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你怎麼不去死
我腳如灌鉛般沉重,挪動的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走近搶救室,我淚眼已經朦朧,搶救室門上閃着紅色的光,無比刺眼。
一名護士從外面急急地跑過來,我剛張開嘴想要問什麼,她卻已經進了搶救室,話還梗在喉嚨里,伸出去的手還橫在半空。
搶救室的關門聲讓我回了神,我看着傅瑤兒顫着聲音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進了搶救室?”
我在問傅瑤兒的時候,目光也瞥見了江秀琴身上的血,我不知道是傅夜擎的血還是她的血,因為她的額頭跟手也在流血,她的傷口只做了簡單的處理,在她哭天搶地的時候傷口又裂開了,紗布已經被血染紅。
傅瑤兒也是急的不行,她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自然是慌的,我來了,她才穩定了些心神,哽咽着聲音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大堆,從她混亂的話裏面,我還是理出了事情的始末。
傅夜擎之前去找過江秀琴,就在我哭着對傅夜擎說捨不得的第二天,那次他們又大吵了一架,傅夜擎已經放了話,送江秀琴去國外,傅瑤兒也跟着去。
這江秀琴肯定是不依,她怎麼能忍受被兒子給‘拋棄’,然後這江秀琴又發神經了,傅瑤兒一時沒看住她,她就跑了出去,傅瑤兒擔心江秀琴會去找我麻煩,趕緊給傅夜擎打電話阻止,因為只有傅夜擎能阻止得了江秀琴。
然而還真的是。江秀琴來找我,在半路上被傅夜擎給截住了,兩人又是爭吵,在爭執間,江秀琴橫穿馬路,用死逼傅夜擎,當時一輛車子開過來,傅夜擎為了救江秀琴,才進了搶救室。
跟着過去的傅瑤兒都被這一幕給嚇愣了。來了醫院,受了輕傷的江秀琴只做了簡單處理,怎麼也不肯配合醫生,就在這裏大哭。
聽到這些話,我深深閉了閉眼,心裏真是將江秀琴恨到了極點,但我沒說一個字,跟江秀琴多說一個字,我都覺得很難,怪罪她都覺得那是便宜了她。
我靠着牆壁站着,目光怔怔地看着搶救室,心裏祈禱着傅夜擎千萬不要有事。
江秀琴的哭聲真是太吵了,護士過來勸她不要再大吵大鬧,這是醫院,需要的是安靜,可現在的江秀琴哪裏聽得進去,拉着護士問傅夜擎的情況,這人都沒出來,自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也就情緒更為激動,哭的更加悲天搶地,我實在忍不了,吼了一聲:“哭什麼哭,人都沒死,哭喪嗎?”
拔高的音量加上走廊里的回聲,聲音真的很大,將江秀琴給震愣住了,哭聲也停止了,她看着我,恨的咬牙切齒,卻沒再繼續哭了,也沒敢回我一個字,閉上了嘴巴。
耳根終於是清靜了,走廊里,我們三個女人默默的等着傅夜擎出來,江秀琴不哭了,傅瑤兒也鬆了一口氣,朝我走了過來:“安安姐,我哥會沒事的,是嗎?”
傅瑤兒應該是最清楚傅夜擎到底傷的怎麼樣,我哪裏能回答了她,不過我還是嗯了一聲,傅夜擎才又做了爸爸,一家人該在一起,我捨不得離開,他又怎麼能捨得。
靠着冰冷的牆壁,感受着從瓷磚里透進來的涼意,手腳有些發冷,傅夜擎已經進搶救室三個小時了還是沒有出來,隨着時間的流逝,心裏的緊張便多一分。
傅夜擎是凌晨三點了才從搶救室被推出來,六個小時的搶救,只是將傅夜擎的命給撿了回來,剛被推出來就又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我只能跟着推車看他那一小會兒,戴着氧氣罩的傅夜擎就像是隨時要離開我一樣,他的手很是冰涼,那一段路,我沒法將它捂熱。
進了重症監護室,我們家屬都不能進去,只能透過玻璃窗看着病床上那抹纏的跟木乃伊的身影,心如刀絞,忍了這麼久的淚。還是奪眶而出。
肇事司機從派出所出來後來了醫院,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儘管這場車禍根本不是他的錯,就連警方都已經證實了他無罪,是江秀琴突然闖進馬路,司機是正常行駛,要不是因為這真的是意外,人家還能告我們碰瓷訛人。
失去理智的江秀琴可管不了誰對誰錯,她只知道傅夜擎現在在裏面躺着,未脫離危險,抓着司機又是抓又是打的,囔着讓人家賠她兒子。
長長的指甲將人家司機胸口上抓了不少血痕,可司機老實本分,又礙於江秀琴是個殘疾人,也沒還手,只是嘴裏一直道歉,希望原諒,醫藥費這些他來承擔。
這司機一看就只是一名拿薪水的工人。根本就無法承擔起這昂貴的醫療費,卻還是說出這樣的話,現在這樣的人可真不多了。
傅瑤兒拉不住江秀琴,我被吵的也是氣瘋了,走上前直接抓着江秀琴的手扯開,她的腿站不穩,要是我一鬆手,她只能摔倒在地。
我緊緊地捏着她的手腕,冷冷道:“江秀琴。現在夜擎躺在裏面生死不明,你是不是該滿意了?如果這一切不是因為你作,夜擎怎麼會躺在裏面,你有資格怪誰?如果你不是夜擎的母親,誰會在乎你?管你?你要是還不滿意,你再作啊,等真作的家破人亡了你就高興了,我真想問一句,怎麼死的不是你啊。你不是喜歡跳樓嗎?現在就去跳,你放心,等你死後,我一定給你風光大葬,你也不用擔心下去怎麼跟夜擎的父親交代,以後等我們百年,自會去交代。”
江秀琴不過就是拿着我爸當年卷錢的事一直在做文章,公司倒了,沒錢了,誰特么規定的只有跳樓這一條路?
歸根結底,還是江秀琴他們自己扛不住事,有本事就去起訴我爸,還怕找不到人嗎?
當年給我看病的錢,也就二十萬,一家公司就只這二十萬嗎?怎麼可能,公司到底怎麼倒的,還不一定,只要沒聽到我爸親口承認。誰也別想讓我全信了,也別讓我來背這份仇恨。
當然,我爸已經不可能再對我說什麼了,除非我也去地下找他。
江秀琴被我震懾住,但也就是那麼幾秒鐘的時間,之後她更加不依不饒,之前她還能閉嘴不說話,可現在傅夜擎情況不好,她怎麼能接受,但江秀琴始終是江秀琴,到了此時,還是不會認為是自己錯了。
“初安,都是你,是你害的我兒子躺在裏面,我早說了你這個女人不祥,你會害的傅家不得安寧,會害了我兒子。”
她想要伸手打我,對於江秀琴,我是有防備的,沒讓她打着,反而我將她狠狠一甩,她沒站穩,摔到了地上。
她的左腿是假肢,而且還是高位截肢,根本就起不來了,她也就坐在地上對我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我閉了閉眼睛對傅瑤兒說:“把你媽帶回去,別讓我再看到她在醫院。”
我這話很冷,帶着命令,傅瑤兒從來沒聽過我用如此語氣說話,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江秀琴一聽我不要她來醫院,掙着要從地上起來,想要過來打我,傅瑤兒回神趕緊扶住她說:“媽,我們先回去吧,你就別再這裏鬧了,你真想將傅家鬧的家破人亡才甘心嗎?”
傅瑤兒對江秀琴的感情不深,這也就才相認了短短的兩個月,要不是傅夜擎說江秀琴是她的母親,傅瑤兒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江秀琴聽到傅瑤兒的話,險些氣的吐一口血,破口大罵:“你也幫着那個女人說話,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嗎?對得起將你養這麼大嗎?”
傅瑤兒也是被江秀琴鬧的有了火氣。沒了好臉色:“你要是再這麼鬧,我還真就沒有你這個媽了,還有,我是我哥養大的,不是你。”
傅瑤兒的話氣的江秀琴臉色一陣青白,最後傅瑤兒也不管江秀琴走不走,直接扶着往外走,走廊回蕩着江秀琴罵罵咧咧的聲音,罵我,罵傅瑤兒,感覺全世界都欠了她。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江秀琴被傅瑤兒拖走,耳邊最後一點聲音也沒了,我對一旁愣住的司機說:“你回去吧,醫藥費不用你付,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司機沒想到他撞了人還什麼麻煩也沒有,我們不要他的錢,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他感動的跟我道了半天謝。
司機走後。我站在重症監護室窗口,一直陪着傅夜擎,直到晨光拂曉。
因為我的話,傅瑤兒真沒再讓江秀琴來醫院,唐潛跟汪東駿他們得知傅夜擎出事,第二天一大早都來了醫院,看到傅夜擎躺在重症室,他們寬慰我,傅夜擎一定會沒事的。嘉音知道車禍緣由,氣憤不已,直接罵道:“這江秀琴就是腦袋裏裝屎,她再這麼作下去,後悔死她。”
對於傅夜擎出事,我擔心,但不絕望,儘管醫生說情況不好,我也始終相信他會好的。
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過唐潛。再次看到他,我忽然想起了沈映蓉那日的話,不知道唐潛是否知道林希重病的事,又知不知道林希被黎姿陷害的事。
從最開始,我就沒覺得唐潛愛林希,更多的,那是一份愧疚,或許唐潛這輩子根本就沒愛過任何一個人,黎姿。林希,他都不愛,然而林希滿心滿眼都是他,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唐潛真的挺渣的,可那又跟我無關,唐潛曾言明了不跟林希過下去,林希沒孩子的時候,他在林希出租房鬧,也只是想補償,是林希自己看不開。
更多的,我想唐潛應該是不知道怎麼去愛人,也不知道怎麼去拒絕人,他在外除了林希,也沒別的女人,沒有亂來,但也因為這點,讓林希總抱着希望吧。
這兩人。一個是無所謂愛與不愛,如果是責任,他擔,林希要求什麼,他也答應,唯獨給不了愛跟名分,這連炮友都不算,或許唐潛就只是眷戀着跟林希最初的那點感情,以為那就是愛。卻不知他早已不愛,他是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放手時,林希不放,他也因為愧疚不做太絕,這樣林希心底要死不活的種子又發芽了。
而林希呢,總覺得能用自己的深情換回點什麼,可能林希她也不愛了,只是還愛着愛他的感覺,九年的付出,突然這個人從心裏沒了,空了,便無所適從,就不斷地告訴自己,還愛着,還要得到,還有未來。
汪東駿跟唐潛在醫院裏待了一會兒就先去公司了,嘉音留下來陪着我。
我又要照顧小璃佳佳,還要往醫院裏跑,身子幾乎吃不消,就算有王琳跟保姆在家裏幫忙帶着孩子,可小璃離不開我,自從吃了母乳后,她一口奶粉都不吃,有時候我要趕着去醫院,只能先用吸奶器將小璃的口糧提前備着。
傅夜擎住院這種大事,又怎麼少得了沈映蓉。她在得知消息后,也是立刻趕了來,但我將她攔在了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