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
衛國公被溫氏鬧騰了一番,從雪松院出來本想去看看姜筠,又想着這麼晚了,姜筠約莫也睡了,當下也沒有心情往侍妾那裏去,便自己宿在了書房。
一大早又往雪松院去,早上幾個姨娘和公子小姐們要過來給溫氏請安,昨日雖不愉快,他還不至於為此打溫氏的臉,何況早間阿筠也要過來請安,他正好要同阿筠說幾句話。
紫雲立在檐下,一見公爺又來了,趕忙又將他迎了進去。
溫氏正坐在那裏梳妝,心下雖對他昨日就這麼走了不滿,可還是開心的,同衛國公鬧矛盾,最後吃虧的還是她。
她讓人端了茶來遞給衛國公,倒是都沒有提昨日之事。
沒多會姨娘公子小姐們便來了,姜筠也牽着李掌設的手過來給溫氏請安,姜箬跟在白姨娘身邊,一見姜筠來了,跑過去叫了聲三姐姐。
姜筠淡淡的點頭,姜箬有些失望的退回白姨娘身邊。
姜簡見姜箬跑過去同姜筠打招呼,小聲嘟囔着:“就會巴結人。”
溫氏象徵性的問了兩句,就聽衛國公對着阿筠問道:“阿筠昨日睡的可還好?”
姜簡撇了撇嘴,怎麼不問她睡的可好,爹爹偏心。
姜筠點了點頭:“多謝爹爹關心。”
衛國公滿意的笑道:“你才剛回來,若是有哪裏不習慣,就來同你母親說,讓你母親替你安排。”
溫氏心道,你倒是會拿我做人情。
姜筠只是拉着李掌設的手,輕笑着點頭。
李掌設微躬身道:“公爺,殿下當日吩咐迎筠院的開銷不走衛國公府,小姐習慣了身邊的老人,也不需走衛國公府添人,還請公爺將這事說清楚,免得有心之人拿開銷說事,還以為小姐拿的份例比旁的小姐多,那就不好了。”
溫氏面色一僵,衛國公道:“阿筠是我衛國公府的嫡女,哪個敢亂說?”
“衛國公府之事奴婢不敢多言,只聽着殿下的吩咐,伺候好小姐,將來殿下回來,若是知曉小姐有半點不舒心,可是要問罪的。”
衛國公訕訕的笑了笑,自是知道這李掌設意有所指,也不甚在意,睿王殿下對阿筠越上心,對他衛國公府越有利,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呢。
知道李掌設是宮裏的女官,是個厲害人,從姜筠進宮起就跟在姜筠身邊,宮裏好些女官不能輕易得罪,只是阿筠怎麼說都是他的女兒,讓李掌設這麼一說倒覺得她同衛國公府無關一般。
衛國公道:“阿筠年幼,有勞李掌設照拂了。”
李掌設道:“不敢當,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分。”
姜簡覺得這李掌設太過大膽,居然敢這麼同爹爹說話,昨日她已經讓溫氏說了一通,說這李掌設是宮中的女官,不是一般人,這會瞧了眼姜筠的穿着,只覺得每一樣都比自己的好,用手搓了搓身上的布料,垂着頭,蔫蔫的,有些不開心。
姜箬乖乖的站在白姨娘身旁,也不敢去招惹自己的嫡姐。
溫氏笑着走過去對着姜筠道:“阿筠,母親帶你去給你祖母請安。”
她對着姜筠伸手,姜筠往後退了下,躲到李掌設身旁。
溫氏的臉色變了變,衛國公倒是先開口替姜筠解釋:“阿筠才剛回來,小孩子怕生。”
姜簡跑過來拽着溫氏的手,警惕的瞪着姜筠,像是姜筠要搶她的母親一般。
溫氏對着衛國公道:“公爺,咱們該去給母親請安了。”
衛國公點了點頭,夫妻二人帶着大房的幾個孩子去給老夫人請安。
衛國公到了松畫堂給老夫人請了安便退了下去,留下一室的女眷和孩子。
何氏今兒穿了一身紅衣,手裏拿着一把美人扇,富貴又喜氣,衛國公剛走,她便對着姜筠招手道:“阿筠快過來,讓二嬸瞧瞧。”
姜筠小步走過去對着她行了一禮,何氏連贊她懂事,道:“大嫂可真有福氣,聽說阿筠昨兒一回來就送了大嫂一副頭面,我若是有這麼貼心的女兒就好了。”
她說著還用扇子掩了嘴笑,她是個嘴毒的,專愛尋溫氏的不痛快,溫氏不咸不淡道:“二弟妹也別那麼貪心,有了阿籬,還想要阿筠這樣的女兒,哪有這樣的好事。”
一語雙關,指責何氏貪心不足。
何氏臉色變了變,老夫人手裏端着個白瓷杯盞,道:“好了,哪個孩子不是好的,當著孩子們的面說這個?”
老夫人招手讓姜筠到她身邊,問道:“阿筠在宮中可讀了書?”
姜筠想了想道:“聽睿王哥哥讀過。”
她自三歲起,程文佑便每日親自教導她讀書寫字,只那些都是在廣陽宮裏,她並沒有正經的跟着夫子讀過書。
老夫人聽她這麼說便以為她不認字,姜家的小姐大多五六歲送到族學念書,待年長些,七八歲的時候,就送去定熙書院,能考上定熙書院的,便在定熙書院,考不上的,便回族學中念書,姜筠如今剛好到了年紀,因着睿王的關係,老夫人對着姜筠格外的上心,一來這衛國公府將來還指望着這層關係,二來怕將姜筠養的目不識丁,睿王怪罪。
老夫人道:“你如今五歲了,到了認字的年紀了,祖母待會派人同你父親說,讓他安排你去族學念書,你大姐姐二姐姐如今都在那裏念書,往後你可同她們一起去。”
姜筠乖巧的點頭,姜籬笑着說:“太好了,以後就能同三妹妹一起去族學了。”
姜簡站起來走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慈祥的問道:“阿簡怎麼了?”
“祖母,我也想同大姐姐她們一起去族學。”
“呦,咱們阿簡也是個愛讀書的好孩子呢。”
老夫人將姜簡攬到懷裏,姜簡滿臉期待:“可以嗎?”
老夫人笑了笑,往姜筠那裏瞥了一下,道:“阿簡還小,等明年再入族學吧。”
老夫人態度溫和,說出的話卻是不容反駁,姜簡有些不開心,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溫氏坐在老夫人左下首,將女兒的臉色看的一清二楚,有些心疼,她又哪裏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多半是見姜筠入了族學,能同姜籬姜箏一起了,以阿簡的性子到了族學裏肯定要去招惹姜筠的,眼下整個衛國公府都捧着姜筠,阿簡這個時候去招惹姜筠,吃虧的還是她的阿簡。
溫氏招了招手,姜簡便走過去趴到溫氏懷裏,抬頭委屈道:“娘。”
溫氏聽着這個聲音更加心疼了,撫着姜簡的頭道:“阿簡乖,你年紀小,還未到入學的年紀,年紀夠了,就可以同幾個姐姐一起去族學了,你看阿箬也沒有入族學呢。”
姜簡蔫蔫的,目光落到姜筠的身上,心想,都是這個三姐姐,她一回來,所有人都巴結着她。
小孩子心思最敏感,何況是這麼明顯的落差。
姜筠倒是不介意姜簡心中怎麼想,橫豎她按着規矩做事,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好好的躲在李掌設的身後,仗着睿王的名聲,繼續混吃混喝,溫氏也好,老夫人也罷,誰都別想把心思打到她的頭上來。
老夫人又囑咐了溫氏幾句,說是姜筠剛回府,讓她仔細照應着。
溫氏心裏暗罵老夫人,她是姜筠的嫡母,又不是姜筠的丫鬟。
正說著話,外頭來人通報,說是宮裏來了人。
老夫人趕緊扶了盧媽媽的手站起來,帶着一屋子女眷前去迎接。
剛出了門,就見一個青衣女官領着八個宮人從抄手游廊往這邊走。
老夫人一見來人,便滿臉堆着笑,那女官見老夫人帶人出來了,加快了步伐走過來,微微躬身道:“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笑道:“不知太後有何旨意啊。”
來人正是太後身邊的尚儀女官,總管司籍、司樂、司賓、司贊四司。
姜筠跟在後頭一見是陳司儀,眼角抽了抽,捂着臉躲到了李掌設身後。
這掩耳盜鈴的做法讓陳司儀見了有些忍俊不禁,她就尋着她呢,她能往哪躲?
老夫人將陳司儀請到了屋中,陳司儀笑着說:“倒也沒什麼事,就是小姐這乍一出宮,太後有些不習慣,讓您有空的時候常帶小姐去永壽宮坐一坐。”
她沒提是哪個小姐,眾人心裏都清楚這說的是姜筠,姜筠在宮中時宮人們都是以小姐稱呼她的,顯得更親昵一些,如今一時也沒改了口。
陳司儀對着姜筠道:“小姐,過來讓陳姑姑瞧瞧,你過得好不好。”
姜筠歪着頭道:“怎麼都問我好不好,我吃的香睡的也香。”
陳司儀笑着點頭:“小姐過得好,太后那裏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