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寧昭以前對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很感興趣,所以她經常和周少庚聊起。因此,她現在這麼一說,周少庚就非常敏感了。
周少庚將寧昭拉到了原先的小花園處,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詳細的問道:“怎麼回事?那個人真的這麼說了?他當時語氣如何?表情如何?長相是怎麼樣的?”
他一口氣問了這麼多,顯然是對這件事情很認真。
寧昭說:“大概一米八左右吧,是個很普通的男人,看起來特別的溫和,像是大學教授一樣的人。大概就是住在這附近的吧,長相的話……呃……”
她是在夜裏遇見的男人,而且就見了一次,之後沒怎麼敢看他的臉,要說是什麼樣子,還真說不好。
她有些苦惱的說:“如果問問物業這邊,能夠有業主的照片的話,或許我能認出來。”
周少庚道:“我明白了,我會將這個消息告知領導的,你這段時間別亂走,千萬別處去,你父母呢?”
寧昭說:“在家。”
周少庚想了想,說:“你跟我去一趟警局吧。”
寧昭爽快的同意了,其實她也想回去再看看,看看以前的同事,雖然她不想繼續再過以前的那種生活了,但並不代表一定要切斷的乾乾淨淨,跟何況,這件事情的確是很嚴重的。
寧昭回家與阿姨說了一聲,今早秘書同事一大早就離開了,說是公司有點忙。
劉阿姨十分懷疑看着周少庚,生怕周少庚誘/拐自家未成年少女,直到周少庚亮出□□來,劉阿姨都還念念叨叨的說這年頭什麼證件都能造假,非要給賀海城打電話。
寧昭也是一頭大汗,劉阿姨較真起來真是太有威懾力啦,最終她還是沒有拗過劉阿姨,對方給賀海城了電話。
原本以為不會撥通的號碼,竟然出乎意料的接通了。
賀海城那邊也很奇怪,“劉姨?”
“你等等啊!”劉阿姨忙將電話遞給寧昭,“小小姐,你說。”
小小姐是什麼鬼……
寧昭無語的接過電話,說道:“海城哥——”
毋庸懷疑,這個稱呼她現在已經叫的很順口了。
賀海城問道:“怎麼了?”
寧昭聽他聲音有些疲憊和沙啞,但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就說:“呃……我想同周少庚去一趟警局。”
賀海城:“去警局做什麼?”
這哪裏是幾句話能夠說完的,而且電話里忽然多了很多嘈雜的聲音,賀海城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最後還沒等寧昭說完,電話就自動掛斷了。
劉阿姨說:“怎麼樣?”她根本不知道賀海城說了什麼,寧昭又沒用免提。
寧昭說:“他同意了,我很快就回來。”
劉阿姨這下倒是沒懷疑了。
寧昭跟着周少庚上了車,坨坨也擠了進去。
其實坨坨對周少庚這輛車很熟悉,因此它輕車熟路的上了車,很霸氣的坐在了副駕駛。
周少庚對寧昭解釋道:“坨坨以前經常坐我的車出去,很熟悉了。”他笑着說的時候,眼中還帶着悲傷。
寧昭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你真的很喜歡她嗎?”
她忽然覺得心疼,覺得自己對不起周少庚,可是一切都已經沒有了補救的機會,寧昭其實偶爾也會想,如果她沒有死,如果她仍舊是寧昭,那麼她還會嫁給周少庚么?
她並不是不喜歡周少庚,如果不喜歡,她就絕不會答應周少庚交往的請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段感情里缺少了什麼,缺少了一些能夠讓她義無反顧的和周少庚組成家庭的必要條件。
周少庚說:“我很愛她。”
寧昭更加沉默了。
周少庚卻接著說道:“但我也知道,她沒有我愛她那麼愛我。”
寧昭低垂着眼睛,內心充滿了矛盾,對不起三個字卻怎麼都說不出來,現在說有什麼意義呢?她不再是寧昭的模樣不說,說這三個字有什麼意思呢?真的對不起一個人的時候,這三個字不過是一種借口,一種讓自己好過,讓對方難過的借口而已。
看清這個事實吧,她並不是那麼愛周少庚,所以才自私的不告訴周少庚自己就是寧昭。她和任何一個快三十的女人一樣,覺得結婚無非就是和一個合適的人過一輩子而已,更何況這個男人還喜歡着自己。但是她卻忘了,這是對彼此的不公平,是對周少庚感情的不尊重。
寧昭說:“她……她……或許,這樣對你是一件好事。”
周少庚怔怔的看了她一眼,竟從這個長得和寧昭一點都不像的、十七歲的高中生身上看到了某種過去的執念正在慢慢的解開。
“或許吧。”
—
就這麼一路到了警局,周少庚帶着寧昭到了刑案科的辦公區域,推開透明的厚重的大門,就看到大概二十多個並不怎麼整潔的工位,裝着制服的同事們或聊天或工作,看到周少庚都特別驚訝。
畢竟寧昭去世后,周少庚是請了長假的。
但是很快,大家就紛紛和周少庚打起了招呼,不期然的,大家都注意到了寧昭。
“這位是?”剛入職沒到一年的小周問道。
周少庚避而說道:“我帶她去見一下蔣隊。”便帶着寧昭離開了鬧哄哄的大廳,往裏面的單人辦公區域走去。
邊走邊說道:“剛才是刑事科的同事,我帶你去見得是我們重案組的蔣隊長,寧昭和我以前都是在蔣隊手下幹活的。”
寧昭一愣,“以前?”
周少庚笑道:“我已經申請去了緝毒組。”
寧昭一臉詫異的看着他,“你瘋啦!”
對上周少庚的眼神,才發現自己這樣熟稔的語氣太像寧昭了,便趕緊解釋道:“緝毒很危險的。”
周少庚笑說:“你以為我是因為她走了所以想不開嗎?”他搖了搖頭,“再困難再危險的事情,我們不去做,誰去呢。”
寧昭心裏堵得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少庚走在她前面,走廊里有些暗,總覺得他的身影快要融入這種黑暗當中。
寧昭很熟悉重案組的辦公室——兩間辦公室連通,六個人共用,一個搞技術的,一個搞犯罪心理兼心理輔導員,剩下四個幹活兒的,蔣隊長有單人的辦公室,但是此刻,他就在這裏給大家開會。
周少庚的到來打斷了這個簡短的會議。
相比起普通的同事,重案組的同事對周少庚更加關心。
蔣霍夫問:“怎麼過來了?”
周少庚嚴肅的說:“大家還記得眼睛殺手的事情嗎?”
他這麼一說,就發現蔣霍夫的表情都變了一下。
周少庚覺得不對勁,按理說一個陳年舊案不至於讓蔣隊長一聽變色吧。
他直覺覺得不對勁。
果然,蔣霍夫說道:“一個星期以前,我們接到了報案,一個是十六歲的高中女生失蹤,前天,我們發現了她的屍體。”
周少庚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屍體被棄在旗山區一個剛被拆遷的空地上,如你所想,眼睛被挖走了。”
寧昭打了個寒顫。
周少庚說:“能否判斷是眼睛殺手做的案?”
就聽有人說道:“我們初步判斷是模仿作案,到時你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事情?”
他們剛遇到一個模仿眼睛殺手作案的案子,對此事毫不知情的周少庚卻忽然提出眼睛殺手的事情,這的確是巧了,而且這種巧合顯然是因為這兩件事情有着某種內在的聯繫。
周少庚說:“這位是芬芳假日集團,賀海城先生的妹妹。”
蔣霍夫皺了皺眉頭,彷彿聽到這個名字就讓他很不舒服似的,“所以呢?”
周少庚看了看寧昭,寧昭點點頭,說道:“幾天前我在小區遛狗,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起初與我搭訕,說我的狗很漂亮,後來我發現他一直在我周圍,然後他就對我說……”寧昭稍微停了一下,說,“他說,我的眼睛很漂亮,很適合linda,適合做成標本……”
她的話顯然讓重案組的人感覺到了壓抑,似乎覺得從窗戶里吹進來的風都帶着徹骨的寒冷。
一個17歲的小姑娘,自然不會說謊,因為眼睛殺手的恐慌,發生在七八年前。
而她的這番話,顯然讓他們手頭的這個案子出現了新的難點,或許更預示着新一輪恐慌的到來。
不過,氣氛倒是沒有凝滯很久,因為寧昭話音剛落,辦公室門就哐的聲音被推開了。
賀海城臉色陰沉的走了進來,抓住了寧昭的手,蹙着眉頭,語氣雖然嚴肅卻並不嚴厲,說道:“為什麼電話里沒有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