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塵埃落定

四十五年十月二十日晚間，太子逼宮，失敗。

安郡王府意欲黃蟬捕牢黃雀在後,被皇上識破，失敗。

四十五年十一月一日，太子被廢，索額圖抄家滅族，所有參與此事之人全部凌遲處死。

另外，皇上下旨給組織此次安郡王府謀反的主謀郭絡羅氏賜毒酒,安郡王、安郡王妃及其所有子嗣終身□□,永不赦免。其餘安郡王府一眾人等皆貶為庶民。

玉榴居

“王爺，福晉,結果已經調查出來了。”風一臉上有些沉重,真沒想到，那個人居然那麼厲害。

“是色/莫勒吧。”胤禛飛快的轉着扳指，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錶情，聽那淡然的語氣明顯早就猜到了。

風一愣了一下,“王爺怎麼知道是他？”

玉琉放下茶杯,緩緩道：“那還不簡單,色/莫勒說要送胤禛一份禮物,以他的性子，既然說是禮物那便一定是禮物，而且，這份禮物也只有準備多年的色/莫勒送得起，最重要的是，他說是一份步步高升的禮物，想想最近的事情，若太子被廢，其他皇子被牽連，你說，得益者是誰？”

風一恍然大悟，“是王爺。”

玉琉緩緩站起來，不自覺的踱步，“沒錯，胤禛立了那麼大的戰功，已經是非常有競爭力的對手，雖然只有一個福晉會是他一直都沒辦法避免的弱點，可當他的能力明顯超越別的皇子，且有足夠的兒子當繼承人的時候，那麼，胤禛和他們其實是一樣的，畢竟，在很多人眼裏，女人也只是繁衍子嗣的工具，並不是必要。”說到這裏，玉琉皺着眉停了一下，雖說這是這個朝代的特點，但說起來還是有些不爽。

“只要有足夠的子嗣，一母同胞甚至更好，至少，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紛爭。更何況，百姓認可胤禛，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現在的胤禛可不是之前那個毫無競爭力的王爺，甚至，比別的皇子都要有優勢。”

“自逼宮事敗之後，索額圖身邊的幕僚陳誠，郭絡羅氏身邊的明音，直郡王身邊的近侍，還有三阿哥寵信的侍妾，與八阿哥來往的文人墨客，九阿哥信任的掌柜，十阿哥身邊的侍衛，十四阿哥身邊受重用的太監，全都參與了此事，而且全部在同一時間自殺，這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巧合。”

雲一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不禁問道：“福晉，為什麼十三阿哥和太…二阿哥身邊沒有他安插的人？而且為什麼只安插了一人？一人能頂什麼用。”

玉琉笑着搖搖頭，“十三與胤禛感情好，且一向唯胤禛為尊，安不安插也沒關係。而太子，以皇上對太子的重視，你覺得他不會查太子身邊的人嗎？以皇上的能力，想糊弄可不容易，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滿盤皆輸。色/莫勒不會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

“而安插在索額圖這裏，不僅更容易避開皇上的眼線，而且，太子足夠信任索額圖，所以，只要能取得索額圖的信任，那麼，也就相當於取信太子。”

“而為什麼只安插一人，是因為色/莫勒是個在精不在多的人，你看色/莫勒的軍隊便知道了，若是他想，這麼些年他的軍隊不會只有三萬多人，只能說他選人實在太過嚴格。而且，他的屬下不得不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個頂多個。一個人是沒什麼用，但如果他能蠱惑自己的主子做一些事情呢？其實只要知道一個人的心理弱點，然後放大他的艱難處境，最後慢慢引導，那便很有可能讓某個人做一些他以前壓根沒有想過的事情。比如，太子。”

風一有些不解的問道：“可是皇上會知道的吧，那麼多人同時自殺，而我們能查出來是色/莫勒，那皇上應該也能查出來吧。那還有什麼用？”

玉琉笑了笑：“他本來就沒指望能瞞過皇上。”

雲一驚訝道：“可皇上知道了可不就明白其他皇子是冤枉的了嗎？那色/莫勒做的事也沒對王爺有什麼作用啊。”

“你們覺得皇上對太子如何？”玉琉沒急着回答他們的問題，只是問了他們一個問題。

“自然是極好的，要星星不給月亮，屬下覺得，所有皇子加起來的分量都比不上太子的幾根頭髮絲。”雲一說的時候有些猶豫的看了胤禛一眼，看他沒什麼不悅才放下心來。

玉琉點點頭，“所以，你覺得即便這些人是被色/莫勒的人給蠱惑了，皇上心裏真的會沒有任何不滿嗎？更何況，若是真的沒有那樣的想法，他們又怎麼會被一個下人說動，在這件事裏邊摻了一腳，說到底，還是他們自己存了那樣的心思。”

“這些事，我們能想明白，皇上自然也能，只是法不責眾，畢竟，他總不可能把所有參與的兒子都抓起來。”

風一忽然有些擔憂，“那皇上會不會認為王爺與色/莫勒……，畢竟，這次王爺的優勢太明顯了，而且，好像也只有王爺沒有任何損失，甚至，加大了優勢。”

“不會。皇上既然查了，那麼必然知道色/莫勒也曾想安插人在胤禛身邊，只不過被胤禛識破了，所以沒有成功罷了，而且我們兩個可是真真切切的差點死在色/莫勒手上，甚至色/莫勒也間接的死在了我們的手上，所以，合作之事絕不可能。這樣一來，皇上不僅不會懷疑胤禛，反倒會高看他一眼。”

“而查來查去，這件事除了襯托出胤禛的能力，便什麼用也沒有。要知道，幾乎所有皇子身邊都被安插了姦細，可只有胤禛把人找了出來且解決了，經此一事，眾位皇子的手段、能力，高下立判，這明顯給胤禛的加了分。”

“而且，經過太子一事，皇上一定會對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警惕狀態，因為那些姦細的存在，皇上一定會大肆調查，到時，各皇子曾經做過的事一定會被暗衛擱在皇上的案牘，如此一來，各皇子的污點便會被皇上熟知。”那些人，不管是曾肖想過皇位還是想要幫助某個人登上那個位置，所做的絕對不會太少。

“而從一開始便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機會的胤禛，除了訓練暗衛，以求自保之力外，幾乎沒有做任何能被稱之為污點或者籠絡官員的事情，甚至連訓練暗衛皇上也是知曉的，皇子要培養自保的能力一點不過分，皇上也不會在意。”

“而且胤禛一直專註於百姓的利益，又對皇上一片赤誠之心，從無欺瞞。等所有事情被皇上徹查之後，胤禛在他心裏，絕對是最乾淨的皇子之一，而在這些皇子裏，只有胤禛有機會登上那個位置。”

玉琉從窗口轉過身子，嘴角微揚，“在太子被廢之後，皇上心灰意冷之際，有這麼一個能力卓越，戰功赫赫，既被神眷顧亦為百姓着想，且對自己無比赤誠的兒子，還有誰能比胤禛更適合那個位置。”至少在皇上心裏，胤禛絕對是最適合的繼承人。

“也就是說，太子之位，不出意外，非胤禛莫屬，只要胤禛接下來無甚大錯，繼承皇位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色/莫勒說過之前是想要給胤禛製造麻煩，可現在卻變成了禮物，那也就是說，色/莫勒突然改變了計劃，而以他的本事，即便勝在牢裏，想要傳遞消息也不會有什麼困難，也許色/莫勒之前只是想要陳誠和明音暴露，其他人應該是處於潛伏狀態的，只是色/莫勒說要幫助你，所以才會讓他們提前暴露，把所有皇子全都牽扯了進來。”

玉琉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這色/莫勒，當真是算無遺策。”饒是她這個歷經兩世之人，也不曾見過如此精通算計之人。

不僅算計了人，亦算了心。

她只是有些奇怪，以色/莫勒的本事，逃走之後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他還是重生之人，應該知道很多別人都不知道的東西，可是，他為什麼不跑呢？

玉琉想了想沒有得出答案，遂搖搖頭，把事情拋到了腦後，也許，此事只有當事人才會知道。

雲一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裏卻驚嘆連連，這個色/莫勒也太妖孽了，王爺在她眼裏就夠厲害了，想不到色/莫勒比之王爺居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一雖然也訝異了一番，但在他心裏，色/莫勒雖然不差，但自家王爺更是優秀，所以之事驚嘆了一聲便什麼情緒也沒有。

似乎想到了什麼，風一有些擔憂的開口道：“但這色/莫勒是什麼意思。”平白無故送這麼一大禮，怎麼總覺得有點怪異呢，他可沒忘記，色/莫勒之前與王爺是死敵。

胤禛背着手走到窗口，悠悠開口，“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競爭對手，既是死敵亦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他們，便是這樣的情況。

即便之前再怎麼你是我活，死後也不過是一紙浮雲，無需介懷太多。

色/莫勒一定早就知道他真正的抱負，所以才會在臨死之前選擇幫他一把。他是皇子，雖因種種因素而沒有那個機會，也努力抑制着自己的野心，可是，嚮往那個位置是作為一個皇子的本能，也是他唯一可以實現自己的志向和抱負的位置。

怎麼可能，不動心呢。

胤禛眼眸微垂，只是，色/莫勒這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可是他已經死了，便是想報答也無法。

而看他對家人的冷漠，想必也是在乎，甚至是厭惡的，罷了，罷了，若真有下輩子，這個人情，以後再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