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之約
哥哥跑過來吃力地將我扶起，然後在我耳邊低語了兩句。
我眼前一亮，嘟嘴望着哥哥，“今天是成仁禮，溫哥哥一定回來，我就想多看他幾眼。”
不等哥哥說話，就聽見雲族長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這裏這麼多人，哭哭啼啼是想把雲家的臉丟光是吧。”
哥哥幫我擦乾了眼淚，強拉着我消失在雲族長面前。
在擁擠的人群中，我心還是不能安靜下來，生怕赫夫人推掉溫哥哥和我的親事，很不乖的將腦袋探出來，留意赫夫人和雲族長的動靜。
不知道雲族長和赫夫人說些什麼，只見赫夫人氣鼓鼓走了。
“我就說這婚退不成，妍兒居然連哥哥的話都不相信。”哥哥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我應了一聲，然後漫無目繞着廣場走。
哥哥見我這舉動，有些不知所措，“退婚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你怎麼又不開心？”
我回頭望了一眼哥哥，牽強的扯出一抹笑，“我沒有不開心啊。”
我沒有不開心，因為我從來都不知道開心為何物。
若說有人在我身上寄予希望，大概就只有赫夫人、雲族長、溫哥哥和雲凌哥哥這四人吧。
雲族長想讓我和溫哥哥退婚，這樣他就可以得到窮圖匕首。
赫夫人也想讓我和溫哥哥解除婚約，大概是怕我會讓赫家成為笑柄，也會連累溫哥哥。
而溫哥哥和雲凌哥哥，卻是唯一對我笑過的人，自從兩年前召喚儀式后，我就很少見過溫哥哥。他們兩個也是唯一不嫌棄她修習差的人。
遠遠望着赫夫人和雲族長，我突然問，“哥哥，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討厭我。”
“別人怎樣看你是別人的事，不要因為別人的看法勉強自己。”雲凌緊緊握住我稚嫩的手，似乎在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還有他，他會給予我溫暖。
“哥哥，今天的成仁禮我不想參加。”雲族長想要的，已經達到了不是，我就沒必要去參加了吧。
見哥哥沒說話，我望了哥哥一眼，只見他眸子裏一陣洶湧，良久以後才說，“妍兒要記住，要是遇見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永遠都沒有人能夠強迫你。”
我心頭一顫，點了點頭，“終有一天，我一定要隨心所欲的活着。”
哥哥撫了撫我的髮絲，“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的。”
“哥哥，我想到處走走。”
雲家主限制我和哥哥活動的範圍，記得上一次出來的時候是在兩年前，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個機會，怎麼會放棄。
還有，華夏公國有這樣一條規矩，凡是沒有通過成仁禮的人，就要被逐去境外鍛煉，要是沒有人護着，那和送死沒有什麼兩樣。
而成仁禮，我參加或是不參加，結果都是一樣。過了今天，我都要被逐去境外。
境外是何地，琳琅城以外華夏公國以內的地界。
琳琅城以東是惡龍山脈，以南是大沙漠，西北和琳琅城接壤的是赤雷城。
我曾偷偷聽家中年老的僕人說過赤雷城，他們將赤雷城比喻成地獄般的存在，因為那裏離華夏公國王宮更近，弱肉強食的情況也要比琳琅城還要嚴重的多。
被逐去任何一個地方，我都沒有生路。
【從八歲到十六歲，每年都有一次成仁禮
成仁禮即是展示在這一年中修鍊的成果(類似期末考)。一次沒有成功會被逐去境外歷練，連續八此沒有通過一次的人，將會被華夏公國除名。】
哥哥大概是看到我一臉凝重，柔聲安慰道，“逐出境外還有哥哥陪着你呢。”
我勉強笑了笑。
因為今天是成仁禮，很多人都去四象廣場關注自家兒女的表現，導致琳琅城大多數人都聚在四象廣場，街道兩旁，顯得有些空蕩。
這般，倒是稱了我的心。
仍記得上次上街，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這是倒顯得輕鬆多。
琳琅城不大，到了日暮十分，正好繞着走了一圈。
望着西邊火燒似的雲彩，心中莫名緊張起來，今天過後……
回到家的時候，看見雲族長一臉陰鷙坐在堂前，氣氛有些沉重，我心裏更加緊張，不等我開口，雲族長先道，“你們兩個去收拾吧。”
不容我再說什麼，雲族長就已經離開。
其實我也不能說什麼，沒有通過成仁禮的人將會被逐去境外，這是規矩。
我和哥哥對視了一眼，嘴角一抹嘲諷的笑，然後朝着門口走去。我們住的房間很簡陋，常年就是兩件破舊的粗布衣裳換洗，哪裏有什麼東西需要收拾。
眼見快要出大門，卻被雲舒攔了下來，她瞪了我一眼，“你現在還穿着我的衣服呢。”
我這才想起來，族長為了讓我出去的時候體面點，取了一件雲舒的衣服給我穿。
可這裏根本沒有供我換的衣服，“我回我房間將這件衣服換下給你，你等等我。”
雲舒嘴角微彎，帶着幾分蠻橫的語氣說，“你那個狗窩，只會讓我的衣服染上怪味，你就這裏給我脫了。”
我有些生氣，雲舒分明就是故意的。
雲舒見我不動，朝着身邊那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使了個眼色，然後那些漢子一齊朝我這邊走來。
他們身行要比尋常人魁梧，看他們面容不善，我心中害怕。
正當那些漢子逼近我的時候，忽然間起了一陣霧。
朦朦朧朧似幻非幻，讓我感覺穿越了百世，之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想起剛才的事情，我的手不覺的緊握，卻發現手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撒開一看，是沙，他從我指縫滑落。
我現在是在沙漠。
我習慣性的看了一眼四周，沒有發現哥哥，極目遠眺，還是沒有看見人影。
我慌了，大喊，“哥哥——哥哥——”
沒有聽見哥哥應聲，聽到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娃子聲音真大，吵到外公睡覺了。”
我順着聲音望去，看見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子半躺在一顆枯樹上。只是一眼，我卻深深感覺到他眸中的那股淡漠，彷彿他多看幾眼，滄海就化作桑田。
聽見他自稱外公，我有些錯愕，據說母親很神秘，就在雲家露過兩次面，“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
“我是你外公，這娃子連外公都不認得了。”老頭子長嘆了口氣，然後一記爆栗打道我頭上。
。我愣愣摸着腦袋，鬱悶是不是被老頭子打了，卻看見老頭子還躺在樹上，心想大概是我感覺出了問題吧。
動了動唇角，想說些什麼，他搶先道，“你不在這，你應該在哪？”
“我應該和我哥哥在一起的，我哥哥在哪？”
“你哥哥被我送去學藝了，他說八年之後，在琳琅城四象廣場上等你，還說要你也努力學。”老頭子身形一閃，轉瞬就到了我眼前，“娃子，外公送你去一個地方學習好不好。”
我許久才消化老頭子的這席話，“我要和哥哥在一塊。”
老頭子搖了搖腦袋，“他學的地方不適合你學。”
我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
“這個很難解釋，或許以後那天，你真的學出了本事，你就能理解了。”老頭子掃了一眼我，然後點了一下我的額心，“好了，你現在可以修玄氣了。”
如果是別人，突然見對我說這樣一席話，我絕不會相信，可眼前這個老頭子，卻讓我感覺到親切，沒準他真的就是我爺爺。
“娃子，記得八年之後，琳琅城四象廣場。”
這句話從我耳邊飄過，我眼前一暗，什麼都看不見。
沙漠的一切，彷彿像是做了一場夢。
醒來時，聽到四周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我突然想起，我已經被雲家趕出去了，現在應該流落在大街上，找人議論吧。
我非常不情願的睜開眼，看見的不是大街，是很齊楚的房間。
不，這應該是宿舍。
有宿舍這裏應該就是學院了吧，看來沙漠裏不是做夢。
八年之約。
哥哥，我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