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們都只是棋子
“轟...砰...轟......”
震耳欲聾的的巨響聲不斷響起,足以震破耳膜的聲響咆哮在空氣中。無數巨石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不斷飛行,墜落,乃至砸落在巍峨的城牆之上。
遠方,大片開闊的土地上,如螞蟻般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巨大的軍陣,此刻旌旗飄搖,肅殺之氣瀰漫開來。
巨大的軍陣後方,那數量多到令人髮指的精製投石機,簡易投石機,各種弩車,雲梯,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但此刻,只有為數眾多的投石機進行着例行公事一般的表演。士卒們麻木的將一顆顆巨石架放在投石機之上,面無表情的遵從着命令彈射。
為何說例行公事一般?瞧瞧城頭上守軍的表現便可一目了然。無數守軍面色鎮定,耳中塞着不知明的物品,用以阻塞巨石砸落城頭所帶來的巨大聲響。而這般如同驟雨一般的攻勢,竟很少有人面露忐忑懼怕之色,足以證明這般情景早已習慣。的確,這般僅以投石機做進攻的攻勢,已然持續了半月之久。
宋法亮瘋狂了,近十萬大軍在遠處安營紮寨,每日裏,不斷遣出無數軍士自周邊崇山峻岭中砍伐來木材巨石,不斷製造着簡易好使的投石機,用以做攻城之用。卻從不命士卒攻城,這般詭異的舉止,着實讓李孝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但這般延綿不絕的巨石攻勢,倒也並非毫無成效。雖倚仗着城中的巨大人力物力,但城牆修補的效率,絕然比不上破壞的效率,寬廣的城牆與城頭上,已經有許多地方,開始顯露出巨大的裂紋。
李孝恭也曾試過,以投石機加以反擊,奈何一旦反擊,對方的攻勢便迅猛提升,簡易的投石機更是很容易便損壞,城中的建造速度再快,又哪裏能比得上就地取材的進攻一方。因此,這李唐赫赫有名的驍將,如今卻是憋屈非常。
麾下錢糧廣袤,兵多將廣,卻因為種種因素,而不得不龜縮與城中,每日經受兩次這般令人着惱的挑釁之舉。數度出城迎戰,面對着對方滴水不漏的守勢,卻是沒有討得任何好處,直如面對着一個巨大無比且堅硬非常的烏龜殼一般,偏偏這烏龜尚能每日撩撥你一下,如何不叫人心下懊惱。
但李孝恭也並非太過擔心,若說宋法亮以為只憑這些巨石便可破漢川,只怕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這後手為何,也只有見招拆招罷了。
想着想着,例行公事一般的攻勢停止了,不多不少,半個時辰。下一次,當在傍晚時分,這已然是守軍總結出來的規律了。李孝恭無奈的苦笑之後,喚過身邊將領,指示着迅速修補城頭,之後,便施施然的走下城去。
行行轉轉,離着城門不遠處,便是郡守府。府中佔地頗廣,園林山水,一應俱全,頗為優雅。但諸多佈置,令人看上去卻無那般窮奢極欲之感。顯然主人並非奢侈之人。
回到府中,李孝恭這才有暇除去身上衣甲,歇息下來。片刻后,門外忽而跌跌撞撞的跑進一名小童,這小童約莫三四歲的樣子,扎着一根衝天辮,小臉上粉妝玉琢,煞是可愛。
“爹...爹......”小童含糊不清的叫喚着,步履不穩的跑到李孝恭跟前,張開一雙粉粉嫩嫩的小手。
“是承恩吶!”李孝恭抬眼望去,見着小童,頓時面色輕鬆起來,頗為英偉的面容上,溺愛之色盡顯。攤開雙臂,微微欠身,便將小童抱入懷中。
“承恩今日可乖?娘呢?”
小童在李孝恭的懷裏來回拱着,幾次變換,直至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這才笑嘻嘻的說起來:“承恩乖啊。”
“夫君回來了?!”小童話音剛落,門口便響起一個輕輕柔柔的女生,聲如其人,這女子一身湖綠色羅裙,面容清秀,五官柔美,給人一觀,便生出一種沉靜婉約的感覺來。
“嗯,城外投石完畢,我便回來休憩一番。”李孝恭隨口答着,望着這女子,眸子裏的神光卻是益發的柔和起來,那一番寵愛深情之意,不言自明。
“承恩乖,去玩兒去,莫要打擾爹爹休憩!”女子柔柔一笑,逕自將李孝恭懷中的小童抱了下來。小童嘻嘻哈哈着,向外跑去。
“鈴兒,我有些渴了,沏些茶水來罷?”李孝恭柔聲說著。鈴兒無聲一笑,逕自替李孝恭端上茶水,而後又逕自走到他的身後,在他的肩膀之上,輕柔推拿起來。
“夫君為何今日歸來得如此之早?”輕笑着的鈴兒語聲依舊柔弱,卻無一般的發嗲做作之感,配上柔若無骨的身子,清秀的玉容,令人禁不住的生出想要好生愛護的念頭。
“唉......”李孝恭聽了,無奈的嘆着,跟着說道:“不回來又能怎麼樣呢。每日兩次,俱由投石機發動攻勢,余者,卻皆無動靜。這般行事,卻是令人好生奇怪。你說,這城外主將倒是在想些什麼呢?”
似是發問,卻又好像是自問的語氣,讓他沉思起來。鈴兒卻微笑而不做聲,僅僅是手上的動作,卻又是愈發的柔和起來。
出神的李孝恭忽而清醒過來,有些讚賞卻又感激的一笑:“看我,又說錯話了。”
鈴兒微微一笑,柔聲道:“兵戰之事,夫君自可一力決斷,何需相問妾身?”
李孝恭聽之,心下大嘆。自蕭鈴兒下嫁於他之後,對內勤儉持家,生兒育子,對外和以待人。這些日子,正妻遠在長安,唯有這柔弱女子陪伴在自己身邊。尤以難能可貴的是,這女人雖得自己寵愛,於這漢川政事軍事卻從不過問半分,可謂深得恪守婦道之精髓。兼之雖非容貌絕世,亦有中上之姿,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李孝恭,倒也是個風流人物。這般想着,心下愛意頓生,左右思來無事,便微微一笑站起身來。
“夫君這是作甚?”蕭鈴兒一驚,卻是李孝恭將她打橫抱起,逕自向裏間行去。這時候,她哪能不明白?一抹嬌羞,迅速爬上臉龐,臻首低垂,羞不可言。
只是,李孝恭難以看見的靈動眸子裏,卻迅速閃過一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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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亮,我們來此,已有多少時日了?”宋魯撫摸着銀須,笑眯眯的問着。
“回魯叔,至今已有半月之久。”宋法亮微微一笑,逕自回答着,絲毫沒有身處戰場之上的不適。
“過的真快啊。眼看着,還有幾日,便要月圓了呢。”宋魯忽而輕嘆道,顯然是有感而發。
宋法亮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跟着幽幽說道:“是啊。還有幾日,便是他老人家出戰之日了。”頓了頓,跟着略有期待之色的向宋魯問着:“魯叔,你看,此次之戰。是寧道奇厲害呢,還是他族長老人家更勝一籌?”
宋缺雖卸下了閥主之位,宋閥中人卻依舊習慣稱他為族長。宋魯愕然,隨之笑着反問道:“你覺得呢?”
“定然是族長他老人家了!”宋法亮卻是想都未想,毫不猶豫的肯定回答道。毋庸置疑的語氣,顯然是根本未曾考慮過宋缺會敗。望着宋法亮,這掌控大軍而面不改色的出色大將,此刻豪氣的面容上,竟然顯現出一股敬仰之極的神色來。宋魯不由啞然失笑。
這卻並非宋法亮失態了,只因,對於生長在宋閥的年輕人而言,宋缺於他們,不是閥主,不是族長,而是—神!誰會覺得自己所崇拜的神會敗?
微笑之餘,宋魯卻是想得更多,心下亦是不由泛起一絲憂慮之意。相較於閥中其餘人等,他與宋智畢竟閱歷放在那裏,所能看到的,也更遠,更多。此番宋缺戰前卸下閥主之位,多少有些倉促。而這,是否也說明,此戰,他並無必勝之把握呢?
“說起來,這李孝恭倒是真箇厲害。若非地利所限,令他不得不堅守於此,只怕我們也未必能占上什麼便宜呢!”沉思間,宋法亮卻又感慨的說著:“李唐之藏龍卧虎,可見一般。”宋魯聞言,默默點頭。
“這樣的對手,還真是難求呢。只是可惜了......”宋法亮逕自幽幽嘆着。
宋魯一怔,卻笑道:“你為大軍主帥,豈可如此婆婆媽媽,多愁善感?”
宋法亮立時一震,斷然道:“法亮受教了!”
看着豪氣頓生的宋法亮,宋魯不由感嘆着,自己這一代,終究是老了!收斂着思緒,宋魯不再妄想。一切,要不了幾日,便可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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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既已來此,想必來意你當已知曉。本座且問你,一切可準備妥當?”黑暗中,低沉的聲音響起。
“屬下不敢有負所望,俱已準備妥當。”消瘦的身影低垂面容,靜靜站在幾步外。
“如此便好。一切你只需依計行事便可,屆時事成,本座自當保你性命不失,日後更毋需隱姓埋名,榮華富貴,指日可待!”略顯沙啞的嗓音,如是蠱惑的說著。
略微片刻,消瘦的身影忽而陡然跪下,語聲已然帶上一絲顫抖之意:“屬下唯有一事相求,望統領玉成!”
“你且說說看。”男音顯然有些吃驚。
“統領所囑之事,屬下自當全力以赴。唯有此人家小於此毫無相干,統領可否網開一面,饒彼等不死?”說罷,頭顱深深下垂,抵至地面,再度輕聲說著:“望統領開恩!”
“荒唐!”男聲先是一怔,繼而勃然大怒。跟着說道:“你可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以前教給你的,都讓狗吃掉了嗎?!”
“屬下不敢!”黑影猛然劇震。
男聲語速極快的繼續說著:“本座不管你是何想法。總之,若是今趟之事無**成,導致數年苦功功虧一簣,付諸東流,屆時,莫說是你,便連本座也承擔不起這份重責!你又如何能對得起這些年本座與主上在你身上耗費的無數精力與心血?”幾句話說來,又快又急,已然有些聲色俱厲。
黑影肩頭一抖,緩緩說道:“屬下明白!”
“你明白就好。切莫令本座失望了。”男聲喘了口氣,接著說道:“既如此,你便趕緊去罷。莫要惹人生疑!”
黑影聞聲靜靜離開。片刻后,一道身影站立起來,抬首,緩緩閉上雙眸。
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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