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一個月圓夜

15.第一個月圓夜

景深坐在窗口,一手握着手裏發燙的手機,一手拎着已經涼了的飯菜,對着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父親高聲喊了一句:“都說了不是我的手機問題了!”

景和裕將手裏的報紙翻過一頁,淡淡地說道:“那就再打一遍。”

景深無奈地又撥了一邊那個已經撥過至少十五次的號碼,依舊是關機。當手機里那個機械的女聲響起來的時候,景深差點直接摔了手機,然而片刻之後他想到這手機是他所擁有的最值錢的東西,於是又默默地揣了回去,對着親爹大吼一聲:“她不接!”

景和裕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你姐姐整整五年來都準時回家,所以只能是你的手機出了問題,再打。”

景深忍無可忍,索性直接從窗台上跳下來走到他爹面前,將手機往他面前一送:“你那麼關心她,你為什麼不打?”

景和裕依舊拿着手裏的報紙,看都沒看一眼兒子遞過來的手機:“我不關心她。”

被折磨了將近一晚上的景深忍無可忍,直接將手機揣進口袋裏,拎着手裏那份早就涼了的菜往外走:“要打你自己打,你手邊上就是電話,我還要去給姐姐的同事送飯呢。”

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引起的注意,景和裕猛地抬頭,背部也瞬間挺直,目光鎖定住兒子那正往外走的背影,皺眉問:“哪個同事?什麼性別?”

景深連回答都懶得回答,直接砰的一聲摔上門,出去了。

一時間,屋子空了下來。

景和裕嘆了口氣,又把綳直了的身子放鬆,坐回原位,繼續看手裏的報紙。

他猛然發現,天早就暗下來了,而屋子裏根本沒有開燈。

在這昏暗的環境了,他手裏那張巨大的報紙上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小圓點。

他陷在沙發里,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才不會擔心那個死丫頭呢,手裏有槍,又死不了。”

空曠而又寂寞的屋子。

冰冷而又晦暗的家。

景和裕將頭靠在沙發上,索性閉目養神。

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迅速坐起,伸手快速地拿起了話筒撥通號碼:“喂,情報局嗎,幫我接通你們值班隊長。”

“幫我找個人。”

——————————

入夜。

帝國之都,燈火燦爛而又輝煌。

依舊是那家街角的咖啡店,依舊是那個靠窗的位子,依舊是面對面坐着的兩個沉默的人。

景夙一手撐着下巴,一手心不在焉地拿着勺子,目光直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玻璃牆。

坐在她對面的藍御換了一身修身的黑裙,此刻正面帶微笑看着她,笑道:“你不是在照鏡子吧?”

出神的景夙驀地回過神來,看着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色,以及對面玻璃牆上倒映出來的她那張發獃的臉。

她肯定已經晾了藍御很久了。

景夙有點慌,只得伸手摸了摸頭,尷尬地笑笑:“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我送你回去吧。”

藍御那雙美麗的眸子帶了笑,沾染了一絲嫵媚:“沒關係,我覺得就這麼靜靜地獃著,挺好的。”

她說著,伸手撫上景夙的臉,輕輕擦去了一抹蛋糕屑,笑道:“最近工作上壓力大嗎?”

景夙忙道:“我很好!”

她那一聲近乎於搶白,幾乎是將那句話喊了出來。但是說出來以後,似乎又不像是回答藍御,倒像是對自己喊了這麼一聲,顯得有點莽撞。

景夙說完以後,看着藍御困惑的眼睛,又勉強地笑了笑:“我很好。”

藍御微微皺了一下眉,繼而又露出一絲和煦的笑來,伸出手,握住了景夙那隻握着叉子的手,柔聲道:“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想要找個人說說,我很願意做那個傾聽者。我們已經認識這麼久了,不是嗎?”

景夙尷尬地笑了:“我真的沒事。”

她說完以後,又聳了聳肩,低頭道:“比如說,你忽然發現原來你還有一個別的弟弟或者妹妹,但是這十幾年來你從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然後知道了以後總是會有點壓力的。”她說著,抬頭笑着看藍御:“你看,我有一個弟弟就已經那麼頭疼了,要是以後需要照顧兩個,就更慘了,是不是?”

藍御沒有笑,只是靜靜地望着她。

景夙試着活躍一下氣氛:“你想啊,我弟會偷我的車,偷我的槍,還會偷我的證件帶着女朋友去酒吧呢!要是第二個也這麼鬧騰這麼辦?”

藍御望着她的眼神深了些。

景夙的笑僵在臉上:“不好笑嗎?”

藍御嘆了一口氣,道:“阿夙,你沒必要把這些都硬扛在肩上的。如果你覺得難過,你可以哭出來。你的家庭不是戰場,你不需要背負這一切。”

景夙看着她,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半晌,她黯然道:“給我一晚上,我一定能接受。我全部可以接受。”

藍御握緊了她的手,微微傾斜了身子,柔聲道:“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很多的事情,我也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些太突然了,但是我知道你不想接受你父親強加給你的婚姻,所以,你願不願意——”

藍御的手握緊了那個小盒子。

然而她發現,景夙依舊望着窗外,眼睛呆愣愣地看着那茫然的夜色。

她沒有聽見。

帶着些許的不悅,藍御微微蹙了眉。

景夙忽然轉過頭來,看着藍御:“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他們接回家去?這樣我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不是嗎?我是說,我完全理解我父親,畢竟我母親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他年紀大了,也很孤獨,我們這些孩子又不能陪在他身邊,所以有個能陪着他的人不是很好嗎?是不是?是不是?”

藍御嘆了一口氣,將那個盒子收回了包里。

“阿夙,你在哭。”

景夙一愣,下意識摸了一把臉,發現手上一片濕潤。

藍御握着她的手,試着安慰她:“你父親的事情是他事情,所有的責任不需要你來承擔,好嗎?”

景夙茫然地點頭。

這時候,咖啡店的門忽然被人推開,緊接着,一片驚慌的尖叫聲在安靜的咖啡店裏響起。

景夙迅速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男人拎着一把沉重的槍走了進來,掃了一眼正在抱頭尖叫的其他顧客,將目光鎖定在景夙的臉上。

繼而,他歪了歪頭,提起了槍,將槍口對準了景夙。

一個滿不在乎的聲音響了起來:“喲,政府官員還有空喝咖啡呢,說好的立法呢?”

他說著,一步步地走過來,道:“議員的女兒是吧,防暴局隊長是吧,卡利安家的未婚妻是吧?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那一套,嘴上說著要立法,背地裏都把我們當成傻子耍,現在好了,傻子手裏有槍了。”

兩個人站了起來,後退了一步。

景夙將藍御護在身後,盯着那個人,道:“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可能會把你送上絞刑架嗎?”

那男人冷笑:“我什麼都沒有了,還怕死嗎?那個什麼隊長的後面那女的,不關你事兒,趕緊滾,不然到時候擦槍走火了別怪我。”

藍御低聲道:“阿夙,你告訴我,現在的局面法律上到底允不允許開槍?”

景夙:“允許。”

藍御厲聲道:“那現在就開槍!我去過監獄,我了解這種人,你不開槍就一定會死!”

景夙咬牙:“我不能開槍。”

藍御:“你命不要了?現在開槍!”

景夙咬緊了牙:“我說了我根本不能拿槍!我的手會抖,我不能——”

那人冷笑:“我數三個數,你再不走我就連着兩個人一塊崩,三——”、

藍御抓住了景夙的手:“我看過你寫字,看過你吃飯,你的手不會抖!”

景夙的聲音幾乎是顫的:“我只要拿槍就會抖!他身後有那麼多人,如果我打偏了,我可能打死任何一個人!”

對面的男人挑了挑眉:“二——”

忽然,景夙眼前一花,緊接着一聲巨大的槍聲猛地在耳邊響起!

子彈從槍口衝出,正正地命中那人的眉心,從他的後腦穿過,然後在後腦留下巨大的傷口。

彷彿一切都在瞬間被拉長。

他手裏的槍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響。

高大的身影緩緩地倒下。

景夙看着近在咫尺的藍御,她的神色冷漠,握槍的手沒有一絲猶豫。

藍御在那一瞬間從自己的腰際拔出了自己的槍,並且極為快速地將面前的人射殺。

景夙幾乎無法控制自己。

卡利安的聲音又一次地在她耳畔響了起來:“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結婚,你會發現她所有的溫柔根本只是一層偽裝而已。”

“我恨你,我為什麼要騙你?只有你愛的人才會騙你。”

她拚命地控制自己不去懷疑,但是那個疑問猶如驚雷一般地在耳畔響起。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在那麼快的速度里拔槍並且一擊命中?

景夙看向那近在咫尺的側臉。

溫柔的眉,溫柔的眼,小巧的鼻子,圓潤的嘴。她曾經看過無數的乖巧可愛的笑容。

可是此刻,她在藍御的眼裏只看見一種可怕的冷漠。

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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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狼少女[獸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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