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宗金乾咒
“你他媽在說什麼屁話!”江柏上前揪住徐鶇的耳朵,擰了一個旋兒,“當老子瞎啊!快說,你幹什麼了!”
徐鶇疼的嗷嗷直叫:“放手!放手啊江爺爺……這次我真沒說謊,真真兒的!我滅了他身上剩餘的一點兒生人之火,抽成這樣,不是妖就是鬼!”
“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半妖不鬼!”
“別吵了!”梁貞突然吼道。
這一聲喊得十分突然,整個房間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想到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丫頭片子能吼出這麼大的力量,都乖乖地止住了動作。
“他確實不是人。”
“什麼!?”
“哈哈,我說對了吧,”徐鶇趁着江柏愣神的檔口脫了身,扭了扭肥胖的身軀,“妖者不善,鬼者不語,我看啊他應該是佔了活人的身軀,驅逐出來便是。大家相識一場不容易,我徐某人可以打一個親情友情愛情價,幫各位度過難關……”
“不能驅逐。”梁貞回頭道,“驅逐出來兩個人就都死了。徐大師,你快想想辦法,我不能讓他這樣繼續下去!”
此刻的駱成已經失去了神智,眼球瞪得老大,滿布血絲。那些手指粗細的血管漸漸從皮下浮了上來,像鱗片般一點點裹住駱成的皮膚,甚至有一些已經開始僵硬起來。
“快想想辦法啊!”
徐鶇抓耳撓腮:“這……我只知道怎麼斬妖除魔,中途停下來這還真辦不到啊……”
見求人不得,梁貞只好拼盡全力按住逐漸發狂的駱成。此刻的他眼中早已猩紅一片,力氣越來越大,指甲長得已如尖刀一般,死死地捏住梁貞細軟的胳膊,似乎隨時都能將其捏碎。
一旁呆愣了半天的江柏終於回過神來,立馬跑過去幫梁貞的忙。誰知還沒跑到跟前,駱成忽然騰地坐起,拉住梁貞的胳膊朝外猛地一甩,重重地摔在側邊的牆上。
“小微!”
梁貞的身體脆弱得不堪一擊,這一下五臟六腑都幾乎被砸了出來,嘴裏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江柏看得眼都直了,趕緊扶起梁貞,回頭再看駱成時,那人已經沒有了人類的模樣,渾身上下被血痂一般的東西裹住,身體已經是當初兩倍那麼大,眼神中一股幽怨的火光忽明忽暗,江柏與其對視時,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涼氣,從頭到腳被他看得透透的。
初見駱成時那股逼人的氣魄終於有了源頭。這傢伙根本就不是人。
江柏小心翼翼地抱着梁貞退回去,盡量躲避駱成那種狩獵般的目光。他十分熟悉這種可怕的目光,十幾年前在青箱街那間破房子裏,喝了酒的老子跟發了瘋似的追着娘倆打,眼睛就跟在血水裏洗過一樣。江柏至今仍能感覺到酒瓶碎片劃開皮膚的感覺和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那雙紅色的尖頭高跟鞋,那個女人特別愛穿那樣的鞋子。
躲到沙發背後,江柏托着梁貞後頸的手忽然間似乎摸到了一塊凸起,摸上去像是被蚊子咬了幾個大包,一看之下,竟是三條細細的血痕,宛如胎記一般浮在皮膚上層。
江柏從未見過梁貞身上有過這樣的痕迹。記得還在讀初中那會兒,梁貞依着學校的教導剪了極短的學生頭,後頸那片的頭髮更是短的像刺蝟毛,卻從未見過有這樣的痕迹。要不是自己真正觸碰到,還真不容易發現。
不知從何時開始,徐鶇也躲到了沙發背後,像個局外人一般饒有興趣地觀看着自己闖下的禍。大概真是怕極了見血,徐鶇兩手捂着臉,只從指縫裏偷瞄,常人估摸着連個影子都別想看清楚,但徐鶇卻眼尖的很,一下就督見了梁貞後頸處的那塊胎記。
“五宗金乾咒……怎麼是八門的人……”徐鶇喃喃道,皺着眉頭似乎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不會錯的,就是八門的印!”
江柏在另一頭聽不真切,只覺得徐鶇嗡聲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趕忙喊道:“快過來幫忙啊,愣着幹什麼!”
徐鶇忽然猛地一拍腦袋:“有了有了!小江兄弟,有辦法了有辦法了!”
說罷,腆着肚子跑到客廳邊上,像只老母雞似的撲身去扯兩邊的窗帘。上下跳脫使勁兒用力的模樣,彷彿一隻笨重的青蛙,搞得江柏一頭霧水卻又苦笑不得。
“小江兄弟過來幫忙啊!扯下來裹住他全身……真是……這傢伙真特么結實……”
“裹住……誒,塑料紙行不行?”
“行!更好!密不透風最好嘞!”
梁家別墅的沙發上套着不少防塵塑料紙,江柏抬手撩過幾個,剛鋪展開來卻又犯了難。
背後的駱成呼着粗氣,不斷尋找着目標,腳下踩過的地面不斷碎裂,一點點凹下去。就衝著這股駭人的模樣,江柏腿都有些軟了。徐鶇更是別說了,一抬眼看到這麼多血管血痂,更是兩眼發黑,躲到了江柏的屁股後頭。
“小江兄弟……你……你快上啊!”
“看不到我在找時機嗎?!你行你上啊!喂!別推我!”
說話間,駱成忽然調轉方向,猛地朝兩人躲避的沙發撲過來。江柏心下頓時有了主意,把塑料紙的另一邊塞進了徐鶇的手裏,迅速道:“等下我喊一二三,你往右邊跑,我往左邊跑,套住他之後再反方向,明白了嗎?”
“先右邊……哦不,左邊,再右邊……不對不對。誒……”
“三!”
“不是一二三嗎!先一啊!”
“二!”
“喂!等一下啊,我到底往哪邊啊!”
“一!”
“江……哎喲我去!”
江柏瞧准機會在徐鶇的腚上猛踹一腳,一下把他推到了一米開外,自己則撒腿向左邊跑去。沒出幾步,就感覺手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駱成果然掉進了塑料紙裏頭,隨即立馬調轉方向,朝着徐鶇那頭奔去。
可沒默契終究是沒默契,徐鶇只顧往右邊奔逃,卻忘記折返回來。江柏連聲大喝都沒用,只得空出一隻手摸出短刀,揮臂擲出。
刀頭穿透了徐鶇的衣領子,這才止住了他的動作。
兩人就像裹粽子似的把駱成包了個嚴嚴實實,一邊包,徐鶇一邊問道:“誒,你說我們這樣會不會把他憋死啊?”
“你他媽提出的餿主意,還來問我?你不說他不是人嗎?鬼也會憋死?”
“我這是……依照古法。裹住全身不讓空氣透過,魂魄與精氣就沒辦法從鬼門裏出來,你知道鬼門是啥不?不消三刻,這傢伙一定變成完全的妖鬼。不過說實話,這要真是妖鬼,依我們倆的力量根本不是對手,照我說,這丫就是個半人半妖,嗯,人妖!”
此刻,一旁梁貞漸漸清醒過來,回頭看去時,正瞧見一胖一瘦二人扯着塑料紙,滑稽地裹着粽子,塑料紙下駱成的臉已經變了形,張着嘴不停地掙扎,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徐鶇道:“姑娘來的正好!快,在他額頭畫上五宗金乾咒!”
梁貞聽不懂他在講什麼,眉頭微微皺起:“五宗金乾咒?”
“三道橫線!”
說罷,徐鶇把江柏方才擲過去的短刀扔到了梁貞的手裏。她的領悟能力極快,沒有絲毫猶豫,照着之前被細線剌開的口子就是一揮。霎時間,重新被撕裂的傷口中湧出滾滾血流。梁貞立馬上前按住駱成的額頭,用力寫了一個“?”。
轉瞬間,滿布駱成皮膚上那些交錯縱橫、堅硬如甲的血管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以符咒為中心迅速萎縮,逐漸變細變淺,回到了皮膚之下。血色的雙眼也退了,完全恢復到了正常人的樣子。
望着已經安靜下來的駱成,江柏重重地吁了一口氣,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累得幾乎癱過去。
“我說……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怎麼……誒誒誒!!!”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駱成忽然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塑料紙凹進了他的嘴巴里,眼睛瞪得老大,口唇發紺。徐鶇和江柏都嚇傻了,以為剛才那招沒用,又詐屍了,待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塑料紙!”梁貞喊道,“快,快幫我撕掉,會悶死的!”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把駱成從裏頭剝了出來。
“我去……太刺激了……哎,死胖子,你也是,到底什麼來頭?”江柏趴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頭也不抬地問道。
後邊靜悄悄的,卻聽不到回答。江柏有些疑惑,卻忽然聞見耳邊徐鶇大喊:“各位好漢,多謝款待,後會無期啦!”
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震得江柏立馬爬了起來。剛才徐鶇站着的地方驟然間升起一團紅色的煙霧,嗆得人眼睛鼻子直流眼淚。
“喂!徐鶇!”江柏沒料想到有這麼一出,連忙打開窗戶大門。待煙霧散盡,一個黑乎乎的殼子留在地上搖搖晃晃,江柏用腳踢了踢,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
黑色的外殼被做成手榴彈的模樣,小巧的拉環掉在了一邊,底部似乎還有一排小字,仔細看去,是“xx酒吧”的刻印。
“切……這小子,”江柏笑道,“跑的真夠快的啊。”
躺在地上的駱成被這一震也清醒過來,艱難地直起身子,冷汗已經把衣服浸濕。他茫然地掃視着面前的狼藉,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槨呢?”
“壞了!”江柏一拍腦袋,趕忙上樓走到隔間邊,再朝里看去時,那“邪物”早已被徐鶇趁着慌亂給順走了。
這個死胖子,下次見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