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略小的泳褲

當黃瀨涼太帶着他那塊嶄新的、被強尼垂涎了很久的衝浪板來到約定的集合點時，強尼跑得比馬克更快，第一時間保住了黃瀨涼太的新衝浪板。

“啊——我打了快一個月的工，還找凱莉借了錢，最後依舊沒有搶到手……”強尼抱着衝浪板哇哇大叫，“不過我相信有更好的衝浪板在後面等着我！”

男孩們到齊之後，車很快就出發了。一路上大家興緻高昂，全程都在討論球賽和新的遊戲、雜誌或者新流行。

正是太陽剛出來的時候，光線並不刺眼，沿着十號公路，威風中夾帶着海面的濕氣撲面而來。靠近地面的地方偶爾有幾隻鳥飛過，白色的翅膀長長得張開，偶爾在空中滑翔。

正是初夏晨風涼爽的時候，男孩們換好衣服帶上自己的裝備來到了海灘邊，原本還算空蕩的海灘片刻間已經熱鬧起來了。

隨着日頭漸漸升高，溫度也隨之攀升。伊森和馬克找好了地方打沙灘排球，強尼和黃瀨涼太一人抱着一塊衝浪板直接迎着浪花跑去，笑聲也連帶着捲入浪中。

十七八歲的男孩本來就處於一種青澀和純熟交織的界限之中，勤於運動帶來的紮實薄刃的肌肉覆蓋在修長的軀體上，哪怕隔着浪花帶來的水霧也能感受得到來自男孩散發出來的，青春期獨有的那種氣息。

“嘿，文森特，我知道你衝浪水平很高，但是我必須說一句。”強尼順着倒回的潮流回到黃瀨涼太身邊，把自己被海水打得濕漉漉的頭髮往腦後一抹，“你的褲子是不是有些……我是說，你最近長身體的速度有些快。”

黃瀨涼太內心住着個歷經各種場合還能保持完美表情的影帝，聽到好友的調侃，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是么，我感覺你有些羨慕。”

強尼立刻就被轉移了話題：“嗨誰跟你說這個了，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些，有個色眯眯的男人一直在盯着你！”

強尼上下瞄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對方一頭濃密而燦爛的金髮尾梢沾濕，朝下滴着水珠。一張臉蛋湊近了看也找不到什麼瑕疵，不像自己雙頰上還有些雀斑，這是讓女人着迷、男人嫉妒的面孔。

“你盯着我看做什麼？這裏這麼多人，你只穿着褲子光着上身難道還能擋住人家的眼睛？”

強尼一手提着自己的衝浪板，一陣一陣的浪花拍打着小腿，他豎起衝浪板遮擋住來自某個地方的視線悄聲和黃瀨涼太說道：“就是你的斜後方，警告牌那裏，站着一個男人，他手裏有相機。”

黃瀨涼太順着強尼說的方向看過去，海灘邊有個很明顯的警告牌，警告牌的邊上站着一個男人，他看上去其貌不揚但是在人群之中卻很明顯——在聖塔莫尼卡海灘玩耍的還裹得嚴嚴實實的人的確是沒有幾個。

視線相撞來的突然，黃瀨涼太和那個男人彼此注視着。

“不認識。”黃瀨涼太撇開視線，甩了甩髮絲，轉過身朝着浪花更深的地方走去。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男孩們的興緻，直到伊森也馬克那邊的沙灘排球散場，沉靜在衝浪快/感中的強尼才和黃瀨涼太離開海邊，一行人回去換了衣服就準備接下來的安排。

“抱歉。”

“沒事吧？”馬克立刻將黃瀨涼太拉到身邊，拉起他的胳膊仔細看對方的手有沒有受傷。

走在最邊上的強尼卻留意了方才的那個男人，脖子上掛着一個相機，手裏提着東西，走路急急匆匆，剛才文森特為他開門卻差點被順勢反彈回來的門夾到手。

黃瀨涼太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從大門折射的影子卻分明看到那個男人就抱着他的東西站在側門，一邊打着電話，眼睛卻定定地看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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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很確定。漢克斯家的小公子擁有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將劇本改得一塌糊塗，試圖用一打的大牌客串來增添亮度。那麼我想說——完蛋了！”

男人握着手機，語速飛快地朝着電話那頭罵道，“他或許可以找派拉蒙把預算往上再提個300萬，我想着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說著，男人飛快地看了一眼酒店大廳，方才那群青春洋溢的男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在心裏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卻並沒有放棄，“老實說，我不知道小漢克斯和一個毫無表演經驗的年輕人有什麼差別。”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又說了幾句，這通對話終於結束。

傑克卡丹斯伸手將外套拉鏈拉下來，提起衣領扇了扇風，已經到了一天中陽光最熱辣的時刻，海邊人來人往都是怎麼涼快怎麼穿，只有他還套着兩件。

現在的問題不是狠辣的午後陽光，而是傑克卡丹斯已經意識到整個劇組都在與自己為敵！

上到影業公司，中有製片人編劇，下到一個選角助理都在等着看他的好戲。

傑克卡丹斯空出一隻手對着身旁的落地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和頭髮，他準備暫時休息一下，用最後一點時間去做最後一次嘗試。

“請問？”

大概是一頓飯的功夫，傑克卡丹斯終於等到了他想要找的那個男孩，他直接站在了對方的面前，而男孩紅潤的薄唇微微抿着，那是一種並不難以察覺的抗拒。

“請問可以佔用你一些時間嗎？”傑克卡丹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站在這個少年面前並沒有顯得多高大，他看上去有些憔悴，而對方卻耀眼地像一顆小太陽。

黃瀨涼太看了一眼男人胸前的東西，點點頭，兩人隔着一個安全距離走進了幾十米外的咖啡廳。

“喝點什麼？”傑克卡丹斯習慣性地問道。他從菜單中抽出視線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男孩，對方坐姿端正而自然，搭在座椅兩側的雙手有着修長的手指和乾淨的指甲，比起對方精緻而搶眼的外貌，更吸引的人卻是這種想讓人忍不住打破的自控冷靜的氣質。

“你先說事情吧，我剛用過午餐，現在很飽。”黃瀨涼太將身子稍微后壓，他任憑這個男人打量自己。

傑克卡丹斯緩慢地點了一下頭，“Well，我是一個導演，而我現在有個作品，想要請你加入。”

黃瀨涼太沒有急着問別的，他看了一眼傑克卡丹斯脖子上的相機，這個款在他之前的次元世界來看已經很落後，但是現在只是2001年，這位看上去還挺年輕的導演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兩隻眼睛裏的光卻讓人感覺他很自信。

“我覺得你的形象很合適，”傑克卡丹斯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隨後尷尬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炎炎夏日一杯熱咖啡確實不怎麼合適。“我相信以你的形象不乏星探找上門，我能保證的是，這是一部來自派拉蒙影業的作品，資金穩定，拍攝團隊和製作團隊都已經就位。”

男孩依然鎮定，完全沒有荷里活導演找上門的那種興奮感。上個次元他也曾觸及到荷里活的一部分，但是並不是對所有荷里活的導演都留有印象。

“你可以跟我簡單說下你的劇本。”

或許這應該是我的台詞？

傑克卡丹斯這麼想着，卻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一份簡易劇本，那只是一個大致的故事框架。

黃瀨涼太接過這幾張單薄的紙，快速瀏覽起來，幾乎是在看到標題的一瞬間，他的腦子裏就出現了那部電影的海報——一個眼睛上貼着兩片橘子的男孩。

《橘子郡男孩》或許是一部讓人感動的電影，但是它的題材和故事框架上的殘缺註定不會有太大的亮點。成長的煩惱和夢想的選擇是青春電影永不過時的題材，但是翻來覆去的真善美主角、各種惹事的配角以及強行完滿的大結局會耗盡觀眾的熱情和期待。

而《橘子郡男孩》幾乎滿足了上述所有條件，這樣一個不算太優秀的劇本是怎麼獲得派拉蒙影業的青睞？

“我猜，您或許已經有了人選。”黃瀨涼太並沒有用上“確定”這個說法，他看得出傑克卡丹斯的掙扎，如果一部電影開拍在即，整個團隊整裝待發卻主演空曠，這顯然是不太正常的事情。

傑克卡丹斯並不在意麵前的這個金髮藍眼的男孩有沒有表演經驗，至少這樣的氣質和面貌足以讓人動心——他並不怕在電影上映后被人罵，比起一個沒有演技長相與湯姆漢克斯如出一轍的小漢克斯，觀眾們會更喜歡一個來自“毫無表演經驗”但是長相出眾合眼緣的男孩，一個真正的中學生，而不是一個和他本人歲數差不哪兒還裝嫩演高中生的男人。

湯姆漢克斯獲得過兩次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榮耀，他的兒子雖然有過拍攝經驗，卻遠遠沒有讓人給出滿意的評價，甚至不是“尚可”。

但是傑克卡丹斯必須承認的是：如果這部電影沒有小漢克斯，那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毫無亮點。

“是的，我必須承認這一點，但是我希望你能參加這個試鏡。”哪怕它只是一個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