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百鬼圍家宅
我是拼了命撒腿狂奔出二奶奶的家,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麼來的勇氣,總之是一鼓作氣的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動的視角度顛覆了眼前的景物。
腦子裏不斷浮現二大爺那深陷眼眶那對綠幽幽的眼眸,跟青色的面孔,以及一股子刺鼻的屍臭味。他~就在二奶奶的那間禁屋裏的逍遙椅上,那吱呀吱呀的聲音,就是他坐在上面發出來的。
周圍的夜蟲子,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動靜停止了鳴叫。只有風扑打在路邊植物上,輕微的搖曳顫抖,我的一顆心砰砰狂跳中,沒有放慢腳步,鼻子上全是汗,額頭、脖子、包括身上都被汗水打濕了。
二大爺死了,埋葬在後山他們家的坡地上,這是整個黃泉鎮都清楚的事,我老爸也參與抬棺材的行列中去的。可他的屍身怎麼還在家裏?越想越害怕,雙腿直哆嗦,跑的速度明顯減慢。
忽然我的眼睛定住,在那棵大槐樹下,有一個佝僂的身影,手提照黃鱔用的煤油燈,顫巍巍的朝我跑來的方向張望。
看背影,不是二奶奶還能是誰?
這大半夜的,二奶奶來大槐樹下幹什麼?現在我好像沒有時間來管她幹什麼,應該是繼續往家裏跑才對。
可沒想到,我跑過去,她轉身看着我。
“川兒。”
我從沒有如此害怕二奶奶過,這次是真的怕了。怕得差點尿褲子,我戰戰兢兢地答應一聲,雙腿不聽使喚的朝她走過去,不是朝她走過去,是朝大槐樹走過去。
以我現在走的方位跟角度看,二奶奶跟大槐樹融為一體黑糊糊一團,只有那深陷在眼眶裏的小眼珠子發出綠瑩瑩的光。一步一步走近了,煤油燈火苗在風中搖曳,在閃爍不定煤油燈火苗的照映下,二奶奶的樣子,猙獰兇惡,看着跟鬼差不多吧!在她的腳旁好像還有血糊糊的什麼玩意。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一股寒氣直逼腦門,一條死狗,一隻大公雞,脖子上還有血,二奶奶手上也是血。我急急後退,口不擇言“你~你吃這些?”
然後——我記不得是怎麼離開大槐樹的,總之跑到家門口,幾乎虛脫了。
老爸聽見門口有動靜,加上我們家大黃搖頭擺尾嘶嘶叫喚,他急忙起來看是我,大驚失色問“川兒怎麼了?”
“二奶奶她……她是……。”我覺得還是不能馬上說出來,因為看見那些東西時二奶奶好像沒有吃,我看到她乾癟的嘴上沒有血。
我本來想說她是怪物,可是在老爸聽來就變成了二奶奶她死了。
老爸乍一聽急忙對裏屋喊道:“老婆子快起來,他二奶奶出事了。”
我老媽最信奉鬼神,也最崇敬二奶奶。聽老爸這麼一說,老媽二話不說,拿起強光手電就要去看二奶奶。看他們這樣,我急得不行,急忙解釋道:“二奶奶沒有死,二大爺的屍身在屋裏。”
雖然在這個年代已經實行火葬很多年,但是在農村,特別是我們黃泉鎮,多的是空置坡地。所以火葬在我們這裏行不通,大多數村人們在去世后都是土葬。
土葬也就是棺木裝屍體埋葬在深坑裏。
老爸老媽被我的話嚇住,他們面面相覷中,一再強調沒有這回事。因為二大爺埋葬的時候,是他親自去抬棺的,而且親眼看見二大爺就在棺材裏。
“川兒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我敢肯定沒有看錯,二大爺埋葬時候穿的衣服,還有那塌陷沒有肌肉組織的面部,跟翹起的山羊鬍須。我搖頭說:“沒看錯。”為了慎重起見,老爸跟老媽商量好,去找來二蛋老爸,還有狗娃老爸一起去查看。
二奶奶家的坡地,距離我們家不遠,只是那山路在夜裏走很難。路上多的是那種長刺的葛藤,葛藤鋪天蓋地到處爬,用很多種除草劑都沒有效果。
也有農戶割來餵養牲畜的,有人說牲畜阿的屎裏面有草節,人們把畜生的糞便澆灌在田裏,就是幫助野草傳播種子,在後來就沒有人割這種葛藤喂牲畜了,可是葛藤還是旺盛的生長,漫山遍野都是。
他們大人出門的時候,我想去,老爸狠狠罵一頓說我惹事還有臉跟就被強制留下。去查看二奶奶家墳地的事,是一個秘密,老媽挺擔心這事要是被二奶奶掐算出來,會對咱家不利。
她沒有說出二奶奶懂那些歪門邪道的事,在安靜等待老爸他們回來的時候,對我講了一個發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
那是我出生的晚上,也是鬼節鬼門關最後一晚。
夏季末,秋季來臨的時節。按道理秋季不會有雷雨大風出現,可在那一晚突然刮大風,雷雨隨即而至。
老媽難產,當地的接生婆束手無策,急得團團轉,建議送到縣城去生。然後她們借口溜走,再也沒有轉來,黑漆漆的夜空,一道道閃電撕裂開露出一霎猙獰的煞白,少頃又被暗黑吞噬。
家裏就老媽一個人,疼痛讓她幾乎昏死過去,偏偏老爸在外打工沒有回來,老媽是因為預產期提前,才搞得手忙腳亂沒有準備的,這也是老爸跟她沒有預料到的結果。
所以老爸不能馬上趕回來,加上那麼大的雷雨,老媽氣息奄奄中,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可憐肚子裏的孩子還沒有看到自己的老爸就要夭折胎死腹中。
就在老媽萬分絕望之際,二奶奶跟二大爺趕來了。
二大爺說早就來了,只是我們遭到百鬼圍家宅,費了很大勁才闖進來,還說我媽肚子裏的孩子不簡單,是有來歷的。
百鬼圍家宅的目的就是不要老媽生出孩子,要肚子裏的孩子在沒有出生就胎死腹中。
二大爺一番忙碌,打符驅鬼,各種招數都用上了。還宰殺家裏的黑狗,用來驅邪,焚燒了大量的紙幣,然後又超度那些不甘的亡魂,百鬼退去,二奶奶順利的接生成功。
老爸是第二天趕回來的,他來不及休息劈頭就問老媽的情況,得知母子平安,他樂呵得就像孩子那樣笑了。
聽老媽講這個,我心裏隱隱有愧疚感。
要是二奶奶根本就沒有藏屍在家,我豈不是冤枉好人了?還有就是,剛才看見二奶奶腳旁的雞公跟黑狗好像是用來辟邪的,並不是她要吃的。
我在忐忑不安中等待,實在是太困,意識下沉眼皮沉重的閉上。恍惚間,我聽見喊聲:“羅川、羅川。”睜開眼,我看見一個人朝我走來。
她很漂亮,步伐輕盈,充滿朝氣。
“你是?”
“我是你救的人。”
“姐姐?”我驚訝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還找來了。
“很奇怪嗎?”她問。
“嗯。”
凝視她,我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跟她就像認識很久有親切感,卻又有一種難以逾越的鴻溝阻擋着我們,她伸手來拉我,我也配合伸出手去拉她。
就在這時二奶奶突然出現,大喝一聲道:“死妮子,他豈能是你想要的。”砰地一下,一道符紙,一大盆血紅色的東西,沖她頭上淋下,瞬間的功夫,一具漂亮的軀體變成一具沒有肌肉的骷髏。
我嚇得大叫,手舞腳蹈中被老媽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