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病
很可惜,第二天醒來的夏筱苒既沒有害羞也沒有炸毛。
因為,她生病了。
或許是因為淋了一場雨,也或許……是因為昨晚的談話,長久以來心底的壓抑被釋放,而身體的壓力也需要一場排解。
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暮寒早早醒來準備欣賞自家貓兒有趣表情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家貓兒發燒了。
濕潤的小鼻子乾燥起來,眼眸半闔着,純黑的耳尖無力地耷拉下來,喉嚨里傳出清晰的嘶嘶的響聲,就連平常帶着涼意的耳尖和尾尖,都瀰漫著微微的熱意。
暮寒皺着眉頭從衛生間裏出來,一邊將手中的涼毛巾搭在了夏筱苒的額頭上,一邊撥通了手機里僅存的幾個號碼之一。
“蕭叡,苒苒淋雨生病了,來我這裏一趟。”說完不等回應就掛了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穿着白大褂坐在辦公室前剛剛打開病歷的俊朗男子一臉錯愕。
當然,他驚訝的絕不是好友的態度,作為少數幾個被這位大明星認可的發小之一,他自問還是很了解自家好友惡劣的性子的。
只不過,苒苒?那是誰?聽起來,像是小姑娘的名字啊。
蕭叡摸摸下巴,桃花眼裏勾起一絲笑意,拎起桌上的鑰匙掛着醫藥箱哼着小曲出了門。
半個小時后,蕭叡敲響了暮寒家的門。
“小姑娘呢?小姑娘呢?快給我看看。”剛一進門,他就嚷嚷道,滿臉都是揶揄的笑意。
“小姑娘?”這回換暮寒愣住了,“什麼小姑娘?”
“啊”看到暮寒的驚訝不似作假,蕭叡本能地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太對,但還是不死心地問道:“你不是說苒苒病了?人呢?”
這下暮寒明白過來,他抱着雙臂仔細看了看蕭叡還未斂去笑意的桃花眼,勾唇一笑,轉身向卧室走去。
“跟我來。”
正被暮寒一個笑容搞得渾身發冷的蕭叡聞言,縮縮肩膀跟了上去。
為了看到老大的女票,拼了!
卧室門前,他握着拳頭,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然後昂(視)首(死)挺(如)胸(歸)地走了進去。
和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子照進卧室里,室內的傢具似乎都蒙上了一層如玉的光澤。
蕭叡第一時間向床上望去。
兩米的木製大床,一床被子,一隻用屁股對着他的白貓。
眨眨眼睛,他向著床邊帶他進來的暮寒望去,迷茫的目光似乎在問:說好的姑娘呢?
暮寒幾乎被好友有趣的表情逗的笑出聲來,握拳在嘴邊輕咳了一聲,指了指床上的貓兒,出聲道:“苒苒。”
“晞染?”蕭叡抓了抓頭髮,“染染?”
“你真是……”望着暮寒毫無波瀾的臉,蕭叡欲哭無淚。
知道好友誤會了什麼,暮寒並未解釋,只是沖他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床上的夏筱苒。
望着那隻修長手指指的方向,蕭叡再一次語塞。
他26歲,是市一最年輕的副院長,雖然也有家族的原因,但作為五年前就在哈弗醫學院拿到了博士學位的天才,國內心腦血管方面的權威專家,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醫術。除了那個現在還住在醫院裏,昏迷得莫名其妙的小姑娘之外,他從不認為還有什麼其他的病症可以難倒他。
但如果患者是只貓呢……
尤其這個叫自己來的人又是萬萬拒絕不得的……
罷了,試試吧。希望自己大學的書本還沒有完全還給老師。
蕭叡無奈地搖搖頭,向前幾步,走近了雪白的貓兒。隨即便瞪大了眼睛,小傢伙的額頭上,竟然搭着一條白色的濕毛巾……
這一下,蕭叡真是哭笑不得。
上前掀開連貓兒眼睛都遮了大半的毛巾,衝著垂手站在床邊的暮寒道:“我的大少爺,知道你嬌生慣養又會武功從來不生病,照顧發燒病人也只知道毛巾冷敷,但晞染她是一隻貓啊,你給她敷額頭管什麼用啊……”
夏筱苒聽到近在耳邊的聲音,撐起眼皮望了過去,就看到一個面容俊朗的男子眨着桃花眼衝著暮寒說話。但聲音卻在她家主人面無表情的注視里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一句時已經幾不可聞,若非仰仗貓兒強大的聽力,她怕是真的會錯過呢。
聽着蕭叡聲音越來越低,暮寒滿意地勾起一絲微笑,冷聲道:“少廢話。怎麼辦?”
“先來量個體溫吧。”說到專業的事情,蕭叡整個人都變了個模樣。戴上手套,從醫藥箱裏的幾個體溫計中挑出一個,他滿意地笑了笑,圍着夏筱苒轉了個圈。
而想看一看貓該怎麼量體溫的夏筱苒,正饒有趣味地盯着蕭叡,就感覺到菊花一涼,有什麼東西捅了進去。
體溫計……
一驚之後,立刻明白過來,夏筱苒喵嗚一聲,將頭埋在了前臂中,毛髮下的皮膚泛起了詭異的緋紅色。
“她怎麼了?”看到貓兒奇怪的動作,蕭叡愣了愣,望向了暮寒。
這是疼了?不應該啊,若是疼,難道不該掙扎?把頭藏起來是什麼鬼?這個看起來好像比較像害羞?呸呸呸,什麼呀。他桃花眼裏一片迷茫,自從進了這個門,他引以為傲的智商似乎就離家出走了。
本來也被“貓兒體溫要測肛溫”這一事實搞得一愣的暮寒,看到夏筱苒的動作反而笑了起來。
他家苒苒怎麼能這麼可愛。
“咳咳,”暮寒輕咳兩下,一邊極力壓住笑聲,一邊回答着蕭叡的問話,“苒苒只是害羞了而已。”
“害羞?一隻貓害羞,你真當我傻呀。”看暮寒心情不錯的樣子,蕭叡終於毫不顧忌地對着好友翻了個白眼,索性不再理他。
暮寒聳聳肩,沖聞言正瞪着他的夏筱苒笑了笑。
看,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相信了。
五分鐘很快過去,蕭叡拿出體溫計看了看,笑了,說道:“39度5,算是低燒吧。”
39.5?暮寒皺了皺眉,開口問道:“正常多少?”
“38到39,動物的體溫本來就要比人高一些。”蕭叡笑着回答,“沒什麼大事,你多給晞染喂點水,湯之類的東西,然後用涼水給她擦一擦腹部,爪子,耳朵之類的地方,到下午應該就沒事了。”
暮寒聞言點點頭,鬆了皺着的眉,道:“中午留下來吃飯,燉一條魚,正好給苒苒做魚湯。”
“合著我在你家吃條魚還是沾了晞染的光,不過我今天還真不能留了。”蕭叡笑了笑,雖然極為眼饞暮寒的廚藝,但還是忍痛拒絕了,“醫院那邊有個棘手的病人,這兩天我得好好研究研究。得了,你也別送我了,好好照顧你家小傢伙去吧。”說罷便拎了醫藥箱自己打開了門。
“不過可說好了,等我忙完這一陣,你可要好好犒勞我一下。”已經踏出門的蕭叡似乎不甘心,又回頭喊到。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暮寒無奈地搖了搖頭,關門回了卧室。
看到依舊將頭埋在前肢中的夏筱苒,暮寒走過去戳了戳她肉乎乎的身子,調笑道:“我說,苒苒,你打算一直這樣啊?”
夏筱苒磨磨蹭蹭地鑽了出來,筆尖紅紅的,大大的碧藍色眼睛濕漉漉的,羞憤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被小傢伙可憐兮兮的樣子望得沒了脾氣,暮寒揉了揉她的頭,給她擦了擦小爪子,將浸好的濕毛巾蓋在貓兒肚子上,道:“你乖乖的,我去熬魚湯。”
一聽到“魚湯”,夏筱苒眼睛一亮,乖乖點了點頭。
一個小時后,夏筱苒邊喝魚湯,邊眯着眼睛打量着一身家居服,袖子挽至手肘處擦着她雪白小肚皮的男人。
到了下午三點鐘,夏筱苒的低燒果然同蕭叡說的一樣退了下去,人也活蹦亂跳了起來。
拿來暮寒的手機,還未來得及打字,就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來電顯示,吳玲,夏筱苒轉了轉眼珠,抬爪子按在了免提上。
看着貓兒的小動作,暮寒好心情地勾起一抹笑容,伸手接通了電話。
很快,客廳里響起了吳玲的聲音。
“暮寒,昨天你挑的《自由》,我跟付導聯繫過了,他想見見你,明天有空嗎?”
“有。”
“那好,明天下午三點,舟山東路的REDCOFFEE見。”
“好。”
電話被掛斷,夏筱苒瞪大眼睛望着暮寒,蹭了蹭他的手臂。
“一起去?”
聽到想要的答案,夏筱苒點點頭,又成了傲嬌的小貓兒。
“你剛剛拿了手機想要跟我說什麼?”暮寒疑惑地問道。
夏筱苒扒拉一會兒鍵盤,將手機轉到了暮寒那邊,然後邁着貓步走到了落地窗邊,趴在了被陽光曬得溫熱的地毯上。
而此時的暮寒,望着手機里“紅燒肉”三個字,又看看窗邊用屁股對着他的白糰子,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