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The light of hell

追悼會結束之後，賀海城和胡鈞傑送寧昭回家，聞澤君的家和賀海城的家不是一個區，路程大概一個小時左右。

寧昭說道：“海城哥，坨坨留在你家，會不會不方便呢？”

雖然寧昭之前和聞澤君的爸媽商量了，本來聞爸爸是同意了的，結果後來卻說聞媽媽狗毛過敏，實在是沒辦法解決，最後幾個人協商了一下，只能讓坨坨留在賀海城家，雖然賀海城總是不在家，但是坨坨還可以和劉姨互相做伴。而且寧昭也可以周末過去玩，但是聞父聞母不讓她在賀海城家過夜——這個倒是也能理解，當初女兒心裏有創傷，非要去賀海城家，兩老沒辦法只能答應，現在女兒已經要求回家了，豈能再讓羊入狼口？？

雖然聞父和賀海城關係還不錯，但是讓女兒跟一個男人去生活簡直是要了聞父的老命了，更何況，這個男人的私生活還挺亂。

賀海城倒是無所謂，其實他還挺願意的，畢竟坨坨是寧昭的狗兒子。

只是這丫頭的語氣，就好像他照顧不到坨坨一樣。

“你還懷疑我照顧不好一條狗？”

寧昭點點頭，“相當懷疑，你一出差就十天半個月的不回來。”

賀海城擼了她的頭髮一把，“劉姨在呢，沒事。你倒是關心它哈？”

寧昭捉摸着這人怎麼一股子酸味兒？就連前排坐着的胡鈞傑都是一臉不忍直視，轉頭看窗外了。

—

寧昭以為自己來到聞澤君家會不適應，但事實證明她真的想多了，沒有人在意她的口味是不是變化了，沒有人在意她的習慣是不是改了，他們更關注的是她現在恢復情況和心情，其他的那些小事都不重要。

這樣的相處逐漸的讓寧昭放鬆了緊張的心情，逐漸融入到了這個和睦溫馨的家庭中。

不過寧昭確實沒有上學，因為寒假快到了，聞家父母給她報了補習班，讓她先複習一下以前的學習內容，等到開春后再上學。

這期間寧昭的日子過的十分平靜，平時忙於練舞和學習——聞澤君還真的是學舞蹈的，據說還會拉小提琴，但舞蹈可以重頭學，畢竟對方打了底子，但是小提琴什麼的寧昭就借口放棄了，不然一拉就露餡。周末偶爾去賀海城家，但見到本人的可能性非常低，讓她覺得以前相處的那段日子說不定也是賀海城在家裏待的時間最長的一段時間。

對此寧昭也問過聞鵬，聞鵬說以前也沒見賀海城，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總是見不到人。

寧昭便也不再提，有時候去了賀海城家，就帶着坨坨玩一陣子，天黑之前就乖乖回家。

偶爾能夠遇到賀海城，兩人就在小區逛一逛，吃一頓飯之類的。

兩人之間相處的模式更像是朋友，也總是令賀海城忽略她的年齡。

很快新學期開始，寧昭最後一次找賀海城。

因為她現在算是高二的下班學習，課業開始加重了，基本上高二就要將高三的新內容全部學完。寧昭上完大學那麼久了，除了得益於外國進修而遙遙領先的英文外，其他該忘的都忘了，所以她也得像一個普通的高二學生一樣努力的奮鬥了。

聞父親自送她到賀海城家，然後再回去。寧昭慣例是先敲門，沒人了再開門。

只是沒想到這次賀海城居然在家。

當賀海城親自來給她開門的時候，寧昭還嚇了一跳。

搞的賀海城一臉的莫名其妙。

“好久沒見了，進來吧。”

賀海城一騰開身體，坨坨就撲了上來，要不是賀海城攔腰一抱，她真正要被坨坨給撲倒。

寧昭站穩了身體，說了聲謝謝。倒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概是相處時間久了，還真的將賀海城當成了哥哥。

“謝謝，這次怎麼沒出差？”

賀海城說：“休整休整，太累了。”

寧昭進了屋子，輕車熟路的換上拖鞋，低頭看着求抱抱的坨坨，有些憂傷的說：“我來陪一陪它，開學我可能就沒太多時間過來了。”

賀海城說：“嗯，好好學習最重要。”

寧昭忽然不知道接什麼話比較好了。

就好像，挺長時間沒見了，好像生疏了許多一樣。

正好是周末，天氣也比較好，但倒春寒的威力仍舊不容小覷。

賀海城建議：“吃火鍋去唄？”

寧昭說；“好呀，自己做還是去外面吃？”

賀海城說：“去外面吃吧，懶得做。”

寧昭猜想他的冰箱肯定是空空如也，“行吧，還能給坨坨帶點肉回來。”

坨坨露出一張笑臉，什麼都不懂，只是傻開心今天見到了兩個主人。

賀海城開着車，原本還和寧昭時不時的說上兩句，但是後來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車也開得越來越快。

寧昭的目光緊盯着後視鏡，“有人跟着我們。”——她是真沒想到不過出來吃頓飯，竟然還成了生死急速了？

寧昭實在是有些恍惚，總覺得這日子過的越來越不真實了。

賀海城目不轉睛的看着前面的路，精神高度集中，雖然沒有回答寧昭的話，但是寧昭的那句話本來也不是疑問。

這頓飯註定是吃不成了。

過了一會兒，一輛黑色的SUV和他們並肩而過，寧昭看到那輛車的窗戶是開着的，車內坐着大概四個人，一個光頭的男人衝著她裂開嘴笑。

雖然寧昭知道對方應該看不到她，但仍舊覺得心頭一悸，這個男人給她格外熟悉的感覺，她覺得這應該不是錯覺。

賀海城和對方并行了一陣子，找準時機換了車道。

換了車道后，他立刻就說：“馬上進四環，車流量加大，他們即便是跟着我們也沒有用。你現在去後座，後備箱裏有個箱子，打開，裏面有件黑色的羽絨服，換上。有口罩，戴上，換個髮型。等一下我找準時機停車，你立刻下車，然後去人多的地方，如果發覺有人跟着你，就去熱鬧的地方，然後立刻給我打電話。不用怕，要冷靜。他們是從我出了小區後跟上的，應該不知道你在車上。”

寧昭說：“好。”

她的手在微微發抖，咬着唇盡量讓自己腦袋清明一些。

車內氣氛緊張，賀海城聽到寧昭加重的呼吸聲。

“這次應該我生意上的事情，想必只是想和我談談，你不用害怕。”

寧昭點了點頭，后又發現賀海城應該是看不見，就說：“嗯。”

害怕是肯定害怕的，但是她從賀海城的話中聽出來了一個意思——即便對方是要威脅他，那也不是大事。

她相信賀海城。

賀海城的車速依然不減，寧昭換衣服的時候被甩的東搖西擺的。

賀海城又說：“暫時不要再來我家，我買了寧昭的別墅，坨坨我寄養在胡鈞傑家裏，以後每周讓他帶坨坨過去，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寧昭哽了一下，說：“好。”

此後兩人再無話，賀海城心說胡鈞傑說的太對了，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讓這麼個小丫頭留在自己家裏，更不應該心軟讓她每周都過來。

寧昭換好了衣服，就在後面坐着沒動，她原本扎着馬尾，現在也披散了下來，她還有一個小挎包，也緊緊的攥在手裏。

從她的位置去看賀海城，只看到他側臉的輪廓。

進了四環后，車輛增多，賀海城的速度慢了下去，對方車輛也同樣慢了下去。

大概十分鐘后，賀海城發現前面有個公車站，車停了一大排。

“準備！”

話音未落，他就立刻轉向，將車子一個大擺，擺進了兩輛公交車的中間，寧昭趁着站台人多，立刻下車，頭也沒回的鑽過人群，在一片叫罵聲中，進了一個商場。

最後回頭看到的，是賀海城的車尾巴，轉眼，就消失在了車流中。

寧昭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確定了沒有人跟着她。

跟着他們的車子只有一輛，車內大約四個人，她回頭的時候那車子追上了賀海城，這麼計算的話對方是沒有時間停車，而且追她也是沒用的，賀海城分析的很有道理，他們在鬧市區選擇跟蹤他，那目標應該是要和賀海城對話。

但賀海城會怎麼樣？會安全嗎？會順利逃開嗎？

寧昭渾渾噩噩的回了家，家裏沒人，她趁機將衣服都收拾好，放進柜子裏，然後打開書本來假裝出一副學習的樣子。

這半天過的分外痛苦，等到下午家裏人來了，寧昭強撐出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但內心卻十分焦慮——真是鬼知道她經歷了些什麼。

自己想起來都覺得玄幻。

好在十一點半左右，賀海城發了條短訊給她，用一個像是詐騙電話開頭的號碼。

——平安，晚安。

寧昭這才放了心，但卻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踏實。

但是即便如此，這之後，她真的再也沒有去過賀海城家。

只是兩周兩周的去一次自己的別墅，和坨坨短暫的相聚。寧昭期待自己儘快獨立起來，讓坨坨不再居無定所。

好在胡鈞傑很喜歡坨坨，照顧的非常好。

一些賀海城的事情，也是寧昭從胡鈞傑處得知，但是也僅限於一些日常而已。

也是後來，她才聽說，寧昭這個別墅沒辦法處理，但因為她算是因公犧牲，局裏那邊協調了一下，打算將別墅拍賣設立一個基金，結果沒想到還沒開拍，賀海城就直接找上了蔣霍夫，將別墅買了。

對此……周少庚無言以對。

寧昭自己也……無言以對。

—

春暖花開的日子，連空氣中都帶着一點點的香甜。

寧昭穿好了校服，背着書包，在鏡子前轉了一圈。

聞則彥靠着門看她，想笑又忍住，“你別自戀了，再不走就遲到了！”

因為妹妹被綁架的緣故，現在聞則彥完全成了護花使者，早晨一起上學，晚上一起回家，簡直連課間活動都要來妹妹的班級確定一下人是不是在。

對此，高二的女生們是很高興的。

畢竟聞則彥頭上明晃晃的頂着兩個大字——校草！

此外，讓寧昭吃驚的是，大家似乎都轉變后的聞澤君接受程度很高。

以前的聞澤君活潑開朗，現在的“聞澤君”冷靜沉默——這都是綁架害的。

以前的聞澤君學習一般般，現在的“聞澤君”英語簡直逆天——這都是在家補習補的。

以前的聞澤君數學物理學的還可以，現在“聞澤君”只有生物才能勉強及格——這個……大概是在英語上花費的時間太多了。

以前的聞澤君暗戀班級男神沈航同學，上趕着對人家好，現在的“聞澤君”對男神看都不看一眼——綁架后大徹大悟了嘛！！

一切都有一個十分完美的解釋。

寧昭在班級門口和聞則彥說了再見，走到自己座位，就聽到有人說：“你哥真是對你好，從開學到現在一天不拉下的送你。”

說話的人是寧昭的後座，和聞則彥風頭不差多少的沈航。

此刻正托着下巴仰頭看她。

沈航是個大少爺，平時總是弔兒郎當，也不怎麼好好聽課，反正他也有恃無恐。

寧昭說：“是啊。”然後就沒話了。

沈航覺得很意外，但是這幾天又習慣了。以前的聞則珺根本不需要自己開口，時不時的就要找自己說上兩句，現在簡直冷淡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莫非是欲擒故縱嗎？看着不像啊。

—

寧昭所在的高中叫做東河私立學園，裏面包括了小學和中學，作為國際化的學校，雙語教學和全面發展是這所高中打出的標牌。

此外，這所學校還每年從全國的貧困地區挑選尖子生培養，費用全免直至大學，如果能考上一本大學或者還能有全額的獎學金。

學校有個傳統，就是高二年級的學生每天都要輪換給小學生們組織興趣小組，算是調劑生活，主要是讓面臨巨大升學壓力的大孩子學會包容和耐心以及放鬆心情。

一天的忙碌結束后，下午五點半，課間休息的鈴聲響起。聞則珺昔日的好友白媛過來找她。

今天是寧昭和白媛去興趣班，興趣班帶給她們的，除了不用上晚自習外，還能免除當天的所有作業。所以大家都非常的積極主動。

寧昭收拾了一下東西，和白媛一起去小學的教學樓。

興趣班四點半開始，五點半結束，五點半之後，白媛開開心心的收拾東西回家了。

寧昭卻回到了自己的班級去上晚自習，倒不是因為她多麼熱愛學習，而是因為聞則彥一定要讓她等着他一起回去。

大概九點多的時候，寧昭忽然發現自己的零錢包沒帶。

沈航發現她動來動去的，問道：“怎麼了啊？”

他坐在寧昭身後，只需要稍微往前趴一下就看得到寧昭在做什麼。

寧昭蹙眉，說：“我好像把零錢包放在興趣班了。”

她朝着窗外看去，小學樓那邊黑黢黢的，只有廁所的燈發出不那麼明亮的光。

零錢包里裝着一點錢還有幾把鑰匙，錢倒是不重要，鑰匙肯定要拿回來，再說了，去那邊走一趟又不是多遠，只是有些黑。

沈航看她看着外面，表情猶豫，就知道她怕黑，笑說：“我陪你去吧。”想讓哥陪着你去就直說嘛，還故意看看外面，切。

寧昭笑道：“那謝謝你了。”

沈航假裝自己沒有得意。

兩人給班長請了假，在全班同學那“看奸/情”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教室。

沈航本覺得她應該小小嬌羞一下嘛，畢竟平時兩個人說個話她都高興的顯而易見。但側頭看去，就見她十分平靜，不覺得有些淡淡的鬱悶。

兩人一起到了三年級所在樓層，寧昭果然找到了自己拉下的小錢包。

大概是因為小學樓里太安靜了，所以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而且他們都是穿着運動鞋，也是悄無聲息的。

到了一樓，都快要出去了，寧昭忽然聽到了一點點聲音。

她停住了腳步。

沈航剛要問她，寧昭說：“噓，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