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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一家人臨時決定出去旅行,只好把淘淘寄到了不出門的柯眉家裏,柯眉的父母也來了她家,於是四個老人對着夫妻兩個,全都唉聲嘆氣想抱孫子卻沒得抱,柯眉家裏一直在商量抱養一個孩子的事了。
好在她家是住上下兩層近兩百平的大房子,人多也住得了,有了淘淘之後,四個老人便被轉移了注意力,看淘淘逗人喜歡,也都想着去養只貓也好。
落地簽的地方就那些,選來選去還是只能去泰國。
也不報團,周洵周凝帶着周父周母從曼谷轉了機到泰國南邊的小島上,住了酒店,在陽光燦爛海清沙白的環境裏,慢慢散散步也就很舒心了。
周媽媽帶了一箱子裙子,每天能換三四套,她換了髮型,留了劉海遮住額頭上的疤痕,把頭髮在腦後編了辮子又鬆鬆挽起來,化了妝,看起來只像三十多歲風情正好的女性。
周凝的拍照技術比周爸爸和周洵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為周媽媽拍了無數漂亮照片,周媽媽歡喜不已,只想把老周小周兩人甩了,只和周凝出門玩。
周媽媽和周凝打着赤腳在酒店後面的沙灘上散步,海風輕拂,海浪輕輕覆蓋住剛才踩出的腳印,周媽媽說:“你工作忙的時候,就來家裏住,總不用回去了還要自己收拾家和照顧淘淘。之前我們給周洵買了套房子,大小也合適,有一百八,三室兩廳,住着也算舒服,已經裝修好了,傢具家電也都買好了,放了三年了,再把家裏打蠟一回,搬進去就可以住了。”
周凝沒想到周媽媽會說這事,他和周洵兩個大男人,而且自己又不是沒錢過不下去日子,何須啃老用父母的房子,他說:“主要是我的工作室拍片還是在我們現在住的房子裏,那裏有些設置,不好搬。而且您和叔叔辛苦了大半輩子掙的家業,我和周洵年紀輕輕,現在正是創造的時候,怎麼好意思就去坐享其成。”
周凝和周洵有這份心氣,自然是很好的,周媽媽之後便也不好多說,只道:“想要過去住的時候去就行,之前周洵把那個房子的鑰匙拿回家了,你們要過去住,就回來拿鑰匙就行。”
“謝謝阿姨。”
“我們家裏是不想你和周洵受委屈的,但是現在大環境就那樣,家裏親戚也都不知道你和周洵的事,所以也就免不了你們受委屈了。過日子也就是那麼回事,踏實一點,有點錢不愁吃穿,一輩子也就那麼過去了。我和他爸也不是多麼死板的老古董,但是現在男女之間婚姻都很多不靠譜,離婚率那麼高,你和周洵能在一起,想着好好過日子,我們自然是欣慰的,也支持你們,只是過日子有時候免不了會有不順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你們兩個能互相體諒一下,有困難可以回家來找我和他爸,不要輕易說放棄。”
周媽媽這話雖然說得委婉,但怎麼聽都像是對兒媳婦的告誡,周凝倒也不覺得她說得過分,說:“我們知道。謝謝阿姨。”
“哎,其實我知道你比周洵那獃子是好多了,我和他爸經常被他氣得心肝疼,他要是真有什麼讓你氣不過的地方,你只管教訓他,你教訓他他不聽的,你再來和我說。么兒吶,我們是肯定站你這邊的。”周媽媽說。
周凝是真沒覺得周洵哪裏不靠譜哪裏讓人氣不過,所以也就說:“我和周洵不會讓你們操心的。”
周爸爸和周洵坐在酒店後面面向大海的酒吧里,一人點了一杯雞尾酒,眼看着在海邊散步的周媽媽和周凝越走越遠,兩人大眼瞪小眼,都覺得和對方相處真是無聊透頂了。
周爸爸嘆了口氣,指使兒子:“我看那邊的海灣里有人在游泳,你帶着周凝去游泳吧。”
周洵知道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帶走了周凝,他媽就可以陪他走走了。
周洵說:“周凝不喜歡在海里游泳,容易晒傷。”
周爸爸道:“你們去看看島上有沒有其他可以玩的項目。”
周洵說:“我去看了,有拳擊賽和人妖表演,你要去看嗎?”
周爸爸心說看個屁,他說:“我和你媽散散步就行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去吧。”
周洵無奈地起身了,說:“海風越來越大了,我去叫他們兩個回來。”
周洵總算叫了周凝和自己一起走,周媽媽也只得去和周爸爸散步了,周媽媽說:“給周凝說了,讓他們去給周洵準備的那套房子住,他不願意去。那個房子,準備了好幾年了一直不住,放都要放壞了,也不捨得租出去,也不捨得賣,真是砸在手裏了。”
周爸爸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不要去想那個房子了,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周媽媽不置可否,兩人換了一家海灘酒吧坐着曬太陽,周媽媽剛在陽傘下坐下,周爸爸去端飲料,轉身回來,就看到有外國帥哥朝他老婆搭訕,他氣得不行,過去把人趕走了,又問周媽媽:“你又不懂英語,你和他說什麼呢?”
周媽媽被他氣得不行,怒道:“我怎麼就不懂英語了,上次在機場,是誰去問路的?”
周爸爸說:“那還不是比劃的嗎?”
周媽媽氣得要把飲料杯子扔了,“你管得着我和人說什麼!”她一直覺得自己英語比老周好多了,沒想到被侮辱了。
周洵和周凝兩人手牽手在街上逛了一圈,周洵去店裏買飲料,被裏面的人妖店員熱情搭訕,對方還從胸口摸出一張名片按在周洵手裏又朝他眨眼,周洵被人調/戲得頗不自在,周凝在旁邊看着也不阻止,等兩人從店裏出去,周洵紅着臉朝周凝解釋:“我……我一直以為……他是女生……”
周凝笑着說:“長得還挺漂亮的,身材也很好。”又要看他手裏的名片,周洵心裏警鈴大作,不給他看,此時才從剛才被調戲的蒙圈狀態回過神來,趕緊轉身回去將名片一股腦還給了那個漂亮店員,又飛快走了,只把對方的同事逗得大笑。
等兩人回到了酒店,發現周爸爸周媽媽之間氛圍尷尬,周爸爸苦着臉不知道該怎麼辦,過來找周洵求助,周洵說:“我能有什麼辦法,你們兩個明天自由行動吧,別跟着我們了。”
他去給兩人報了第二天環島游的團,讓兩人自己行動,他則和周凝定下去潛水。
第二天傍晚,周爸爸周媽媽回到酒店,兩人之間氣氛才變好了,周洵又從酒店裏專門定了花和水果蛋糕,讓給兩人送過去。
回到房間,周洵給周凝搽身體乳,抱怨說:“下次我們兩個自己出來玩吧,不然還要擔心他們兩個,比起是來玩,更像來做助理。”
周凝趴在床上,笑着道:“讓叔叔聽到你在說什麼,他又要生氣了,你和叔叔阿姨相處,有時候也注意一下用詞吧。”
周洵愣了愣,不想讓周凝覺得自己不好,就說:“我知道,只是有時候就控制不住自己隨口就說了。”
又低下頭去親他被曬得皮膚些許泛紅的肩膀,問他:“你會覺得人妖漂亮嗎?”
周凝完全鬧不明白怎麼話題就轉到這個上面了,他翻過身來看他,回想了一遍在路上所見,說:“有些很漂亮,有些就比較一般,還有的完全是不堪入目啊。”
周洵說:“這裏以這個做產業,有些人專門以他們這個群體為性幻想和性依託對象,我不太理解這一類人的心理。”
周凝詫異地看着他,“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不由覺得好笑。
周洵低頭親他,又繼續為他搽曬后修復用的身體乳,想了想后說:“之前有接觸一個G大的教授,他們的group專門做性別認同錯亂群體的MS/M(男男性/行為者)高危行為的HIV傳播控制。”
周凝望着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看着他。
周洵繼續說道:“他的團隊在國內研究了很多年,研究的基數有數百成千人,很多人是他們項目的長期參與者。”
周凝詫異道:“這一類人,他們不會害怕暴露自己嗎,反而願意和那教授的團體長期接觸?”
周洵說:“大約每個人都在內心裏認定自己是獨一無二而受到關注的,又希望自己是能融入大眾和大家一樣的人而不受到排斥,樹融入森林才會有安全感。每個人又都有傾訴**,所以他們並不排斥參加這種項目。他們有自己的團體,身邊都是和自己同樣的人,有朋友參加這種項目,其他人也就容易接受,所以最後有很多人願意參加進這種項目,而且參加進項目,有一定補貼,這也是一個原因。我聽那位教授說,他們項目拿到的資助,基本上都用來給這些人做補貼了,他們自己基本上不留經費。”
周凝問:“他們這類人,是不是都會籌錢去做變性手術?感覺蠻慘的。”
周洵搖頭:“我不太清楚他們心理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是會籌錢去做變性手術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平常還是以男性身份生活,只在有的時候會穿女裝,他們里結婚率也很高,大多數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有些人對人生和他人會有責任感,有些人卻完全沒有,對自己和別人都不負責任的這一類人,慘與不慘,都不值得同情。而且裏面有不少人是以從事性服務業為主職或者兼職生活,所以他們之中HIV感染率比同志群體還要高不少。”
周凝把腿抬起來,用腳輕輕蹬了蹬周洵的胸膛,他不喜歡周洵用這樣冷酷的語調說這些事,而且聽起來很沉重,為什麼出門旅行要說這件事?
周洵順勢撈住了他的腳,放到自己的腿上,為他搽腿。
“他們的客人,就是你說的會以人妖為性幻想對象的人嗎?”周凝被他摸着腿,很是受用,簡直不想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周洵做起事來卻分外認真,繼續為他搽腿,說:“不是的,就是……應該是什麼樣的男人都有吧。估計有90%以上的客人,不會知道他們的性別,他們接待客人時,基本上都會穿裙子化濃妝,而且害怕被對方知道自己的性別,所以慌忙行事,使用安全套的概率不高,受傷了也不敢說,這也是HIV感染率高的原因。但也有一部分是專門喜歡他們這一類人而去找他們的。他們裏面,有的人是想籌錢做變性手術,做了之後就會很有成就感和很高興,也有的人是絕不想做這種手術的,只是喜歡穿女裝,雖然認為自己內心該是女人,但更喜歡男性的社會身份和只喜歡體驗作為男性的性快感……他們裏面,大約也該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吧。”
周凝說:“我們為什麼要在床上談別人這些事。”不由都要覺得委屈了。
周洵說:“我只是在想他們這類人在泰國這種國家,是不是會過得更隨心一些,例如之前遇到的很多做過手術或者沒有做過手術的人妖,大家至少在心態上不會覺得自己不能見光,而且也很自由地約會自己喜歡的人。可見從某種方面來說,存在的確就是合理,沒有什麼人是不該存在的,只是看所處社會形態而已。社會形態也只是大流和強權決定的,並不一定就是合理。”
周凝兩條長腿纏在周洵腰上,又用腳蹭他的後背,周洵在這時候要是還不知趣,那就合該要被踹下床了。
周洵俯下身和他接吻,低聲說:“希望我們的有生之年裏,可以在國內結婚,那就太就好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