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董海川的輕功確不是蓋的,縱還是背着載瀛,依然飛檐若平地,走壁舉無物。
在恭親王奕訴的有意縱容下,很快熟路地順利潛進了內閣。
曾經有人說,在宮中誰的詩畫最有造詣,誰就最不得意。
理倒也有些,其碼現在如仍是軍機首揆時,奕訴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有心思玩文字遊戲,跟王闓運瞎掰的。
一驟輕響,護衛在旁的貼身待衛頭領滿州第一高樊志涌立時頃覺,精目爍閃,自然而然地握緊了緊腰間白虹刀,剛要開口。
便被奕訴擺手阻了下來,先與王闓運相視一笑,方轉首對樊志涌說:“不要緊張,是毅貝勒他們來了,你親自去守護,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內院,特別是總管。”
尾語時更是加重了總管二字,顯有暗表。
樊志涌久處王府深諳權謀,自也明白,當下鄭重地點了點頭,領命自去佈置。
“六叔,小六叔”同樣也放任着董海川在外,載瀛自個兒一路小跑到廂房。順着與樊志涌擦身而過,無意中在對方行禮的時候瞄到其腰間配刀,不由地驚"咦"了一聲。
等他完全退岀后,載瀛奇向奕訴問道:“小六叔,樊志涌帶着的那把是先皇賜給你的白虹刀吧,那可是我大清八刀之—啊。”
清朝是沒有尚方寶劍這東西,但卻有賜刀一說,其意義在某些方面也是可與之擬比的。而最為出名的又有八把。
威服刀、遏必隆刀、琉球刀、孔純刀、土爾扈特刀、出雲刀、額爾素光刀。
奕訴笑了笑,亳不在意道:“一把刀么,總不能整天都掛着那,過幾日趁着我這個小六叔還有點能耐,尋個機就外放了他,如今天下烽火不靖,男兒功名但在馬
上取嘛。”
嗯,說的對,載瀛默然認許;一把刀就是金刃銀柄又能有多少重,人心才難求。而這便是奕訴與他老爸皇帝的巨別之處,換了是咸豐那就睡覺也得摟着。
自已找了個位置,順手接過王闓運端過來的沏茶,含笑地端祥了陣,問道:“你就是那個王闓運,王壬秋先生吧,聽說你崇奉春秋公羊之說,被譽為“經學大師”、“湘學泰斗。”
輕笑一聲;慢慢地渡回坐位,王闓運恭拳敬禮道:“小阿哥真是耳聰目明啊,末學正是不第秀才湘人王闓運。”
不第秀才!這話咋聽的有點刺,載瀛似笑非是地望向上首的恭親王。這王闓運看來也是個孤傲的主,一點虧也不肯吃,贊其是經學大師、湘學泰斗隱然是觸痛了他內心深處的不忿之處。
要知道湘中向有將王闓運比擬曾國藩的說法,可人家曾國藩現在可是東南諸侯,湘軍統帥,他王闓運依是一介白丁,而曾國藩就是以經學起家的。
感受到了小侄子的告狀之意,可奕訴卻宛視不見,所謂知奴莫若主,王壬秋的性子他又何嘗不清,當下故轉話題:“小瀛兒啊,這麼晚了來找六叔有什麼事嗎?”
見到奕訴故意裝傻,載瀛自也不進套,跟着打哈哈:“也沒什麼事啦,就是吃飽了晚飯,閑着發慌,隨便迋迋,待會兒看看時辰如若尚早,嗯,就去五叔家看看戲,聽說啊,他家來了一個江南的戲班子,不但會唱越劇、粵劇還會黃梅戲呢,那唱的啊,真是……。”
“行了行了,你啊,就直說吧。”奕訴有點頭痛地揉了揉額川,這小兔崽子,曾試過連續不停地一個多時辰在那說廢話,滔滔不絕,沒完沒了,自己要是不打斷他,今天晚上就他去聽戲,而是自個兒在鬧蚊子了:“說吧,是不是來看你六叔笑話來着。”
“嘿嘿”剝了粒白白胖胖的大花生,送進小嘴,爽了幾口,載瀛笑的有點猥鎖:“今天我剛剛得了個了不得的消息,所以啊,就迫不及待的來跟我最最親愛的六叔分享了…。”
話到一半,卻故意地停了下,拿着眼瞄着,想不想知道啊。
哼,看着那副得意樣,奕訴微微地一扯嘴皮,咋地,還要本王求你,你喜歡吃花生,本王也喜歡,當下也故不回望,自顧自地慢慢剝着白玉盤裏的京東城五香軒的極品。
這邊沒戲,載瀛亦不放棄,轉過頭來,看向了右下首的王闓運,沒想到那貨竟然更絕,乾脆還閉上了雙眼,整一個姿態,愛說不說,現在朝庭的局勢,對大家都沒好處,合者兩利,分者兩害。再說了,你要保密,這黑不溜丘的天跑這幹嘛,還真閑的沒事亂逛啊。
翻了翻白眼,有點悻悻,自討了個沒趣,載瀛嘿嘿地摸了摸鼻子,清咳了兩聲,老子現在要開場了,是到了看你們笑話的時候了:“剛剛我來的時候,宮裏頭傳來了最新消息,文祥文大人被留宿宮中了。”
話不多,頂天也不過數十來字,但卻字字可破天。
王闓運立馬裝不了泰然假醚,一瞬間睜大了雙眼,滿臉大大地抒寫着“糟了,大勢不妙。”
奕訴倒還鎮靜,仍是照吃完了手中剝盡皮的花生,可也隱隱見着着左手在微微地顫動,表面上似若不聞,其實內里早已是翻天復地了,驚憤交集。
驚的是載瀛的能耐,竟然還可在自己跟前先得知了這等機密。
要知道平日大臣會留宿宮中雖然少有,但也不怎麼出奇,可今天就不尋常了,咸豐是一定會封鎖內幕的,這就像是在做化學實驗,同樣的東西不同份量,往往搞傷死人都為怪。而載瀛竟有在十三衙門眼皮底下搞鬼的手段,確實不簡單。
憤的是自己的這個哥哥太絕情了,本以為只是要致閑自己,讓自己坐坐冷板凳,而這倒也沒甚麼話可說,畢竟理虧嘛。可現在顯然不是,咸豐的胃口變大了,不單單是要廢自己,更是要一網打盡,一窩端盡自己的在朝勢力。
奕訴憤怒,載瀛自也感嘆,以後誰還敢說咸豐無能,人家至少還是內鬥的高手嘛,看看這雷霆萬鈞的手段,先是三規了帝胤黨的老大,再是變相地軟禁了帝胤黨的老二,如此一來根本就是盡銷奕訴的軍政兩大權,穩住朝中的局勢,接下來的后招,那是顯而易見的,甚至可以預料,過不了幾天,凡是平時跟奕訴走的近的,替之說話的,那一定不是被外調、便是回家賣紅薯,不好運的掉腦袋、下大牢亦不為奇。
真到了那個時候,奕訴就算是有機會重回軍機處當首揆,那也是跟睜瞎子差不多,沒了羽翼的鳥,就是鷹也飛不起。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