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後的補刀
大舅一甩袖進了屋,表哥表姐和大舅媽他們跟着,將門憤恨地重重關上。
到這一步,娘親和大舅之間的情分是真丟開了。
對於這件事,丁念兒知道,娘親心裏,除了憤怒,更多的應該是寒心。
為這樣的娘家人而寒心。
圍觀的人沒那麼快散去,仍舊守在大舅家議論着。
個別家境較好的人過來邀請娘親到他們家借住一陣,娘親記掛着女兒修為的怪異,以要去廟裏燒香為由,全部都拒絕了。
離開大舅家,娘親將丁念兒拉到無人偏僻之處,着急問道,“念兒,怎麼回事?你為什麼突然有修為了?而且,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五瓣緋桃印?
這個娘親沒敢先提出來。
這五瓣桃花印的事情,不能告訴小孩子,但凡透露一點風聲,她們就要危險了。
這可是一顆隨時能株連九族的大炸彈,小孩子負擔不起。
丁念兒知道娘親的擔心,就是因為這個,在自己說出修鍊一事之後,娘親才完全忘了哥哥還沒找到的事實,只惦記着這一件事。
丁念兒小聲道,“娘,念兒知道,你是在擔心五瓣緋桃印的事情對不對?”
娘親更加緊張了,“念兒,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到底怎麼回事?”
丁念兒怕娘親着急,便細細說了遇到豐乾,並豐氏家族的事情,還告訴娘親,自己用藥水隱去了五瓣緋桃印。
“如果不是剛好碰到的是豐乾,我們就真的危險了。這五瓣緋桃印的事,哥哥也還不知道,我們要儘快找到哥哥,免得他和念兒一樣,什麼準備也沒有就開始修鍊。他可不一定有念兒這麼幸運!”
娘親聽得還有守護於氏後代的家族,不由感到欣慰,又聽得丁念兒所說的藥水,瞬間對於氏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再聽得哥哥的事,心口突然深深地揪了起來。
“都怪我,我應該早些告訴你們的。現在怎麼辦?你哥哥去了哪裏?對了,我要去問一問那惡毒的梁玉蘭,是不是一銘——”
丁念兒搖頭制止,“娘,哥哥在念兒碰到她之前就失蹤了。念兒和哥哥在碼頭捉迷藏,後來哥哥一直沒出現,念兒找了許久,聽碼頭上的人說,哥哥上了一艘船,船早開走了。當時念兒就是要回來告訴你這個消息,然後碰到了大舅媽被她發賣的。”
娘親的手抓緊,“一銘不是和你一起被發賣?那他去了哪裏?他會不會在哪裏被趕下船,沒錢回來。”
想到丁一銘有可能誤上一艘船,結果到了異地,沒有錢吃住,受凍挨餓的模樣,娘親滿心擔憂。
丁念兒也毫無頭緒,不過在此之前,有必要讓娘親先穩下來才行。
丁念兒道,“娘,你別擔心,哥哥很聰明,而且能幹,他也許晚一些回來,但一定能夠管住自己溫飽的。在他回來之前,我們可以去傭兵工會下任務,讓傭兵幫忙尋找,比我們自己大海撈針要快些。”
“對,傭兵工會!”聽丁念兒一提,娘親眼前一亮,她之前急昏了腦竟然沒想到這個。
隨即她眼神黯淡了一下,又道,“發佈傭兵任務需要不少銀兩,我去籌措,又得多少日!誰肯借給我們孤兒寡母?”
丁念兒舉起手中賭局贏來的銀兩,“娘,你忘了,剛剛我打賭贏了兩百兩,這些,交個首付定金應該夠了吧!”
娘親猛地醒悟過來,錯愕地看着丁念兒,“你——”
丁念兒頷首,“正是為了這些銀兩,我才特意與他們浪費時間打賭的。”
娘親恍然醒悟,十分地自責,“娘親無能,難為念兒了!”
“娘,還要你帶念兒去傭兵工會發佈任務呢!”丁念兒怕娘親自責更多,轉移了重點。
“對,是的。傭兵工會秋雲鎮沒有,你出生的地方無源鎮才有。”
無源鎮,丁念兒出生的地方,也是爺爺這一支於氏後代最後隱姓埋名定居的地方。
原身的記憶里,三年前爺爺過世,只留下帶着一雙年幼兒女的娘親。
孤兒寡母被人欺負,家財被外人盯上。一家不知道哪裏出來的惡人,拿着一張所謂的爺爺寫下的債務書,將娘親和她們逼走了。
鎮長不管這事,娘親有冤無處訴,沒辦法才帶着丁念兒和丁一銘離開那裏投奔了娘家人。
當時孤兒寡母被欺負的畫面,深深印在了剛剛懂事的丁念兒原身腦海里。丁念兒回想起來,又是一通怒起。
‘屬於於氏的東西,我要一點一點,全部奪回來!’
‘下一個,正好,無源鎮的家宅!’
娘親急急忙忙就要往無源鎮趕,丁念兒阻止,“娘,明天再趕路吧。你比念兒離開之前憔悴了不少,又穿得這麼單薄,念兒擔心,哥哥還沒找到,娘親的身體就垮了。到時候,念兒一個人要怎麼辦?為了念兒,娘親一定要照顧好身體,今天晚了,好歹休息一夜再趕路。”
娘親聽得眼裏流下淚來,“對,娘親要堅強,娘親還有念兒呢。嗯,娘親這就去休息,保住了身體,娘親才能照顧念兒,尋找念兒的哥哥。”
娘親於是帶着丁念兒住在了一家民宿客棧,丁念兒弄了些催眠的熏香,早早地叫娘親睡了,然後自己去市集採購東西。
給娘親買好一件暖和的大衣,最後,她看着大舅家的方向,眼神中火焰微閃。
梁玉蘭雖然承認了罪行,但還沒有得到應得懲罰。
她只針對賣人這件事既往不咎,但丁念兒原身因她而死,這件事,堅決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該討回的,我還會一點點討回來。從今往後,你只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為自己當初的惡毒,悔恨一輩子。’
然後,她找客棧掌柜的要了兩張紙,寫了一封手信,光明正大叫人送去了大舅家。
……
舒長林家裏。
今日喜事變糟心事,舒長林坐在暖爐邊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舒燕舒斌責怪自己的娘親梁玉蘭辦事不幹凈不利落,連帶害得他們這些無辜的兒女也壞了名聲。
梁玉蘭又沒臉面,又氣,又恨,又心疼那些輸掉的銀兩,又心疼那兩張入學券,巴巴地想辦法粘着。
一個下午,他們也沒心情吃東西了,更不敢出門。
待到天色快黑,竟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戰戰兢兢地將門打開,一封手信被送了進來,指明舒長林輕啟。
是不認得的字跡,下面註明了丁念兒所寫。
舒長林惱火地將信拆開,“我倒要看她還耍什麼花樣!”
手信打開,只見信中寫道,“說來念兒還小,有些事情實在無法理解,如果父親是缺靈根,母親是缺靈根,兩人又不互補,為什麼他們的孩子可以是全靈根呢?話說今夏,本說回娘家的那個母親,被念兒撞見去了別處……以上,盼日後能夠得到答案。”
舒長林的腦袋裏,轟地斷了一根弦,以往梁玉蘭的種種鬼鬼祟祟可疑之處,同時湧進腦海。
梁玉蘭捏着入學券問,“這小白眼狼都寫了些什麼?竟敢這般捉弄我,遲早要讓她死在我手裏。”
舒長林雙眼定定地看着梁玉蘭,猛地將手信丟進了暖爐,燃起濃煙嗆鼻。
他沉聲了語氣,“把入學券給我!”
房間裏,氣氛莫名地緊張起來。
梁玉蘭小心翼翼遞過去,舒長林一手接過,另一手抬起就給了梁玉蘭一個大巴掌,“賤人,你老實交代,燕兒斌兒,是不是我親生的?”
梁玉蘭臉上,騰地冒出一個紅掌印,不過比起紅掌印,舒長林眼中彷彿能吃人的烈火,來得更為可怕。
終於,還是被他發現了!
一定是丁念兒……
梁玉蘭眼裏滿含着恐懼,“長林,你聽我說,是那小白眼狼故意陷害我,我是清白的。”
舒長林猛地掐住梁玉蘭的脖子,“清白,還說清白。那你說說,為什麼燕兒斌兒是全靈根,他們遺傳的是誰?我的酒里查出有老鼠藥,是不是根本不是誤投,而是你蓄意要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