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官場厚黑學
勸君須惜少年時。
勸君莫惜金縷衣,
有花堪折直須折,
莫待無花空折枝。
時光荏苒,時間如梭,一眨眼常保死去已經有了十個年頭。凌風也由原來稚嫩的孩童變成清朝的有為新青年,只見他身着石青色素軟棉襖,腰間幫着一根佛頭青荔枝紋錦帶,辮子垂及腰間,雙目靈動而深邃,一瞬不瞬的望着院落上空的飄雪。一首唐代《雜詩》唱畢,突然又詩興大發吟道:“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凌風所吟正是韓愈的《春雪》,今天又是除夕之夜,正好印證了詩中那二月新年。十年的蛻變不僅讓凌風有了相貌上的改變就連舉止投足和身上的氣質也變得成熟了不少有或者說老成了不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裝神弄鬼,擾亂和尚清修混世小魔王了。
“哥吃飯了!”喊凌風的不是別人正是和琳,當年的那個跟在凌風身後小屁孩今日也長大成人了,只是相較於凌風的儒雅多了幾份英武之氣。
“好的,我就來!”凌風說完轉過身來向正廂房走去。
從屋外看去雖然門窗戶扇依舊乾淨、完整,但是屋子裏面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只有一張桌子幾把簡單的椅子撐場面的屋子略顯空曠,與十年之前完全是兩副景象。不難看出凌風他們這十年來生活並不容易。雖然凌風和和琳在咸安宮學習不要什麼花銷,但是他們一家上下還是要吃喝,還需要一些生活必須品。為此,凌風多次派遣劉全道濟州向外祖父嘉謨求助,頭幾年還好,多多少少嘉謨都會接濟他們一點。但是,好景不長,在凌風十五歲的那一年屢次上門要錢的劉全被嘉謨趕出了家門,至此凌風與其外祖父再無來往。
失去了嘉謨這個取款機,凌風只好變賣自己的家當,首先想起的是發親離世前在保定留給他的二百畝田。這二百畝田本來是常保留個凌風收租子用的,但是凌風遣劉全去了保定幾趟都空手而歸,最後凌風一怒之下以八百兩的價格將這些田地轉讓給了他人。但是這八百兩白銀依舊沒有堅持到凌風從咸安宮畢業,家裏能當的都當了,就連十姨太當年嫁過來時候的嫁妝也沒能留下。要不是凌風現在粘桿處討夥計,需要那麼一兩件衣服撐臉面,他現在還指不定穿着什麼破衣爛衫的。
十姨太與和琳都落座之後,桌子上的火鍋早已經開了鍋了。北京的火鍋跟三百年後流行的四川火鍋完全不同,北京火鍋的味道都在於小料中,而鍋底就是一碗清湯或是白水;而四川火鍋則恰恰相反,四川火鍋的味道都在那鍋底裏面,也從來不沾麻醬這樣的小料,麻辣鮮香都在底料裏面。其次北京火鍋與四川火鍋的不同還在於所涮的配料的上,在北京火鍋里兔舌、鴨肚兒、牛百葉等這些食材是從來不上桌的甚至於連廚房都不讓有的,而四川火鍋里這些食材卻十分的普遍,原因就在於老北京人覺得這些食材都是動物的內臟,太臟上不了餐桌,當然也就沒有嘗過其中的特別滋味。可以這麼說,老北京火鍋就是於當時貴族餐飲,而四川火鍋則顯的平民化不少,今天凌風一家三口吃的正是凌風精心準備四川火鍋。用凌風的話說,生活嘛,總要有滋有味的,過得精細一點,是對自己和家人負責的態度。
再說這凌風與和琳在咸安宮學習了近十年的時間,凌風重文和琳重武,兩人一心向學,十年下來倒也各自有一番收穫。相較於自己那些不學無術的同窗那更是天壤之別,不過凌風所學並非什麼四書五經那些老古板。凌風則將大把的時間用在學習蒙、滿、漢、藏四種語言,其次他還花時間研讀了乾隆的詩,從詩中了解乾隆的性格、脾性甚至性取向。除此之外,凌風還將自己上輩子看過的《官場厚黑學》細細回味了一番。上輩子沒有當官的先天條件,當時拿着那本書也就當做看他人事迹來看,可是現在不同了,自己出了學門兒就是三等輕車都尉,將來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是能將三百年後的後現代結構主義的《官場厚黑學》研究透徹還不如虎添翼,只是時過境遷凌風能記得也不過十分之一。每每想到此處凌風的內心都會不經意的吶喊:曾經有一本“聖經”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塵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將整本書都印在我的心裏。
雖然凌風沒有將整整一本書都背下來,但是裏面的許多內容還讓他印象深刻,於是他一邊回憶一邊編寫,在他離開咸安宮之前竟讓他編寫的七七八八。其中有一句話他印象尤其深刻:做官的目的是什麼?就是利益!
做了官一定要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種利益,你不但要明確的把攫取各種利益作為當官的目的,而且要作為唯一的目的。你務必要時時想到:你的領導想方設法提拔你,是因為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的下屬心甘情願服從你,也是因為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周圍的同僚朋友時時處處關照你,是因為你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當然,這裏的利益並不就是指金錢。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裏的利益也不是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恰恰相反,指的是利人利己的事情甚至於利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這樣才能使官路才會平坦。
可以說這十年來是凌風勵精圖治的十年,是他卧薪嘗膽的十年,是他忍辱負重的十年,因為他相信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話說這日,凌風在粘桿處(皇家儀仗隊)剛下班,卻被同在一起供職的福長安叫住了,說晚上他做東請諸位同僚到京城的福滿樓聚一聚。要說這福長安這廝是一無是處,但是他的家庭背景可是不簡單。滿洲正黃旗人,富察·傅恆之子,孝賢純皇后之侄。最重要的是他上邊有個三個哥哥分別是大哥福靈安額駙,二哥福隆安已經是駙馬,至於三哥福康安已經被後世演繹了無數遍了,三人都是不簡單的主。二哥福隆安於乾隆二十五年三月,和乾隆帝第四女和碩和嘉公主接了婚,也就是說在凌風十歲的時候福隆安已經是乾隆皇帝的駙馬爺了,又在凌風十八歲的時候擢兵部尚書、軍機處行走,移工部尚書,這等官職哪是凌風這個三等輕車都尉能企及的了的。在說福康安,雖然現在他才是一個雲騎尉,但是凌風知道在不久得將來這福康安定會成為乾隆眼前的紅人,其功業不在他大哥之下,這樣的良木大樹豈有不親近之理呢!再說了古人云:不要錢的飯不吃是混蛋。凌風當然不是混蛋,自然也就答應了。
福滿樓算的上是京城裏面為數不多的叫得上名號的酒樓,來這兒吃飯的不是行商走賈就是京城裏面的達官貴人。像凌風這樣的是來這裏消費不起,就他每個月發的那仨瓜倆棗還不夠家裏的開銷,所以這福滿樓還是凌風第一次來。與他一同隨行還有當時滿吏部尚書之子沐滾多和當時順天府尹生侄張統一,還有就是粘桿處老資格王正氣,一行五人。五人之中,這沐滾多和福長安都是旗人而且都是典型的官二代,心氣高,智慧低。而這張統一屬於典型的偷奸耍滑,五體不勤的主,好吃懶做都是抬舉他。至於這王正氣是這五人中最讓凌風看不透的,平時低調異常,但是他以一個漢人的身份爬到粘桿處這等與皇上近在咫尺的崗位,明顯透着不簡單,也正因為如此凌風才覺得這王正氣還是個人物。
凌風幾人來到福滿樓的時候大堂早已經人滿為患了,但是即便如此他們幾人往哪一站依舊有眼眸尖兒的小二上前招呼。不要以為這是酒樓的服務多麼多麼周到,而是這福滿樓上上下下沒有人不認識福長安這個二世祖的。“福爺您來了……”“福爺,您走這邊……”“福爺,您吃個飯還親自來,下次您想吃什麼跟我說一聲我給您送府上去……”
聽聽這一口一個“福爺”叫的比他親爹都親,就好像他接待的就是當今的皇上一樣而凌風幾人卻是福長安的隨從,阿不,是空氣,因為凌風發現這店小二出福長安以外就沒有拿正眼看過他們幾人。平時凌風受慣了冷嘲熱諷也就算了,至於其他人怎麼想的他就不得而知了!進了包房,小二屁顛屁顛的退出去準備飯菜去了,留下凌風幾人突然冷了場。
凌風暗笑,看來其他幾個人對於剛剛的事情還耿耿於懷,一時放不下架子,福長安還在空中飄着沒有回過神來。最後還是凌風率先打破安靜:“看來福兄經常來這福滿樓消費啊!”
“消費?”福長安不懂“消費”是何意疑惑的反問道,在座的其他人也一臉的狐疑。
“那個,消費就是花錢的意思,唐姚合《答竇知言》詩云“金玉日消費,好句長存存。!中的消費不正是此意。”凌風忙解釋道。
“哦,和兄所言極是。要說在這兒花錢,我幾乎每個月都得來着宴請朋友十次八次的,要是花不夠我就覺得這渾身的不舒坦,這不這個月又到月末了我才在這兒吃了五頓飯,所以叫哥幾個來這坐坐,怎樣夠意思吧!”福長安一臉得意的樣子說道。
凌風聽完福長安的話也乾笑了兩聲,在看坐在一旁的其他幾個人都像吃了蒼蠅一般,有怒難言。凌風和劉正氣兩人沒有什麼背景也就罷了,但是這張一統和那沐滾多卻在心中暗暗記下了,無形之中福長安這一頓飯沒有請出個好來,反而得罪了兩個同僚。
福長安的自鳴得意只算一個小小的插曲,酒菜一上,場面頓時熱絡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真應了那一句老話,酒逢知己千杯少,酒桌之上無敵友。喝到一半張統一出去小解,再回來一臉神秘兮兮的神情說道:“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這張統一的一句話頓時吊起了在做眾人的胃口,七嘴八舌的猜了那麼幾嘴都沒有才出來。最後還是張統一揭曉了答案:“是馮英廉,馮大學士的孫女,她就在我們隔壁用餐!”
“真的啊!我聽說著馮大學士這孫女生的花容月貌,好看的緊,雖然趕不上宮裏嬪妃,但是那在平常人裏面數得上的!有個成語叫什麼在雞窩裏面來着!”這沐滾多本身是滿族人,沒讀過幾年書,全仗着自己老祖宗那點豐功偉業才混了粘桿處那麼之位,想顯擺一下自己才學,竟然卡住了!
“什麼雞窩,你是要說鶴立雞群吧!”坐在他對面的張統一看不下去了,略帶嘲笑的回道。
“對,對,就是鶴立雞群。”酒喝多了就是有一個好處,人會變的心胸寬廣不少,對於張統一的話沐滾多渾不在意,說著還用嘴撕下右手上的一塊肉吞進嘴裏,混不覺嘴角的油水流在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