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第一章
B市冬天一如既往的清冷,地下停車場的風嗚嗚呼嘯着,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鬼魅的凄厲叫喚。
許念捂緊禮服長裙外的羽絨服,彎腰欲鑽進溫暖車內,孰知下一秒,她動作陡然被一隻蒼勁修長的手腕攔住——
就橫在她身前。
是個男人。
他穿着黑色西裝,袖邊露出的小半截手腕非常白皙。
許念挑眉,沿着他臂膀往上,頓時看到一張氤氳着紅暈的英俊臉龐,以及那雙含有醉意的霧茫茫眼眸。
“他們說……”停頓一秒,他定定望着她吐字時,一陣清冽醇厚的酒香碎在寒風裏。
話說至一半,他卻突然停下,目光掃向她肩后。
許念瞥了眼立在一旁散發著威懾力量的司機張伯,還有兩三米處聞聲趕來的大塊頭隨行保鏢。
在她無形的示意下,他們立即駐足,收回強大的氣場威壓。
男人這才繼續啟唇,他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和疑惑,低頭望着她猶豫的緩慢道,“他們說……都說你一定是想包養我……”
話落的一瞬間,空中仿若凝滯!
周遭只剩北風嗚咽,一陣又一陣!
“他、他們說的。”他似是不好意思的打破僵硬尷尬的氣氛,重複而又篤定,眼睛卻沒再盯着她,音量比方才弱了一倍,“他們都這麼說。”
站在車門邊的張伯立即掩嘴咳嗽一聲,臉色無比肅穆,他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低頭恭敬的彎腰道,“小姐,該回了。”
許念順從的點頭,轉身往前,卻突然頓下腳步,她眸中浸笑的側頭,扶着車門輕飄飄問,“你剛才喝了多少酒?”
“不多。”他搖頭,眸中清潤,乖巧的不確定道,“兩杯,或者是三杯?”
的確是不多。
許念思忖,所以,真醉還是裝醉?
不過,臉上的紅暈……
質疑的眯眸,她抬頭定定盯着他面頰打量,然後沉默的朝他靠近。
距離轉瞬縮短到咫尺之間,不顧他詫異的表情,許念伸出食指在嘴邊吮了下,然後踮起腳尖,將指腹按在他左臉顴骨處,並稍稍使勁兒揉了揉。
並沒有腮紅或者胭脂。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是乾乾淨淨的!
“你……”
濯易完全怔住了,口水!她把口水塗抹在了他臉上?
下意識伸手捂住左臉,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不知是醉酒後的神智滯緩,或是被輕薄后的驚嚇,他說話磕磕巴巴的,“你……你做什麼?我、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後……背後出資,所、所以才進了劇組,若是早知道,我、我……”
“那怎麼辦?”許念靠在車上,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鬢髮,漫不經心的打斷。
是啊,那怎麼辦?
電影都快拍完,他也不能說不拍就不拍。
濯易晃了晃腦袋,意圖驅逐腦中的大片霧蒙蒙,他穿得少,站在寒風凜冽的車庫,凍得嘴唇都有些泛白,“我很忙,一年三百六十天都、都沒有時間,沒辦法讓你包養。”他聲音也有點顫抖,尤其說到“包養”兩字時。
許念笑彎了腰。
她撐着額頭煞有其事的點頭,“剛好,我也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忙。”
“那……”
“等到我們都不忙的時候吧!”許念不知他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她戲謔的抬起下頷,逗他道,“所以,濯……”她想不起他名字了,“濯先生,在你履行義務之前,好好忙,記住,別讓其他女人碰你,畢竟我可不喜歡別人染指我的東西。”
“我……”
濯易沒來得及說話,她人已經優雅的坐入車內。
車窗緊閉,只一秒,香車倏地載着她遠離,後面兩輛專車也緊隨其後的迅速不見蹤跡。
濯易愣怔在原地。
半晌,他再度伸手,揉了揉左臉臉頰……
高速公路上。
“張伯,我的臉已經老成到看起來像是要包養小鮮肉的地步了?”許念閉目靠在坐背,依然覺得好笑。
“什麼小鮮肉?小姐才是小仙女,您和十八歲的時候沒什麼兩樣,而且小姐才二十三歲,正是明媚的年齡,工作之餘您也要好好享受女孩兒的時光才行,至於……”滾瓜爛熟的嘮叨不知第幾遍的又一次念完,張伯壓了壓聲音,語氣藏着淡淡的鄙夷,“不過一個戲子罷了,自作聰明,費盡心機的想往上爬……”
許念忽的睜開眼。
她望向窗外,路畔的霓虹燈一盞盞被拋在身後。
是吧,連張伯都覺得是別有心機,倒是可惜了那樣一雙眼睛,搖頭失笑,許念闔目,不再把這個翻不起波浪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三年後。
繁華B市街道上,冬日的公交車慢悠悠從拐角爬過,車身上貼着一張精緻的廣告海報。
海報上的男人身上穿着白色寬鬆衫+灰色長褲,如此休閑家居的裝束,卻掩不住那一股清清淡淡的味道。
男人坐在深原木色的復古式長椅上,眼神清冽乾淨,像盛着一汪透徹的清水,世俗無法侵染的清水。
右下角不大不小的書寫了兩排漢字。
周氏木業品牌代言人,最年輕的實力派影帝濯易。
待公交車遠去,空闊出背後的商業大廈。
比之公交車,長方體建築上更為顯著的展示着偌大的廣告海報。
同樣,下角書着幾行字。
國際知名奢侈品牌男裝HJ,代言人:影星濯易。
一個明星紅的時候,鋪天蓋地都是他。
濯易並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是他手握的代言全是高端品牌,儘管如此,精英品牌商還是屢屢朝他拋出橄欖枝,只端看他願不願意合作了。
作為專業的電影演員,濯易每年無論從作品還是廣告代言上來說都不多,一旦量達到他個人底線,無論什麼工作,皆是不容置疑的婉拒。
至於鋪天蓋地——
大抵是他合作的品牌商在宣傳上都非常給力,這才給他營造出一種“國民男星”的現象。
立冬之日,並未下雨,天氣還算不錯。
街道人來人往,繁榮且熱鬧。
大都市頭頂上則是一望無際的藍天,藍天中點綴着稀疏的白雲,偶爾一架鳥兒似的飛機飛過,不知載着旅人從哪裏來又去往何處,短暫幾秒,便消失在視線盡頭,空中獨留下長長一條白路。
與此同時,B市國際機場內。
一行人從VIP通道步出,旋即步出機場。
“小姐,歡迎回國。”全球限量的鋥亮黑色豪車旁,年約五旬的男人西裝革履的站在車旁,他規規矩矩彎腰,紳士禮貌的伸手迎接,語氣卻暗含幾分溢出的激動和高興。
“陳伯。”女人一襲黑色修身及腳踝大衣,她頭上戴着寬沿禮帽,長發挽成髻,利落且東方韻味十足。
喚了一聲“陳伯”后,許念眼中突然湧出一股久違的酸澀。
將近三年,第一次重歸故土再見故人,原來竟是這種滋味。
她脫下手套,上前擁住陳伯,兩人久久無言。
片刻。
分開,相視一笑。
許念上車,關門一剎,兩個姑娘談笑着從旁側經過,留下一串清脆笑聲。
她沒聽太清她們討論的內容,依稀像聽到“濯”字,不甚在意的闔上窗,豪車轉瞬駛入主道,將兩個姑娘遠遠落在後方。
“看昨晚濯易經紀人微博了么?實在是太冷了!”
“沒呢,昨晚痛經,疼死我了,沒心情看,微博上說的啥?”
“喏,我給你看。”
兩個姑娘慢吞吞走在機場路旁,並肩擁擠在一起共看手機屏幕。
嚴彬:睡前冷笑話一則。
我們家濯先生才不是你們眼中高冷清傲的禁慾系男神呢,我們家濯先生明明是說話愛臉紅眼神愛放空軟軟糯糯一戳就倒的小甜包。
呵呵[doge][doge]doge[doge][doge]!
“噗……小甜包?”
其中一個姑娘瑟縮的抖了抖肩膀,受不了的嚷嚷,“天吶,不要這麼殘忍!濯易渾身上下可都透着謫仙般的清冷氣質,雖然現在流行萌系男神,但地上賣萌的薩摩耶能上天么?濯易他本就是天上的神,下凡幹嘛?快把手機給我,我要留言,這個經紀人千萬別想不開給我寶接那種賣萌憨傻的角色好么?”
“冷靜冷靜,都說是冷笑話了嘛,你看底下評論。”另個姑娘連連安撫。
不滿的抱着手機繼續往下翻,着急的小姑娘這才笑出聲來。
評論一水兒的冒冷汗的表情。
更有聲勢極其壯觀的隊列。
一隻吃瓜企鵝從冰天凍地的北極路過,好冷。
一隻吃瓜企鵝從冰天凍地的北極路過,好冷+1。
一隻吃瓜企鵝從冰天凍地的北極路過,好冷+2。
一隻吃瓜企鵝從冰天凍地的北極路過,好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