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說不定就信了~
一直到收工之前,秦牧秋都有些心神不寧。
等拍完今天最後一場戲,秦牧秋去找了製片,說自己要去一趟醫院,讓對方給他安排一輛車。對方十分為難的說,組裏的每輛車都有安排,抽給他一輛,別的地方就會缺出來,問他能不能回酒店之後再說。
秦牧秋知道組裏的情況,倒也十分理解沒有強求。終於回到酒店,他特意等晚飯的點差不多結束之後才去找製片,沒想到對方依舊有些推脫,說是天氣不好,走夜路怕出了岔子。
他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況且一直以來他是出了名的公私分明,從來不願以個人的名義給組織添麻煩。經此一番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有專車標配的待遇是多麼難得,可惜當時不知道珍惜,如今連個製片都不把他當回事。
組裏不給派車,只能打車,可是他翻了陳溪的錢包裏頭只有六塊錢現金。無奈之下,秦牧秋去敲響了曲欣的房門,組裏目前好像只有曲欣和他還算熟識一些。
“啊……”曲欣顯然被他開口借錢的舉動嚇了一跳,但隨即忙裝作若無其事的道:“好,你等我拿□□,大堂里有取款機,可以提現。”
等曲欣拿了卡出來,兩人一起坐電梯去了大堂,秦牧秋解釋道:“我手機密碼忘了,解不了鎖,□□密碼也不記得了……”
“你這忘性可真夠大的。”曲欣倒也沒再追問,畢竟秦牧秋說了只借兩百塊,不論對方是什麼奇葩理由,她都不該表示質疑,免得對方尷尬。
其實秦牧秋已經尷尬的不行了,這麼多年來他還從來沒有這麼窘迫過。以前有大喧在,錢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操心,而且出門去哪兒都有專門的司機和車候着,就算是打出租他也是沒有經驗的。
“怎麼了?”秦牧秋見曲欣一臉糾結的抽出□□,隨即問道。
“取不了錢了,機器里沒錢了。”曲欣道。
秦牧秋怕曲欣為此尷尬,忙道:“沒事兒,那就回頭再說吧……我也不着急用。”
“我問問小洋那裏有沒有現金吧……”曲欣說著便要給助理打電話,秦牧秋忙擺擺手說,“別打了,明天再說吧,你先上去,我出去透透氣。”
曲欣見狀也沒堅持,估計秦牧秋是覺得這事兒尷尬,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叮囑對方別待太久,然後就坐電梯上樓了。
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夾雪,濕冷的寒氣直逼人的骨髓,秦牧秋覺得這天氣倒是十分應景。他平日裏算不上是個矯情的人,大多數多餘的情緒都在戲裏傾注的差不多了,生活中反倒是個很理智的人。
可是最近發生的事兒卻讓他無論如何也理智不起來了,他覺得老天爺躲在頭頂上看不到光亮的黑暗中,結結實實的和他開了一個大玩笑。
秦牧秋出了酒店,沿着被路燈照亮的路邊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去。酒店位於片場和郊區之間,並不繁華,此時路上甚至沒什麼車子。冰冷的雪花夾雜着潮濕的雨水落在秦牧秋的身上,好在勢頭不大,一時半會兒倒是淋不濕,只是有些冷罷了。
後頭有車燈射來,秦牧秋下意識的靠近路邊,放慢了腳步等着車子過去,沒想到車子停在了他身邊。車窗搖下之後,秦牧秋下意識的往裏一看,駕駛座上坐着的人好像是於言。
“我去醫院看賈興,你要不要一起去?”於言道。
秦牧秋愣怔了一下,忙應聲坐上了副駕駛。
秦牧秋身上寒氣逼人,於言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提醒他繫上安全帶,然後隨手把車裏的暖氣調高。隨着車裏不斷升高的溫度,秦牧秋心頭那些縈繞了一個晚上的情緒,都漸漸沒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安心。
老天爺不會把他扔在黑暗裏不管,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時候。秦牧秋側頭看了一眼正認真開車的於言,突然想起了那晚對方送自己去醫院的情形,於是精神一放鬆,又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到了醫院的停車場,於言並沒有急着將人叫醒,他將自己那側的車窗開了一條縫隙,然後就坐在車裏陷入了思考。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大晚上的跑這麼一趟到底是為了什麼,賈興不過是摔折了腿,別說剛見過沒幾天,擱原來他頂多出院的時候去接一下了事,萬不會這麼殷勤的跑來探病。
所以來探望賈興是個由頭,他只是想順道送秦牧秋過來罷了。秦牧秋找製片要車的時候,他就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後來又碰巧知道了對方找人借錢的事兒。
打電話需要藉手機,打車需要借錢,這個人是沒有生活能力嗎?
“哎?到了。”秦牧秋呼吸一亂,突然醒了。
“剛到。”於言把車窗關好,然後下車。
秦牧秋打着哈欠,面上還帶着剛睡醒時的迷茫,與他平日裏在人前顯示出那種恰到好處的氣質截然不同。
兩人從停車場出來,於言道:“石磊下午就過來了,剛給我發短訊說賈興已經休息了。”
秦牧秋聞言一怔,於言又道:“既然都來了,一起去看看秦牧秋吧。”說罷也不等秦牧秋表態,於言便走在了前頭。
重症監護室外頭,大喧低着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似乎一直在等人。見兩人來了,大喧起身打招呼,秦牧秋看了一眼監護室的方向,問道:“怎麼樣了?”
“沒有起色。”大喧有些頹喪的道:“他因為受傷那天着了涼,又有些發燒,所以情況很糟糕。”
於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秦牧秋,他知道那天兩人下水的前前後後,所以有些擔心對方會為此而自責,還好,對方似乎不是那麼容易鑽牛角尖的人。
“你還是留下來照應這邊吧,組裏還有幾天的戲就殺青了,我……暫時還不需要助理。”秦牧秋對大喧道:“我手機……壞了,你回頭把我的意思轉達給丁姐,她不會強求的。”
大喧聞言應了一聲,他本來也不想去找陳溪,這倒是順了他的意。
秦牧秋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又十分猶豫,於言見狀借口去買水走開了。待走廊里只剩他和大喧,他才開口道:“大喧,下個月初就到你爸生日了,之前訂的禮物你別忘了去取。”
大喧點了點頭,隨即一愣,問道:“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爸……”
今年是大喧他爸50歲大壽,秦牧秋特意在自己定製禮服的工作室,為對方訂了一套西裝。這件事,連丁一都不知道,只有大喧和秦牧秋知道。
“我還知道你的生日是七月初七,你從小就愛叨叨,所以你媽給你起了個名叫小喧,後來你長大了,就改成了大喧。”秦牧秋道。
大喧看着秦牧秋的目光由最初的錯愕,變成了審視和懷疑,他沉聲問道:“你還知道我的什麼事情,不妨一起說來聽聽。”
“你的初戀是你小學三年級的同桌,後來因為她移情別戀喜歡上了你們的班長,你傷心的兩天沒看動畫片……”秦牧秋道。
大喧聞言有些尷尬,但更多的卻是難過。這些事都是他平時閑着沒事兒老在秦牧秋面前念叨的,原來還以為秦牧秋根本就沒聽進去過,沒想到他竟還說給了別人聽。
“你跟我說這些,是向我證明你和秋哥關係好么?”大喧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公司既然派我當你的助理,我就一定會盡心儘力,工作上我以前怎麼對秋哥,以後就會怎麼對你。你放心,跟了秋哥這麼多年,公事公辦我還是知道的。”
秦牧秋一聽大喧的語氣就知道大喧又生氣了。他沒繼續說下去,一來他覺得此事還是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太過着急恐怕會適得其反,二來他還是存着最後一絲僥倖,希望自己能儘快醒過來,那樣就不用再擔心別的事了。
“助理的事以後再說吧,你記得把我的意思轉告丁姐。還有……殺青的那天來劇組接我一趟,我有很重要的話和你說。”秦牧秋說罷伸手拍了大喧的肩膀一下,然後轉身走了。
於言這時恰好回來,遞了一瓶熱飲給秦牧秋,隨口問道:“聊得怎麼樣?”
“謝謝。”秦牧秋將熱飲拿在手裏暖手,然後一邊走一邊道:“還算順利吧,但是等於沒說。有些事雖然想直接說……又怕說了後果和自己預料的不一樣。”
“你是擔心他成了你的助理之後,別人會說閑話?”於言問道。
“也不……算了,這事兒太複雜,有點玄幻,沒法跟你說。”秦牧秋道。
兩人上了車,於言提醒對方系好安全帶,然後開口問道:“你可以試試,說不定我就信了呢。”
秦牧秋聞言看着於言沒有做聲,於言見他沒有動作,索性一傾身扯過安全帶替他系好。短暫的失神,伴隨着一剎那的呼吸交錯,還有心臟傳來的不正常跳動的頻率,秦牧秋幾乎真的想要脫口而出這個荒誕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