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chapter53
張毅什麼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白宥暉是藝校出來的,也不知道他曾經的夢想是想當明星。
“你很喜歡他吧。”江映霞偏頭看着他問,不是問句,是祈使句。
一向話多的張毅今天異常沉默,“喜歡。”
“看得出來,你在台下看着他的時候,眼神總是痴痴的。”江映霞撐着下巴,“可是,你介意他演過GV?”
張毅被問得啞口無言。
江映霞兀自說:“前幾天,我問他男朋友為什麼沒過來接他,他說,分手了。我就在想,是不是因為你介意的緣故。”
“不是,他說,他對我就是想玩玩。”
“要真是玩玩,我想,他這次玩過頭了。”江映霞說。
醫生說,白宥暉受的傷不算重,只是腦部受了傷,才昏迷了過去。
白宥暉被推進了病房,張毅坐在床邊,痴痴地看着他。
他今晚特意過去酒吧街,就只是為了偷偷地看看他。他沒辦法騙自己,就算白宥暉說是玩玩而已,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他,想見他,想到無法自拔。
可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早上太陽剛升起,病房裏進來了兩個中年人,江映霞說那是白宥暉的父母。
張毅把病床邊的位置讓給了他們,自己站在一邊。
白宥暉過了不久就醒了。
他的父母喜極而泣,圍着他問他疼不疼,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張毅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遠遠地看着他,本來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最終一句話也沒能說得出來。白宥暉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幾秒之後,又移開了。
張毅站了一會兒,聽醫生說白宥暉的腦CT報告后,知道他沒事,便轉身出了去。
城中村的出租房裏,三個男人握着酒瓶喝得正歡。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其中一個人起身去開了門,看着門外的人愣了一愣,“你是哪位?”
“警察。”
開門的人愣了愣,屋裏另外兩個人都看向了門口,塗馳飛道:“別讓他進來!”
開門的人正要關門,張毅用蠻力往門上一踢,門后的男人被門撞了腦門,捂着腦袋喊疼。
看着帶着殺氣進來的張毅,塗馳飛打了個哆嗦,硬着嘴道:“一個小小的民警,你算個毛?”
張毅一步一步往裏走,二話不說就給了塗馳飛一拳。塗馳飛沒站穩,身體倒在了沙發上。張毅揪起他的領子,再給了一拳,低吼了一聲,“人渣!”
塗馳飛挨了兩拳,當然不會繼續挨,掄起茶几上的酒瓶往張毅頭上砸去。啤酒瓶在張毅的頭上炸開,塗馳飛瞪了一眼那邊看熱鬧的兩個人,“還不來幫忙!”
鮮血順着張毅的太陽穴流下來,但他絲毫不覺得疼,把塗馳飛按在了沙發上,揮拳往他臉上招呼。
是他毀了白宥暉的前途,是他讓他出了車禍,害他受傷,心裏所有的憤恨都發泄在拳頭上。
塗馳飛被打得滿嘴的血,連喊疼的機會都沒有。
張毅只顧着打塗馳飛,全然沒有理會後面也有人,背後的人拿起啤酒瓶再往他受了傷的頭頂砸去,鮮血流的更多,張毅咬緊牙關,反過身來,給了背後的人一記拳頭。
腳下都是玻璃渣子,他被砸的暈頭轉向,差點站不穩,憤怒的眼睛裏佈滿了血絲,“滾開,否則,連你們一起打!”另外兩個人被他一瞪,根本不敢靠近。
張毅轉過身去想要繼續教訓塗馳飛,塗馳飛手裏握着半截鋒利的啤酒瓶,張毅剛轉過身,塗馳飛手裏的半截酒瓶往他的肚子捅過去,鋒利的玻璃刺進血肉里,但是張毅連叫喊聲都沒有發出來,握住塗馳飛抓酒瓶的右手,手臂用力,將他的手臂扭轉一百八十度,一聲清脆地骨骼脫臼聲傳出。
塗馳飛張大嘴大叫,疼得眼淚都出了來。
張毅繼續往他臉上瘋了似的揮拳頭,塗馳飛被打的滿臉是血,最後終於昏死了過去。
見此情形,另外兩個人都逃跑了。
張毅頭頂的血液順着臉頰,流進了衣領里。流着血的腹部上還擦着玻璃碎片,剛走出幾步,便倒了下去。
——
白宥暉在醫院裏住了三天,第三天出院,父母正在收拾東西。
門外有人敲門,白宥暉拉開門,門外站在顧景涵。
顧景涵說:“張毅住院了,傷得很重。”
白宥暉臉色變了變,“怎麼回事?”
“他昨天晚上自己一個人去找塗馳飛。”
白宥暉怔愣了片刻,他說:“他總是那麼傻。”
“他精明的時候也是很精明的,只不過,遇到和你有關的事,他智商就降為零了。”顧景涵說。
白宥暉不知道該怎麼去接他的話。
張毅確實傷得很重,頭上纏着繃帶,幾乎看不到頭髮。腹部的玻璃渣子,是醫生耐心挑了很久才清理乾淨的,好在有衣服做阻隔,沒傷到內臟。
白宥暉站在病房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了幾眼,眼睛不知不覺濕了。他轉過頭來看着身後的顧景涵,“其實,他沒有我,會生活的更幸福。”
顧景涵說:“不打算給他一個機會?”
“我沒有資格。”白宥暉提步繞過顧景涵,父母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在醫院大堂等他。
張毅醒來后,只有顧景涵在身邊。
顧景涵給他削了一個梨,張毅看着他,“小白呢?”
“出院了。”
“哦。”張毅有一點失望,“他沒事了吧。”
“比你的狀況好。”顧景涵把削好的梨遞給他。
張毅想要咬,這才發現自己的頭被紗布包着,下巴被紗布勒了幾圈,不能張大口。顧景涵只好幫他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對了,塗馳飛那個人渣怎麼樣了?”張毅問。
“被刑警帶走了,從他房裏搜出了200克冰A毒,估計不會有好下場。”
張毅點了點頭,“那就好。”
顧景涵看着他,“張毅,以後做事用點腦子。”
雖然單槍匹馬地闖入賊窩很蠢,但是張毅並沒有後悔,用自己的拳頭往渣男臉上招呼的時候,心裏的那股憤怒一點一點的消散,不知道有多舒爽。
門被扭開,夏南尋從外面進來,手上提着吃的,給顧景涵帶了飯,給張毅帶了粥。
顧景涵端着粥正想要喂張毅,夏南尋板著臉奪過顧景涵手上的粥,說:“我來。”
張毅:“……”
“我自己吃!手又沒斷!”
最後,顧景涵只好把病床上的摺疊桌攤開,把粥放在上面,張毅一點一點地吃着。
顧景涵自從接到張毅受傷的消息就趕到了醫院,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夏南尋生怕他餓着似的,給他打包了好幾樣菜。
張毅吃了幾口粥,抬頭問:“對了,景涵,一直沒問你,你不做老師了,現在在做啥?”
顧景涵指了指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夏南尋,“給他做助理。”
“哈?”張毅眨了眨眼睛,“賢內助?”
夏南尋放下報紙,發表意見,“賢內助,這個詞不錯。”
顧景涵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是總經理特助!”
夏南尋自從被撤去卓悅的行政總裁一職后,另外創辦了公司,公司剛起步,很多事情要忙。顧景涵只好充當免費勞動力,給他打下手。
顧景涵吃了飯後,把夏南尋手上的報紙奪了過來,“回去休息。”
為了一個企劃書,夏南尋昨晚熬了夜,今天早上才忙完,忙完之後就開着車過來給顧景涵送吃的,還沒休息過。
夏南尋抬頭看着他,“你陪我?”
“自己去。”
“沒你睡不着。”
顧景涵:“……”
張毅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們,突然有一點羨慕。看着碗裏還剩下一半的粥,已經吃不下了,吃狗糧就吃飽了。
——
白宥暉搬回了家裏住,姐姐和姐夫都出了差,只好把四歲的女兒送到了娘家,白宥暉最有時間,所以外甥女就交給了他帶。
四歲大的小女孩扎着小辮子,臉蛋圓圓的,笑起來有酒窩,很乖巧聽話。小女孩名叫田晶。她出生以後,白宥暉見到她的次數並不多,過年回家才看到幾眼。
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她兩歲多的時候。
白宥暉教她寫了幾個簡單的字,田晶握着筆在本子上照着一筆一劃地寫着。白宥暉坐在旁邊看着她寫,寫了幾行,田晶嘟着嘴回過頭來看着白宥暉,“舅舅。”
“嗯。”
“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玩。”
這兩天白宥暉帶着她,活動範圍只限於家裏。
看着她乞求的小眼神,白宥暉心軟了下來,“你先把字寫好,寫好了就去玩。”
“好好好。”天真無邪的女孩笑了笑。
田晶把一頁田字格寫的滿滿地,雖然有些字寫的變了形,但是對於四歲的女孩來說,這值得獎勵。
白宥暉帶着她在外面吃了中飯,直接搭乘地鐵來到海洋公園。今天是周三,海洋公園的人不多,田晶來到公園后,很興奮,還唱起了白宥暉昨天教她的歌曲。
這是白宥暉第二次來海洋公園,第一次,是和張毅來的。
張毅當時的反應就跟田晶現在的反應一樣。
田晶趴在玻璃上,回頭看着白宥暉,“舅舅,你看,那個魚好大好大!”
“那叫鯊魚。”
“那個呢,那個,就是那個扁扁的,那個叫什麼?”
“那個是鰩魚。”
看了海底動物,再進白鯨館看了一場白鯨表演出來,田晶說餓了,想吃零食,白宥暉帶着她進了商店買零食。
突然,田晶很興奮地叫喊着:“舅舅,你看,外面那個企鵝好大。”
白宥暉順着田晶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只是海洋館的工作人員披着企鵝外殼活躍氣氛的。
商店服務員把打包好的薯條和蛋撻遞給他,“先生,你的薯條和蛋撻。”
白宥暉接過,牽着田晶出了商店。
田晶的注意力一直在大企鵝身上,不時回頭,笨重的大企鵝慢慢地移動着,“舅舅,那個大企鵝一直跟着我們耶。”
白宥暉並沒有在意。
田晶再回頭看了一眼,“真的,舅舅,他跟上來了。”
白宥暉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帶着她在路旁的公園椅坐下,把剛買的東西拿出來給她吃,田晶吃着薯條和蛋撻,看着不遠處的企鵝,“舅舅,企鵝是不是餓了,我們給點薯條給它吃吧。”
白宥暉說:“它不餓。”
“可是,你看,它的肚子癟癟的,一定是沒吃飽。”田晶指着不遠處的企鵝說。
這個時候,不遠處站着的企鵝被一群遊客圍着拍照。田晶看着看着,心裏也想和大企鵝拍照。
企鵝身邊的遊客散了后,提着笨重的步子往這邊走了過來,田晶很興奮地叫着,“舅舅,你看,企鵝走過來了。”
看着那一隻向著這邊走過來的企鵝,提着笨重的腳步,短短的小手一顫一顫,白宥暉唇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想不想和它拍照?”白宥暉問身邊的小女孩。
田晶點頭,“想。”
大企鵝對着田晶招了招手,田晶就跑了過去,抱住了企鵝的身體,舉起手想要碰它的手,大企鵝彎下腰,和她握了握手。
白宥暉拿出手機,正好拍下了這一幕。
田晶和它拍了照之後,拉着大企鵝的短手往白宥暉那邊走,“企鵝,我請你吃薯條吧。”
大企鵝彎着腰任她牽着過了去,田晶從紙袋裏拿出一根薯條伸長了手要往企鵝嘴裏送,“來,給你吃的。”
大企鵝搖了搖頭。
“企鵝還不餓,你吃。”白宥暉阻止了田晶,抬了抬頭,對企鵝道:“抱歉。”
白宥暉不想打攪他工作,正想帶着田晶走,大企鵝伸出短短的手指拍了拍他。白宥暉回過頭,看到大企鵝搖了搖頭,再指了指他身邊的田晶,意思大概是願意和她一起玩。
白宥暉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又坐了下來,看着田晶和大企鵝一起玩。
天色漸暗,公園裏的燈慢慢亮了起來。
白宥暉拿出手機玩了一會兒,田晶跑過來說:“舅舅,企鵝摔倒了。”
白宥暉抬了抬頭,果然看到了那一隻笨重的企鵝跌坐在地上,由於腳掌太大,怎麼也爬不起來。
白宥暉收起手機,走過去,拉住企鵝的小短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大企鵝起來后,第一件事,便是把白宥暉抱住了。
又大又軟的頭在白宥暉臉頰邊蹭了蹭,像是為了答謝他。
“張毅。”白宥暉喊了一聲。
大企鵝不動了,白宥暉再重複了一聲,“張毅。”
大企鵝依舊不動,白宥暉見他不應聲,牽起田晶的手,“我們走。”
“小白。”身後的企鵝叫了一聲。
白宥暉回過頭,企鵝把頭套取了下來,戴了一個多小時企鵝套的張毅一臉的汗,他看着白宥暉,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白宥暉說:“我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你這麼傻。”
張毅露出一個傻笑,想要撓一撓後腦勺,但是發現手太短,撓不到。
白宥暉抿着唇強忍住笑意。
“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說說話。”
白宥暉想了片刻,點頭。
公園裏人造湖的岸邊,白宥暉和張毅坐在大理石的階梯上,看着湖裏的噴泉。
“塗馳飛那個人渣,被判了十年。”張毅說。
“我知道。”
張毅看了看噴泉,再看了看旁邊的人,有意提起,“我聽江映霞說了你的事。”
“嗯,然後呢?”
“我恨自己沒能早點遇到你,要是能早點遇到你,那我一定,不會讓你被別人傷害。”
白宥暉自嘲地笑了笑,“遇到你也沒用,都是我自找的。”
張毅握住他的手,“如果遇到我,我起碼可以早點幫你揍塗馳飛。”
白宥暉瞥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他的手很暖,彷彿被他牽着,這一輩子都不會迷路。
“小白。”張毅將他的手握在手心,“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忘記過去,也給我一個機會,給你未來,好不好?”
白宥暉偏頭看着他,“就算是我想玩玩而已,你也願意?”
“你不是玩的,我知道。”
“嗯?”
“除夕夜,那麼冷,大半夜,你還給我送餃子。”白宥暉說。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你就認定我不是玩的?”
“不止,我說不出來,但是我感覺得到,你對我是認真的。”
白宥暉抿唇不語。
張毅說:“其實,我在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定了要和你過一輩子。除了你,我大概也不會喜歡別人了,所以,小白,我們別互相折騰了好不?”
白宥暉沉默了許久,突然說:“你學做飯吧。”
“哈?”
“你不是說要跟我過一輩子?”
張毅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恩恩。”
“以後,飯你做,碗我刷。”
張毅臉上的笑慢慢展開,“好,飯我做,碗我也刷。”
“那我呢?”
張毅把額頭抵上他的額頭,“你負責,貌美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