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記憶買單
八百多萬現金一股腦全都倒在傅愛國面前，看上去已然有半人多高。在場的人可能除了王克富之外還從沒見過如此多的現金擺放在一起。
傅愛國獃獃坐在地上，看着這些現金愣愣出神。
瘦高男子向黃金禾打聽了一下事情經過，頓時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抱怨道：“你這個死胖子，你他娘的沒事撐的是吧！”
得知黃金禾並沒有遇到什麼禍亂之後瘦高男子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不過更讓他鬱悶的是黃金禾竟然會因為夏明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把幾個老夥計都給招了進來。這些年來黃金禾開口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也不介意跟着一塊看看熱鬧，話說這場面恐怕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夏明蹲下身子把散落到邊上的一沓鈔票撿起來，對傅愛國說道：“傅老闆，我估計這些應該差不多了！不過咱可得先說清楚了，這錢是借給你的，你燒多少往後就得還多少，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這些錢不算你利息，夠意思吧！”
傅愛國瞪直了眼睛說不出話，身體僵硬的轉過頭看向夏明，半天身體不得動彈。
“對了，我記得借錢這種事好像要找一個見證人吧！雖然今天來這的人不少，但不是和你關係好的就是和我走的近的，你也別說我欺負你，實在是這筆錢數目太大，我也是找朋友湊好不容易湊出來的，這樣吧，我看就找一個咱倆都信得過的人，王行長您認識吧，我看他就不錯。”夏明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道：“王行長，您是銀行系統的，不介意做這個見證人吧。”
王克富從一到廠區就後悔不該上夏明的車，到這之後自始至終都站在外圍降低存在感，夏明這一句話讓他頓時不能再沉默下去，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明少說的哪裏話，能為明少和傅老闆做這個見證是我的榮幸。”王克富極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然後又小聲對夏明說道：“明少，你這麼打傅愛國的臉雖然很爽，但我還是得提醒您一句，在咱們國家，故意損毀人民幣可是犯法的！”
夏明聽聞呵呵一笑，“王行長您可得說清楚了，損毀人民幣的可不是我！”
王克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斜眼瞧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傅愛國，心說你家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這麼個災星。
剛才由於王克富一直站在人群邊緣，再加上夏明的態度和舉動都太引人注意，雖然在場認識他的人不少，卻都沒發現他的存在。現在一站出來頓時引起了江清泉的注意。
剛才江清泉也被夏明招過來的人嚇蒙在原地，近千萬的現金就這麼倒在地上，問題是還讓傅愛國拿去燒水，這天底下哪個能辦出這樣的荒唐事。
王克富一現身江清泉這才清醒過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湊上去。王克富行長的身份對於他們這些民營工廠主來說就是財神爺，在他潛意識裏王克富已經算得上是一種權威的象徵。
“王行長，您怎麼也在這裏，剛才光顧着場中的事情，沒能注意到您，真是失敬失敬！”江清泉走到王克富身邊說道。
王克富現在自然已經知道夏明到底為什麼弄出現在這麼一出，按理說江清泉作為江靈月的父親，無論如何他都要給上幾分面子，可現在他實在沒那個心情，這是哼哼哈哈幾聲，轉身又走到人群邊上。
這見證也見證完了，接下來怕是要正戲開唱了。
傅愛國的眼睛仍是木訥的盯着眼前的錢堆，對於一個嗜錢如命的人來說不知道這該是一種怎樣的誘惑，更何況恐怕除了現在他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這些錢了。
在夏明的幾番催促下傅愛國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看着他現在的模樣，夏明心中突然湧現出一絲悲哀。
當初自己一個窮小子，傅愛國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囂張跋扈，現在整個人卻好像失了魂一般。
難道這就是所謂財富無形中的力量嗎？
“好，你不動手我幫你動手！”夏明從地上撿起一沓鈔票，左手掏出一個打火機，毫不猶豫的點火燒下去。
“不要，別！”傅愛國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朝夏明手裏的鈔票撲去，驚得夏明一下把錢掉落在地上。
傅愛國跪在地上把錢抱在懷裏，鼻涕眼淚一時間全都流淌而出，邊哭邊抽着自己的臉說道：“我錯了，是我錯了，我該死，我給您磕頭了，求求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馬，以後我一定夾着尾巴做人，我再也不敢了！”
一聲哀嚎，傅愛國一口氣沒喘上來，眼睛一翻，就此暈厥過去。
夏明閉上雙眼面向青天，看到傅愛國這般模樣，卻沒有任何快感。
是啊，傅愛國到底犯了什麼錯呢？
因為他教出一個不成氣的兒子，因為傅雲峰企圖染指江靈月？
可是這一次並沒有造成上次那般無法挽回的局面，他們父子兩個今天遭遇的一切只不過是在為夏明的記憶買單罷了。
傅愛國暈倒當場，沒有人敢上前查看，就連江清泉也欲言又止，更別說還沉浸在剛才事情中沒有反應過來的秦慧敏。
“江叔叔，秦阿姨。”夏明轉身對江靈月的父母說道。
江清泉和秦慧敏身體同時一震，不知道夏明接下來又要做什麼。
“夏明！”江靈月望着夏明說道。
夏明抬手示意她不要說話，繼續說道：“兩位作為靈月的父母，我不好多說什麼，靈月是個孝順的女兒，她向來都是以您二位的考慮為先。我知道我們兩個的事情您二位極力反對，我也曾想過親自登門試圖改變兩位對我的看法，但每一次都被靈月出面阻攔，我知道她是不想因為她的‘不懂事’而讓你們傷心。”
“你們的一些做法靈月作為女兒不好說些什麼，但我不一樣。我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您二位。靈月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們在安排，就算她嘗試反抗也會在兩位的親情攻勢下慢慢瓦解，當然，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們的做法在出發點上是在害她，可是你們怎麼敢保證你們每一次的決定都是對的呢？”
“靈月就像那隻被放在溫水裏的青蛙，或許終有一天再也跳不出那灘死水，而你們對他的愛，正是下面烈火燃燒的柴！”
夏明不願意再記起那些回憶，不願意回想江靈月父母當年悲痛欲絕的神情。
兩輛警車緩緩駛來，鬧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報警。
“是誰報的警？你們一群人圍在這幹什麼呢？”一個胖警察從車上走下來。
當看到地上成堆的人民幣和昏倒的傅愛國父子之後登時傻了眼，趕緊招呼身後的同伴從警車裏拿出警棍。
“郝警官，郝警官！”王克富看到胖警察連忙湊過去。
胖警察同時也看到王克富，驚訝道：“王行長，真是少見，你怎麼在這，這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事？”
王克富從兜里掏出一包煙遞給胖警察，朝一邊走去。
兩個人在那兒嘀咕這什麼，胖警察不時回頭朝夏明的方向張望。過了半晌，兩人這才返回人群。
“你叫夏明？”胖警察問道。
夏明點點頭。
“那跟我們走一趟吧！打架鬥毆，下手還挺狠，你看兩個人都被你打成什麼樣了！”胖警官厲色道。
夏明沒有說話，老老實實把雙手遞過去。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胖警官疑問道。
“難道不用戴手銬嗎？”夏明說道。
胖警官恍然大悟，心說原來是這個意思。
“就你們這種的老子見多了，派出所哪有那麼多的手銬給你們用，老老實實跟着回去就行！”
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夏明沒有什麼好說的，人是他打的，就算傅雲峰生命無憂那也是觸犯了法律。
“夏先生！”黃金禾走過來關切道。
“黃總，謝謝你今天能陪我一起來，放心，沒事，等我出來有些事情再跟你詳談。”夏明說道。
黃金禾還想說些什麼，夏明轉頭對王克富說道：“王行長，貸款的事情恐怕過兩天才能詳談了！”
王克富嘴角抽動，心說這孩子心咋這麼大呢，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着這個。
夏明又回頭掃視一圈眾人，江靈月站在不遠處正關切地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跟着胖警察朝警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