,杭叔叔也進來了,順利點春夫人都拜拜了。
她不得不再次審視肖一凡,心裏簡直有點毛毛的,這孩子到底是故意呢,還是天然的呢,還是碰巧。
才多少功夫啊,幾個大人都已經輪着讓他擺了好多道兒了,要不是自己在他眼裏還算自己人,恐怕只會像趙姬那樣被當槍使吧。
”哎呀呀,這就有點有趣了……“她忍不住笑起來,欣慰的。
聰明孩子誰都喜歡,聰明又腹黑的孩子她就更喜歡了,不枉她為他跑進跑出殫精竭慮的,人家值得啊。
不過算計到成蟜頭上,事情就稍微有點難辦了。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風水輪流轉。
這頭穀雨因為刺了個秦被她挫骨揚灰,那頭立春還沒刺呢已經被列入挫骨揚灰名單,而現在她這個據說是來“匡扶正史”的刺客,眼看着都快刺第二次秦了,你說歷史研究院是造得什麼孽!
多狗血的劇情啊,她雖然沒什麼節操和三觀,但人成蟜對自己還真有點救命之恩,如果真接了殺成蟜的任務,且不說她不會真下手吧,一想到自己拿着刀擱他面前站着,領會到自己意思后,小正太非得哭死在她面前不可。
“鶴唳姐姐,你真的會去殺那個弟弟嗎?”肖一凡小聲問。
鶴唳挑眉:“去啊,幹嘛不去,一個小孩兒而已,多容易。”
肖一凡哦了一聲,抿起嘴,有些苦惱在旁邊躺着,偷瞄她,又問:“如果為了殺那個弟弟,這兒真的會讓杭叔叔進來嗎?”
鶴唳輕撓他的臉:“你覺得呢~”
“其實……不一定吧。”他猶疑。
“確實沒有必然的關係。”笑眯眯,“那你還要我刺殺他嗎?”
肖一凡眼神有些迷茫,他望着天花板思索了許久,都沒有答案。
鶴唳看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伸了個懶腰:“記得給我個答案哦我的小寶貝兒……”
這直接決定我是待你如帝王還是孩子。
肖一凡輕輕的嗯了一聲,忽然僵硬的盤腿坐起來,雙手顫顫巍巍的忍着痛撐着床,抬頭問:“姐姐,我記得你說過一句話。”
“什麼?”
“你說對我們來說,這個時代的人,都已經死了。”
鶴唳微微挑眉。
肖一凡一臉認真:“如果你回去了,對你來說,我是不是也已經死了?”
鶴唳站直了,雙眼定定的看着他。
“那麼,那個弟弟對你來說,是活着還是死了呢?”
“……哈!”鶴唳忍不住笑起來。
她興味盈然,看着肖一凡的眼神滿是喜愛和寵溺,“哎呀我的天吶……”她只是發出些意味不明的感嘆,緩緩後退,肖一凡有些緊張,眼睛緊緊的盯着她:“鶴唳姐姐,你不要笑了。”
“我開心吶,寶貝兒,哦不。”她恍然,又微笑,單膝跪下,右手撫心,低下了頭顱,“但有吩咐,莫敢不從,我的王。”
肖一凡更加不安了,可他的坐姿卻越穩:“我沒什麼吩咐,姐姐,只要你在,我還是聽你的。”
“那就好好休息吧。”鶴唳真的收起了笑,溫柔的把他扶起躺好,“養足精神,我等着回去看你的傳奇呢。”
肖一凡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在微光中抖動。
鶴唳好不容易才出去。
呂不韋的守衛不是吃素的,沒有肖一凡的內應,她在殿內觀察了很久,才找到殿外那一瞬的空隙翻出去,同時卻也打消了跟着守一會兒的想法,立春這時候只要帶腦子,就不會過來給自家嬴子楚添麻煩,她現在不敢動。
其實她此時反而比較忙,趙姬派人去找呂不韋了,呂不韋自己有沒有刺客資源且不說,但有杭朝義這樣近在眼前又手熟的人在,多半不作他選,所以她最應該先去和杭朝義透個氣,告訴他計劃有變,可能這次呂不韋喊他找人殺的不是春夫人而是成蟜了。
可是等下了決定,她發現,自己已經晃到了成蟜的殿外。
裏面人聲喧囂,多半是他已經從秦王那兒回來了,正在用飯,小孩兒雖然很乖,但是畢竟是個王子,該任性的時候還是會大聲的斥責幾個人,她自己聽了一會兒,發現他基本是在阻止侍女進他的寢室內。
她輕輕一笑。
以前老頭兒帶着雁鳴來安利她進墨門時,她雖然不屑一顧,但還是把他們當成自己專屬的奇遇藏得嚴嚴實實。她在福利院裏年紀算大的,但依舊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可就在他們發掘自己,開始拐自己的那段時間,她的演技卻突飛猛進,每天想着法兒的溜號去找他們玩,有誰跟着或者問起就打幌子,誓死不透露半點口風,彷彿這倆活生生的大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別人勾搭了去。
所以她懂,她都懂。
成蟜出生優渥,看起來衣食無憂,可他的父親為了討好華陽夫人,硬是將自己的名字從嬴異人改到嬴子楚,去見華陽夫人的時候總穿她母國楚國的服飾,儼然把自己當成一個楚國人的兒子,而不是一個秦國人的父親;而他的母親韓夫人更是以夫為天,以前地位還穩固尚可,現在卻成日圍着嬴子楚轉,唯恐他忘了還有自己這對母子,成蟜好好一個秦王曾孫,硬是成了一顆小白菜,小小年紀還從老大變成了老二,心理落差有沒有不知道,地位落差是肯定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