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教子
皎皎在屋裏聽得實在忍無可忍,大叫一聲:“裴見賢、裴修敬,你們倆給我滾進來!”
一連串“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兄弟倆瞬間跑到皎皎的床前,喜笑顏開地說道:“姐,你醒了啊?那我們就不用去打那個什麼勞什子海西王子了!”
皎皎伸手,一人頭上賞了一個腦瓜崩,怪道:“我睡這麼久是因為喝了安神葯!”
“疼!”敬哥兒捂着額頭嚷道,“剛剛才被哥哥崩了一個,姐你又崩我!”
“不崩你們不長記性!”皎皎氣道,“打馬球失手是尋常事,只怪我當時站得太近了,關海西王子什麼事?”
“可他畢竟還是傷了你啊!”賢哥兒不滿地說道,“你還流血了,鬧得京城人盡皆知。要是我們倆不把場子找回來,咱們成國公府豈不是要被人看扁了!”
見皎皎伸手又要打,賢哥兒輕輕躲過,然後委屈道:“姐,我們都是為了你、為了咱們家好,你怎麼還要打?”
皎皎都要被氣笑了,說道:“人家本就是無意,頂多算是我的飛來橫禍,有什麼場子好找的?堂堂國公府的少爺,張嘴一股街頭小混混的口氣!以後少纏着戎真叔叔去軍營瞎混,還不如多跟着小五哥去讀讀書!”
見兄弟倆還不服氣,皎皎繼續說道:“就算你倆有道理去找海西王子理論,你們有那個本事能贏嗎?兩個人歲數加起來才跟人家一樣大,疊個羅漢才跟人家一樣高,家裏的護衛又不跟你們走,你們靠什麼贏?大張旗鼓地過去尋仇,結果又輸了,那咱們家才真的丟臉呢!”
“就是的啊,”賢哥兒馬上嚷道,“所以我說等小六哥回來再做打算,偏偏敬哥兒不聽,這不才吵了起來?”
“你就省省吧!”皎皎瞪了他一眼,說道,“敬哥兒才八歲,這些要不是你的主意,我,我就把這炕幾給吃了!”
誰知敬哥兒馬上接嘴道:“姐,就是我的主意,你吃吧!”
“滾,滾,滾!”皎皎氣極,掀開被子蒙了頭,罵道:“今天的馬場掃了嗎?趕緊幹活去!”
“哥,咱們趕緊去吧……”敬哥兒被皎皎一提醒,才回過神來,“感覺爹爹快要下衙了……”
賢哥兒想了想,說道:“行吧!反正那個海西王子也跑不了,等小六哥回來咱們再去找他算賬!”
“算個大頭鬼啊!”皎皎衝著他們的背影罵道,“別打着我的旗號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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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裏,楊雲舒看看外面天色漸暗,便吩咐道:“今天的晚膳添一道姜醋魚,再叫人去把太子請過來。”
一頓飯的工夫后,梁濯帶着人到了坤寧宮。
楊雲舒叫兒子坐下,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除卻眼下有些烏青之外,別的都還好。她放下心來,略帶責備地問道:“昨晚在奉先殿跪了大半夜,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梁濯漠然地答道。
“說說看。”楊雲舒看著兒子的樣子,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兒臣不該當眾摟抱明月郡主,舉止太過輕浮,有損她的閨譽。”
“還有呢?”
“兒臣不該當眾責罵下人,有失儲君風度。”
“還有呢?”
“……沒了。”
楊雲舒盯著兒子的眼睛說道:“那你就是還沒想明白!吃過晚膳後接着去奉先殿想!”
梁濯起身行禮告辭:“兒臣不必吃晚膳了,現在就聽母后的話過去跪着自省。”
“站住!”楊雲舒被氣得一口濁氣堵在胸口。旁邊的大宮女連忙奉茶上去,又勸道:“太子殿下,娘娘近些日子有些神思倦怠,您說話莫要太使性子了……”
梁濯迴轉過身去看母親,見她臉色有些發白,急忙走到她跟前,跪下問道:“母后,您沒事吧?我,我……”
楊雲舒看著兒子還有兩分稚氣的臉,三分像丈夫的臉,閉上眼睛,緩緩地說道:“你,你什麼?你長大了,自己有主意了……等以後你弟弟的封地定了,我就跟着他去就藩,也省得留在宮裏礙人眼……”
梁濯苦笑道:“母后,您說什麼氣話呢?您是皇后,皇宮就是您的家,誰敢說您礙眼呢?”
“皎皎不合適,你放手吧……”楊雲舒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梁濯的心上,也澆透了眾人小心翼翼迴避的那層窗戶紙。
“母后,皎皎很合適啊!”梁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幾乎是哀求般地說道,“父皇和您都喜歡她,從小看着她長大,怎比得旁的什麼不知道秉性的女子?她嫁到宮裏來,有父皇和您,還有我,一點兒委屈也不會受!成國公和長公主一定放心的!”
“皎皎小的時候,您時常把她接到宮裏來住,她對宮裏的一切都很熟悉,等嫁過來一切都不陌生,這樣不是很好嗎?”
楊雲舒看著兒子期盼的眼神,心中也無比難受,可該說的還是要說。“自從我嫁進皇家,宣惠就待我極好,我不能這麼害她,不能這麼害她的女兒……”
梁濯急道:“母后,嫁進宮裏來,怎麼能說是害皎皎呢?我發誓,這輩子一定對皎皎好,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似曾相識的誓言讓楊雲舒有片刻的晃神。時光匆匆如水逝,說誓言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可半生困在情愛牢籠中的楊雲舒卻再也不會相信這樣的誓言。
“長公主家和昌邑伯家與別家有什麼不同,你可知道?”
梁濯想了一下,說道:“成國公和昌邑伯與父皇是自小的交情,當年又一同在金陵。他們一文一武,是父皇的左膀右臂。”
“我是說他們家裏……”楊雲舒嘆了口氣,“成國公和昌邑伯,還有宣寧侯家,都沒有妾室。皎皎在這樣的家裏長大,看慣了父母恩愛情深,你覺得她可願意后宮裏有這許多鶯鶯燕燕?長公主嫁給成國公六年才誕下長子,若是皎皎嫁給你也是如此,這六年的時光,你覺得她過得該是怎樣的日子?”
“母后,您不會逼她的……”梁濯艱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