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要走啊~
秦牧秋毫不遲疑的順勢摟住於言的腰,起身帶着人就往外走。好在眾人都無暇他顧,倒也沒注意離席的兩人。
“哎,陳溪,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兩人眼看就出了大廳,身後突然傳來了執行導演帶着醉意的聲音。
秦牧秋停住腳步,於言小聲道:“別告訴他們……”
秦牧秋知道於言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為自己的緣故擾了大家的興緻,畢竟一整個劇組忙活幾個月,最高興的就數殺青這一天。
“嘿嘿……”秦牧秋看着執行導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上帶着幾分羞澀和欲言又止,“他喝多了……”
執行導演一愣,頓時清醒了大半。於言和陳溪的關係他早有耳聞,如今眼見為實,為了避免尷尬,他忙笑了笑,然後搖搖晃晃的轉身走了。
秦牧秋一隻手拉着於言環在他頸上的手,另一隻手半抱着於言的腰,突然感覺這個平日裏不苟言笑的人,在脆弱的時候竟有一種難得的柔軟,那幾分懾人的凌厲一時間都罷工了一般,怎麼尋也尋不到。
“我送你去醫院……”秦牧秋帶着人進了電梯,剛要按B1,卻被於言搶先一步按了他房間所在的樓層。
於言半靠在他的身上,聲音帶着幾分沙啞:“回去吃點葯就好了,不用小題大做。”
一開口就暴露了說一不二的本性,根本沒有要商量的意思。秦牧秋挑了挑眉,感覺方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新印象瞬間又無影無蹤了。
進屋之後,於言把自己關在洗手間吐了一會兒。吐完出來發覺房間裏空無一人,送他進門的秦牧秋已經不知去向,他沒來由有些失落,然後捂着擰成一團的胃窩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幾分鐘之後傳來了開門聲,於言吃力的抬頭看去,秦牧秋手裏拿着一個保溫杯進來了。
“酒店房間裏的燒水壺不幹凈,我去餐廳接的熱水。”秦牧秋幫他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他手裏,又問:“你葯放哪兒了?”
於言接過冒着熱氣的水,輕輕啜了一口,燙的舌頭髮麻,但隨即擰成了一團的胃卻慢慢開始舒展,他同樣擰着的眉頭也跟着變得平整了許多。
“沒有葯,喝點熱水就好了。”於言的聲音帶着漫不經心,可身體卻被手裏端着的熱水一點點滲透,好像凍了數尺常年不化的寒冰遭遇了暖冬一樣。
秦牧秋剛想坐到他旁邊,但是隨即想起了什麼,走到另一邊拖了把椅子坐下。於言沉默着喝掉了一杯熱水,大概是身體上的不適減輕了,於是那份揮之不去的距離感頓時又回來了。
沉默的氣氛讓秦牧秋有些不自在,他正起身打算要走,卻見於言突然開口道:“你之前問了我一個問題?”
秦牧秋一愣,想起來那個小學生氣十足的傻問題,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吧,我忘了。”
於言沒有繼續追問,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有些慵懶的斜倚在沙發上,“你之後是怎麼打算的?”
“沒什麼打算,工作上公司應該會安排吧。”秦牧秋和陳溪同屬一家經紀公司,但是他並不知道陳溪的工作安排。
見於言不說話,秦牧秋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於是起身道:“你早點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秦牧秋本想說一些顯得不那麼疏遠的話,可是又怕一不小心自作多情了,所以乾脆什麼都沒說。於言看着他起身離開,好幾次欲言又止,一直到秦牧秋離開並幫他帶上了房門,他也沒把那句話說出來。
他想說,自己有個朋友是位不錯的心理醫生,如果秦牧秋需要可以介紹給他。可是這話多少有些冒犯的嫌疑,尤其對於敏感細膩的人。
秦牧秋回房之後簡單的收拾了行李,便呆坐在床上。他之前說過讓大喧殺青的那天來接他,順便把自己和陳溪的事兒跟大喧說清楚,否則今後他一個人連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沒有。
可是大喧現在還沒來,不知道是忘了還是在忙別的事兒。
猶豫再三,秦牧秋決定還是藉手機給大喧打個電話。
組裏其他的人都還沒散,只能找於言藉手機。秦牧秋是直接拖着行李箱去的,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大喧有事兒不能來,他就打個車去找大喧,總之這件事必須儘早說清楚,不能繼續拖着了。
因為接下來會涉及到新的工作,他不可能一直頂着陳溪的身份,更不可能替陳溪做什麼決定,否則有朝一日兩人的身體換回來,他該沒法交待了。
“你……今晚就要要走?”於言開門后,便看到拖着行李箱且穿戴整齊的秦牧秋,不由有些驚訝。
秦牧秋點了點頭,“我還想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我的助理說好來接我的,我想問問他到哪兒了。”
“進來說吧,別在門口戳着了。”於言道。
“我就在這兒等着吧,要不然回頭給人看見我從你房裏拖着箱子出來,指不定又給傳成什麼樣呢。”秦牧秋道。
於言沒堅持,回屋拿了手機遞給秦牧秋。秦牧秋接過手機直接撥通了大喧的號,響了兩聲之後大喧就接了。
“陳哥,對不起,今天的事兒我沒忘,可是我這邊的確是走不開,要不然我明天去接你成嗎?你在多待一宿。”大喧未等他開口變先解釋道。
秦牧秋道:“出什麼事兒了?”
“秋哥的父母從國外回來了,要帶秋哥去美國治療。”大喧道:“因為秋哥還昏迷着,所以很多事兒比較麻煩,我這邊今天肯定是走不開了。”
還真是出事兒了!
秦牧秋聞言整個人都慌了,受傷之後他想過各種問題,但是獨獨把父母的事兒給忽略了。要說也怪不得他,秦牧秋自十幾歲出道就和父母分開了,二老在國外生活,和他僅有的交集大概就是每年抽空見個面,有的時候抽不出空就連見面也省了。
一家人的關係倒不至於形同陌路,但是卻疏離的很。可再怎麼疏離,到底是血濃於水,自己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老兩口肯定是坐不住的。
可是身體如果被帶到了國外,那隔着寬闊的太平洋,靈魂還能換回來嗎?秦牧秋一想都覺得頭疼,所以必須得想法子阻止這件事。
“大喧,他們什麼時候走?”秦牧秋問道。
“正在辦手續,本來打算明天再走,可是航班臨時改在了今晚。”大喧道。
秦牧秋聞言心中着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於言見狀眉頭一緊,下意識的伸手按住了秦牧秋的肩膀。
“不能讓他們帶走……”秦牧秋語氣已經變得有些激動了,“大喧,你把電話給我……給秦教授,讓我和他說。”
電話那頭的大喧愣了一下,沒想到陳溪連秦牧秋的父親是個教授都知道,但是他顯然不打算按照秦牧秋的意思辦,而是有些不耐煩的道:“陳哥,這件事你我說了都不算,況且到了國外治療說不定效果會更好一些。”
“不行!”秦牧秋幾乎吼了出來,隨即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態了,忙讓自己盡量冷靜的道:“大喧……你聽我說,你把電話給秦教授,讓我和他溝通……”
“對不起陳哥,我先掛了。”大喧掛斷電話直接關機了。
秦牧秋被強行掛了電話,氣得差點摔手機,但是好在及時意識到了這是於言的手機,於是把手機還給對方潦草的說了句謝謝,然後就拖着行李箱朝電梯間走去。
走到電梯間他又退了回來,於言還在房門口站着沒動。
“能不能借我兩百塊錢?我會儘快還你。”秦牧秋道。
“你沒事吧?”於言道。
秦牧秋搖了搖頭,面色依舊很難看。於言回屋拿出錢包,把裏頭的現金整票都抽了出來遞給秦牧秋,秦牧秋只從中抽了兩張,剩下的沒要。
拿到錢之後秦牧秋就拖着行李箱下樓了,好在今晚天氣不錯,他讓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員幫忙叫了出租車,幾乎沒怎麼等,車子就到了。
於言回房之後整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他站在窗前連着抽了三支煙,然後取出手機給賈興去了個電話。在電話里他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下醫院的情況,知道了秦牧秋的父母要將昏迷不醒的兒子帶去國外治療的消息。
秦牧秋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他叫到的出租車中途走錯了路,被困在了一條因為交通意外而發生擁堵的路上。
於是,等他到了醫院之後,重症監護室里的秦牧秋的身體已經被他的父母帶走了,大喧跟着送去了機場,所以也不在醫院。
秦牧秋坐在空蕩蕩的走廊里,旁邊擱着陳溪的行李箱。
這可能真的是天意,秦牧秋心想。為什麼那晚自己被砸中腦袋,而陳溪剛好就心臟病發了呢?為什麼路上有那麼多出租車都走不了錯路,偏偏他這一輛就義無反顧的扎進了死胡同?
秦牧秋一直心存的那一絲僥倖,這一刻幾乎徹底的熄滅了。他的靈魂寄居在陳溪的身體裏,而他的身體即將漂洋過海,到地球的另一端。
“離飛機起飛還有好幾個小時,要我送你去機場嗎?”一個略帶冷淡的聲音突然響起。秦牧秋抬頭看去,正好撞上了於言帶着溫度的眼神,他尚未開口,便聞對方又此地無銀的解釋道:“我胃又疼了,順便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