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岳父岳母（2）
面前的男人，兩鬢有些微微的斑白，相貌很普通，笑起來的時候溫文爾雅，人畜無害。
暮寒微微皺了皺眉，沒有開口。
夏周將棋盤上的白棋一粒粒收進面前的棋笥中，接著說道：“不過，誰讓我家那個傻閨女喜歡你呢。”
暮寒暗暗舒了口氣，緊握着的拳頭微微一松，房中的氣氛也隨之和緩下來。
“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家長，干不出棒打鴛鴦的事兒來，但是暮寒啊，”夏周看着對面身姿挺拔，芝蘭玉樹般的男人，微微嘆道：“我並不看好你們的未來。”
“伯父何出此言？”暮寒抬頭，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夏周。
“你和苒苒，認識多久了？”夏周一愣，卻是問起了另一個話題。
“不到三個月。”暮寒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回答道。
“三個月？苒苒從昏迷醒來也不過一個月。”夏周輕輕挑了挑眉，卻沒再追究，而是接著說道：“我家的閨女，我自然認為她是最好的，可那丫頭的毛病，我也一清二楚。苒苒從小被我們寵着長大，雖然乖巧聰慧，但身上的小毛病卻也多的厲害，又嬌氣又貪吃......”說著他輕輕一笑，雙眸里溢滿了慈愛寵溺，“你能寵她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可是更久呢？”
“我......”暮寒張嘴正準備說話，卻見夏周搖了搖頭。
“別說你可以。”他收斂笑意，道：“誓言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說句實話。”夏周蓋上棋笥的蓋子，輕輕靠在了椅子背上，“我看不透你，無論是棋局還是為人。而我理想中的女婿，不需要有錢有勢，只要為人上進老實，家世清白，能一輩子對苒苒好就行。你知道為什麼都說女孩家要低嫁嗎？”
“因為女兒如果在婆家受了委屈，”不等暮寒回答，夏周就自問自答道：“還有娘家可以撐腰。可是你，已經完全脫離了我的掌控。”
暮寒輕輕皺起眉頭，沒答話。
“你想過跟苒苒結婚嗎？“夏周突然問道。
“自然。”暮寒毫不猶豫地點頭，“但是苒苒說，家教大學畢業前不許談戀愛，25歲前不許結婚。”
“她告訴你了？”夏周挑了挑眉，勾起了一抹笑意，“既然這樣，那就更簡單了。我跟苒苒說25歲前不許結婚，本來就是要用中間的時間來考驗女婿的。我不會逼着苒苒離開你，但也不會答應讓她現在就嫁給你。她今年21歲，我們以四年為期，若這四年裏，你待苒苒始終如一，我就答應你們的婚事。”
四年。
暮寒沉默了一下，開口道：“伯父，明天您什麼時候有時間？”
夏周一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是答道：“中午吧。”
“好的。”暮寒勾起唇角，開口道：“明天中午，我去市一中找您。”
“找我做什麼？”夏周奇怪地問道。
“四年太久，我等不了。”暮寒勾起璀璨的笑意，“自然要找方法讓您對我放心。”
咚咚咚——
夏周正要開口，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兩人扭頭看過去，只見夏筱苒探進頭來，看了看桌上已經被收起的棋子，歪了歪頭道：“誰贏了？”
“自然是伯父贏了。”夏周還未開口，暮寒就直接說道。
夏周一愣，看了看暮寒，眼裏卻多了三分笑意。
“切。”夏筱苒推門進來，挽上夏周的手臂將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邊招呼着兩人向外走去，邊說道：“你就別給我爸臉上貼金了，他棋藝雖然也不錯，但是想贏過你，大概沒什麼可能。哎，不對。”她突然扭頭看了後面的暮寒一眼，道：“你不會放水了吧？”
暮寒摸了摸鼻子，還沒說話，就看着岳父大人不滿地點了點自家姑娘的鼻尖，道：“你這丫頭，有這麼說你爹的嗎？”
夏筱苒吐了吐舌頭，衝著暮寒眨了眨眼睛。
幾人聊了一會兒，暮寒起身告辭，夏筱苒自告奮勇送他下樓。
身後的門剛剛關上，夏筱苒就挽上了暮寒的臂彎，迫不及待地問道：“暮寒暮寒，我爸跟你說了什麼？”
“你爸說......”暮寒勾起一抹笑意，道：“你太鬧騰了，讓我趕緊把你娶回家。”
“我爸才不會這麼說！”夏筱苒輕哼一聲，捏了捏暮寒堅實的手臂。
暮寒挑了挑眉，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反正啊，你就等着畢業嫁給我吧。”
“嫁給你？那還要看我同不同意！”正好到了樓門口，夏筱苒傲嬌地衝著暮寒擺了擺手，轉身向樓上走去。
暮寒笑着看着自家丫頭上了樓，這才出門開車離開，只是去的方向，既不是騰風大廈，也不是公寓，而是……柯氏律師事務所。
第二天中午，離市一中不遠的一家餐廳包廂里。
夏周瞪大了眼睛看着手裏的幾張紙，失聲道：“股權讓渡書？”
暮寒點了點頭，唇角微微勾起，語氣中帶着莫名的堅定，“如果我負了苒苒，那就凈身出戶。”
放下手中的合同，夏周抬頭不解地看着面前這個年輕的男人，“為什麼？你就這麼有信心，你會一直愛苒苒？或者......苒苒會一直愛你？”
“看來伯父還是不放心。”暮寒低聲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夏周語氣肯定，直直地盯着暮寒。
“伯父，說句不客氣的話，很多人覺得，我愛上苒苒是她的幸運。可是，在我看來，遇到她，是我的幸運。夏筱苒對於我來說，是救贖。”暮寒的聲音有些低，卻帶着微微的笑意，然後他沉默了一下，輕輕握了握拳，又鬆開，抬頭問道：“伯父知道昨天我為什麼說認識苒苒三個月了嗎？”
夏周一愣，搖了搖頭。
“我認識苒苒的時間，是10月24日。”暮寒極認真地開口。
“不可能！”夏周沉聲喝道：“24號那天，苒苒昏迷被送進了醫院。”
“沒什麼不可能的。”暮寒笑了笑，“伯父知道，苒苒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兒嗎？”
不等夏周開口，暮寒接着道：“11月16日，我養的貓兒晞染，死於車禍。”
“11月16號，是苒苒醒來的日子。”夏周喃喃道。
“是。”暮寒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可是這的確是事實。苒苒在昏迷的日子裏，變成了我養的貓兒。若非，”他勾起一個有些苦澀的笑意，“我原本也不屬於這個世界，根本不會相信這麼玄幻的事情。”
包廂里沉默了很久。
夏周拿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邊，指尖微微有顫抖，有幾滴水珠從搖晃的杯中飛濺出來，落在他的手背上，有些泛紅。
“你……”夏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暮寒輕輕開口，將所有的事情坦陳相告。
“其實……”他最後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愛上苒苒，甚至，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晞染死的時候，我幾乎瘋掉，這才明白，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我們的相遇，本就是上天的安排。能遇到她，能再找到她，是我最大的幸運。這個世界上，除了苒苒，再也沒有人有資格，站在我身邊。”
“暮寒。”夏周用力握了握茶杯，幾次張嘴，才開了口，“這都是真的？”
暮寒肯定地點頭，目光沒有一絲逃避。
“那，你的家人呢？”
“我父親早逝，母親精神有異。至於爺爺，”察覺到岳父大人態度的軟化，暮寒鬆了口氣道：“我已經帶苒苒見過他了。他老人家可是巴不得讓我早點娶苒苒過門，好早點見到曾孫呢。”
夏周聞言點了點頭，伸手將幾張紙疊好收入了口袋中，道：“記住你說過的話。”
雖然對於暮寒的話已經信了八分，但最後的兩分保證還是要收好。
“有時間約你爺爺出來吃頓飯吧。”留下這樣一句話，夏周走出了包廂。
“好的，伯父。”暮寒看着岳父大人的背影，笑意漸漸瀰漫開來。
要不要跟准岳父說這件事，他考慮了很久，也想過，如果他不信，甚至認為是他花言巧語編故事該怎麼辦。卻不想，岳父這樣通情達理。
至於岳母大人？
俗話說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他沒事多跑幾趟丫頭家，刷刷臉，怎麼可能搞不定？
暮寒曲起手指撐着下巴，唇角微微勾起，有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他漆黑的瞳仁里，泛起點點旖旎的流光，漸漸地，流瀉出璀璨的笑意。
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自家姑娘畢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