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麥穗兒喉嚨艱難的滾動了下。
她蹲在灌木旁,視線不曾離開罅隙里顧長摯的那張臉。
他給她展示完身體被石子砸中的幾處地方后,繼續縮成一團,圓睜着眼睛瞪她。
看起來似乎是對她不吭聲不道歉不表示的態度有些生氣,但他偏不說話,死死抿住唇,就盯着。
儼然敵不動我不動的陣仗!
愚蠢!
麥穗兒皺眉。
她再看他一眼,起身,想離開。
孰知蹲得有些過久,雙腳發麻,加之穿的還是雙高跟鞋,人一下子就重心不穩的朝灌木匍匐倒去。
這可把顧長摯嚇壞了。
驚呼了一聲,雙腳雙手都往後躲,又躲無可躲,只好胡亂拍打樹枝,似是阻攔她的侵襲。
麥穗兒罵了聲“住手”。
他卻變本加厲,將樹枝拍得簌簌作響。
想趕走她?
是不是傻?
從亂蓬蓬枝葉里穩住身體,麥穗兒匆匆往後退。
旋即毫無形象的喘氣坐在地上,鼓着腮幫子把裙子和頭頂的葉片摘下來。
顧長摯隨之緩緩停下動作。
他警惕的悶了會兒,鬆開手裏拽着的樹枝。
“啪”一聲。
交錯的樹枝反彈,直接彈在了他臉上。
“嗚……”捂住臉,他眸子裏頃刻沁出水潤,微微張嘴,要哭的節奏。
“住嘴。”
麥穗兒汗毛都豎了起來,忙凶着臉怒吼。
他住是住嘴了。
一隻手捂着被樹枝打到的臉頰,一隻手捂着被石子砸到的額頭。
眼淚無聲的滾着往下淌。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麥穗兒:“……”
她張皇失措的僵住,下意識開始翻手包,翻出幾顆巧克力和一個小吊墜布娃娃。
攤開掌心給他看。
光線昏暗。
並看不清。
顧長摯被眼淚洗過的眼睛是唯一的亮色。
很難想像,一個大男人縮成小小一團是幹什麼,他吸了吸鼻子,忌憚的避開樹枝,似是賭氣,折斷了擋在眼前的一根枝椏,揮手大力甩開,然後非常緩慢前傾上半身,一步步朝她靠近。
大約還有一尺之距時,他猛地停下,雙眼不眨的望着她,似在打量!
麥穗兒被看得心裏直發毛。
春夜溫度比白日低,裸/露在外的胳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說實話,她寧願顧長摯一臉傲慢睥睨,因為總比現在的狀態好……
太可怕了!
見他不再往前,麥穗兒準備合攏掌心。
然而——
就在這一瞬間,手上一輕,眼前黑影晃動,再看,顧長摯已經飛快的重新退回到了灌木深處。
麥穗兒掃了眼自己掌心,巧克力還在,她隨手縫製的南瓜小布偶沒了。
“我記得你。”忽的,他開口道。依然沒抬頭,雙手捏着南瓜布偶娃娃把玩,聲音純凈。
“你聲音軟軟的,像……”他遲疑了下,似在費勁的思索,然後篤定的點頭,彎唇一笑,掀眸看她,“像炸毛的喵喵!喵嗚……”
喵嗚?
他還喵嗚?
顧長摯會掐着嗓子喵嗚?
瑟縮了下。
麥穗兒抖了抖肩膀,真該給錄下來。
舉凡他沖她耀武揚威,就“喵嗚喵嗚喵嗚”給他聽……
“為什麼是貓?”麥穗兒蹙眉不解的問。
他笑了兩聲,不是諷笑嗤笑,是正常的笑聲。
配合他本就磁性十足的嗓音,怪矛盾的,如性感與純真的結合體。
“因為你愛生氣,可聲音軟綿綿,和喵喵一樣,怎麼炸毛還是喵嗚喵嗚……”
又來了。
默默拿出手機,麥穗兒調到錄音模式,扔進包里。
繼而沉着臉瞪他。
內心霍然有種撥開雲霧的感覺,難怪顧長摯平日在她面前囂張成那樣,敢情是認為她徒有聲勢,啊不,是連聲勢都沒有!
皮笑肉不笑的歪了歪嘴。
麥穗兒攥緊掌心,才意識到右手還握着兩顆巧克力。
“手裏還剩什麼?”許是和她說了幾句話,他好像不若先前那般排斥和忌憚,眨巴着眼睛望向她手心,眸中閃爍着好奇。
“巧克力。”
“哦,能吃的巧克力么?”
“不能吃。”
“我想吃……”
舔了舔嘴,顧長摯毫不猶豫的往灌叢洞口蹭。
眼睛一直盯着她手心。
麥穗兒腦中簡直嗡鳴了下。
舔嘴?
辣眼睛!
以後怎麼直視一臉全宇宙我最酷霸拽的顧長摯?
“可以。”忽的靈感一現,麥穗兒挑眉道,“但要先回答我問題。”
“狡猾的喵喵!”顧長摯呶嘴,雙唇微嘟,頃刻停止往她方向蹭的動作,原地蹲坐下來,一邊捏手裏的南瓜布偶,一邊妥協的蔫蔫,“你問。”
撇嘴,麥穗兒不屑。
狡猾?論狡詐誰敢跟你顧長摯比肩?
白他一眼,轉了轉眼珠,麥穗兒捏了捏手裏的兩顆巧克力球。
兩個問題,問什麼?
遲疑的打量他。
麥穗兒依稀猜測,不能問太複雜的,他看起來邏輯沒有問題,可性格言行舉止都十分詭異,特別不顧長摯。
關鍵兩顆巧克力球可以騙到他,呵呵呵……
要是惡魔版本的顧長摯,估計得發瘋般的用巧克力砸死她吧?
“你叫什麼名字?”麥穗兒頓了片刻,問。
她毫不錯眼的望着他,直至聽他啟唇乖乖道,“小顧顧!”
呸!
麥穗兒一瞬間覺得心口像受到了重重一擊。
小顧顧……
小、顧、顧!
捂住胸口,麥穗兒揉了揉,都被雷得體無完膚了!
“巧克力球。”他伸出手,一副我回答了你要兌現承諾的正經臉。
麥穗兒抽了抽嘴角,把巧克力遞過去。
他收下,認真的放進上衣口袋裏,還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好像得了個了不得的寶貝。
“第二個。”定定盯着她掌心,顧長摯開始主動追問。
然而她沒什麼想問的了,麥穗兒扶額,她幾乎可以確定,顧長摯有問題,不知是生理還是心理。
難怪陳遇安急成那樣!
把剩下的巧克力球遞給他。
麥穗兒起身理了理裙擺,“我走了,你走么?”
搖頭。
顧長摯看她一眼,把巧克力球好生放進口袋,縮成一團,重新將頭埋進膝蓋。
明顯自我保護的姿勢。
“為什麼不走?”覷見他反應,麥穗兒情不自禁的開口問。
這樣的顧長摯倒是乖順,輕聲答,“這裏安全,不能走!”
“可我這裏也很安全,你看。”來回走了兩步,麥穗兒攤開手,試探道,“你可以出來,站到我這裏。”
下巴磕在膝蓋。
他從環繞的臂膀里露出兩顆微亮的眼珠,望着灌木外的麥穗兒。
顯然正在思索,似乎又有些猶豫……
他記得她的臉。
上次見過的!
而且她身上沒有肉。
抱着不舒服。
低眉看了眼鼓鼓囊囊的胸前口袋。
仿若作出了某個決定,他從灌木里爬出來,一身明顯不菲的西裝亂糟糟的。
也不拍打拍打泥土和雜葉,就這麼瑟縮的走到她身前,臉上有幾分緊張和扭捏,而後從口袋取出巧克力球,埋頭仔細的剝開金紙,十分虔誠,表情神聖。
麥穗兒越發看不懂。
她正要說話,剛啟唇,他的手就迅速送着巧克力球喂進她嘴裏。
甜膩潤滑的口感瞬息在舌尖化開……
顧長摯不好意思的彎唇,雙眼不太敢正視她,微垂的手蹂/躪着糖紙,喏喏道,“我把好吃的都給你,我的也給你,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嚇得一動不敢動。
麥穗兒怔在原地。
兩人幾乎貼身站着,儘管光線隱約,也能清清楚楚看到顧長摯臉上的不安,他兩扇纖長的睫毛顫動得極快,不自信,怯懦,畏懼,羞赧……
反着的。
和原先的性格是反着的!
顧長摯是怎樣的顧長摯她不關心。
但——
用冰火兩重天的態度來對待她這事兒,就真的太……
太……
大腦完全已經堵塞,根本沒辦法想到更恰當的形容詞。
雙腳一動不動杵在原地,被強塞了一顆巧克力的麥穗兒很……
還沒來得及平復這種詭異的心情,觸不及防又“被告白”?
在麥穗兒眼裏。
這段話多肉麻啊!
她一輩子,除了瑪麗蘇電視劇,真沒聽過這個級別的!
巧克力球已經在舌尖全部融化,微苦,更多的是濃郁的甜膩。
麥穗兒都忘了咽下去。
傻不愣登的直直盯着對面人高馬大卻畏畏縮縮好羞澀好赧然的內斂版顧長摯。
其實。
她當真有句話想告訴他。
猛地把巧克力吞下去,麥穗兒驚魂未定的拍胸口,仰頭張嘴道,“你會後悔的!”
纖長的睫毛“唰”的掀起。
顧長摯眸中閃過一絲欣喜,可歡快的搖頭,“不後悔,不後悔,喵喵你叫什麼名字?我不想一直叫你喵喵,以後你就是我的喵喵對么……”
對個頭,呵呵,麥穗兒抽了抽嘴角,不屑一臉。
你特么日後不後悔我跟你姓,或者直播吃鍵盤吃鼠標吃空調。
把喉嚨口的吐槽努力吃下去。
麥穗兒煩躁的撓後腦勺,她沒陳遇安的電話聯繫方式,這種情況,把看起來肯定知情的陳遇安叫來應該最是妥帖。
不過——
凜然的垂眸。
麥穗兒想,顧長摯這毛病一定沒公開過,知道的人也絕對寥寥可數。
突然冒出一個她?
惡寒的抖了抖脖子。
法治社會,可不能說讓一個人消失就消失吧?
麥穗兒戰戰兢兢的抿唇看他,卻見顧長摯眉眼彎彎,少了幾分忐忑不安,多了几絲柔和乖順。
要正常版顧長摯是這屬性,那真是為民除害啊……
“喵喵……”戛然,顧長摯突的朝她伸出手。
怔神間來不及規避,他指尖成功觸到她嘴角,輕輕地摩挲,然後把指腹上沾染的巧克力給她看,笑得傻傻的,“喵喵你真臟。”
麥穗兒氣死,剛要翻白眼,孰知他猛地接口道,“但是我不嫌棄喵喵,我要好好養着喵喵,我把我的都給你!”
說完,他垂眸去翻胸前口袋。
翻出剩下的一個巧克力球,慎重的像身家性命一樣的拉起她的手,塞給她。
然後又把南瓜人偶取了出來,作勢要再度如同身家性命般的交給她……
麥穗兒:“……”
這些明明都是他從她那兒拿走的。
陰沉着臉,麥穗兒定定看着他,“就這些?手機呢?”
“手機?喵喵要手機……”顧長摯不管娃娃了,乖乖的點頭,翻口袋翻褲兜,來回就幾個翻了四五次,然後小心翼翼的又可憐又着急道,“怎麼辦喵喵,小顧顧沒手機!沒有手機!”
一副生怕被遺棄被嫌棄的模樣。
麥穗兒早在他第一遍動作就知道了結果。
可最後一句“小顧顧”……
她還是承、受、不、住、啊……
“沒就沒。”虛脫的擺了擺手。
麥穗兒絞盡腦汁的思考怎麼辦,偏生顧長摯又吵,鬧得她腦子一團漿糊。
要不要找個機會偷偷溜走?
顧長摯的事兒跟她有什麼關聯?
何必為了這個渣滓難為自己?
沒錯。
麥穗兒打定主意。
可哪知契機還沒找着,他們身後兀然響起一道疑問的男音。
“顧先生?”繼續道,“請問是顧先生么?”
欣喜的聲音由遠極近。
顯然正在朝此處走來……
文/顧先生的反差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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