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回憶殺
當李璐瑤幾乎是無意識地和蘇繼遠到了醫院，發現王凱勛和張凱都到了。路上蘇繼遠和她說，韓曄為了趕着去節目現場，把張凱換去了副駕駛，說是要自己開。我們影帝也不知道是太久沒開車，還是怎麼回事，根本沒在意紅燈一路猛踩油門，還是一旁的張凱提醒，這次踩下了剎車，可是剎車力道過猛，人和車雖然都沒事，可韓曄卻直接暈了。
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只是輕微腦震蕩，一會兒就能醒過來。李璐瑤聽完所有情況，才輕輕鬆了口氣。
“沒被報出去么？”蘇繼遠問向王凱勛，韓影帝車禍住院這樣的消息只要見報就會人仰馬翻的。
王凱勛搖了搖頭，“當時那條路上本來車也不多，張凱直接開車把他送來醫院的，這裏的人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不用擔心。”
蘇繼遠點了點頭，不再詢問，轉身看向自己的藝人，“要進去看一看么？”
“可，可以么？”李璐瑤雖然知道韓曄沒什麼大事了，可是人還沒醒她還是擔心的。
“嗯，進去吧，我們幾個去吃飯順便給你帶點吃的，還有電視台那邊也要溝通好，璐瑤等下立刻趕回去，如果韓曄和你同時不在的話太容易讓觀眾起疑心。”韓曄這期肯定是不能參加了。
“啊？那我來得及么？”李璐瑤看了看時間，距離拍攝不過三十分鐘了。
“因為韓曄臨時缺席，主辦方也要商量怎麼修改環節，所以開始時間推后了一個小時，來得及，你抓緊。”王凱勛說完就拉着蘇繼遠和張凱走了。
三個人都清楚最近這兩個人出了點問題，但談個戀愛誰沒個摩擦不是？……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李璐瑤靜靜走進了韓曄的病房，床上的人安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李璐瑤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哭了，她剛剛真的很害怕，來的路上總是擔心如果這個男人真的出了意外怎麼辦？有那麼一刻，她突然想，只要他好好的，自己絕對不和他再鬧了，每天給他做好吃的，把他照顧的好好的，不是比什麼都強么？如果……這個人真的不要自己，那她也能遠遠地看着，知道他一切都好也滿足了。原來什麼都比不上這個人好好地活着。
剛剛那一刻李璐瑤明白了，她愛慘了皇上，即使她的愛好像有些卑微，有些低賤……可那又怎麼樣呢？這全天下也只有這個男人能讓自己痴狂至此，至死不毀。
她輕輕摸着男人的五官，宛若觸碰自己的神禘般虔誠：“你問我愛不愛你，有沒有如你愛我般深愛着你……就是因為愛你，才會那麼想與你朝朝暮暮不分離，就是因為愛你，才會那麼在意你的喜怒，就是因為深愛着你，才會希望你能回予我同樣的在意……”
李璐瑤靜靜地說著，眼圈有些發紅，她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你是放在心尖兒上的愛人，不敢有絲毫倦怠……這還不算愛么？”
說完李璐瑤深吸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韓曄昏迷之前要她一句答覆，她如實相告了，只是希望等一會兒回來的時候，這個男人能恢復如初……
待李璐瑤走出房門，床上的男人神情微動。
韓曄在昏迷的時候想起了前世的很多事，那個前世中的鳳兮宮住着一位兮貴妃。慶和八年，自己迎娶的一個丞相之女，初時不過是權衡各方勢力的慣用舉措罷了。
可當景曄第一眼看見那個女子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栽了，因為她的容貌正是自己一貫喜歡的那一類型。世人皆以為景曄帝喜好姿容艷麗嫵媚的女子，其實只有他自己清楚什麼類型的長相最能讓自己動搖。
所謂一見傾心，再見鍾情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兮貴妃初入宮時，還有些小女子的歡快和爽朗，雖然有防人之心，但卻從未有主動害人之意，景曄也是一直靜靜地看着，這宮中女子無數，什麼樣子的他都見識過，有勇無謀的有之、攻於心計的有之、而心如死灰的亦有之。
李璐瑤雖貴為貴妃，且有父親身為丞相的身份加持，可卻並非能在後宮之中如魚得水。當第一次聽聞李璐瑤險些被個不長眼的貴人動了手腳，景曄就開始等，他在等這個女人和自己哭訴，和自己撒嬌，讓自己主持公道——這不是後宮女人一貫的套路么？可是她卻沒有，只是不聲不響地把那個貴人找了個由頭處置了，以牙還牙不帶一絲猶豫。
景曄聽聞后冷落了兮貴妃一陣子，他一直和自己說，針鋒相對的女子素來不是自己所喜，李璐瑤既然犯了他的忌諱，冷一冷也是無妨，起碼也要讓她長個教訓。而只有內心深處才肯承認，他擔心依李璐瑤的性子，早晚會吃了大虧。
卻不想那人在中秋宴會上為重新獲得他的恩寵以一舞《鳳於凰》驚艷後宮，李璐瑤當時尚且年幼，可景曄深知這其中的深意，皇后仍是後宮之主，且兮貴妃又是這貴妃中最晚進宮的一個，這舞於她來跳，雖是合規，但不免會造人眼熱，留下喉舌。
然自己那月有十五日宿在了鳳兮宮，不過是情之所至罷了。既然她想要恩寵，便給了她去。讓她憑着自己的庇護，也能躲掉這一時的風波。
再後來……兮貴妃寵冠後宮，依舊以着自己從前的習慣整治過幾個冒犯到她這裏來的妃嬪。景曄帝事後與兮貴妃聊及此事，不免語氣有些責備。李璐瑤卻是會錯了意，只以為他不喜歡嬪妃太過爭寵，但為求能在後宮得一處安逸之地，卻是更加低調了起來。
那幾年，景曄每每深夜經過鳳兮宮總是會駐足片刻，那裏面住着這後宮中最得他心意之人，可他為了護她周全，不得不壓着自己只想榮寵她一人的心思。李璐瑤家世背景本就顯赫，前朝中早已有異動，景曄總想着，再等幾年，等幾年我必定給她盛世安穩。
可就是後來當他回神醒悟的時候，才發現如果再不給她些關懷，李璐瑤就要變成後宮那些心如死灰，最終枯死在這後宮之人一樣了。原來這幾年，他只在暗中保她無恙，終是不夠的……
景曄知道的時候有些慌，慌到病急亂投醫，他要她安穩，但不是要她枯竭……後來兮貴妃有了身孕，整個人才看起來有些起色，景曄見她欣喜，自然也是高興得很……早知如此，早幾年讓她懷了孩子又如何呢。
可他沒想到的是，李璐瑤幾乎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彷彿只要能平安誕下那個孩子自己怎樣都無所謂……當聽聞李璐瑤身子根本不適合懷孕的時候，景曄在書房裏幾夜未眠，竟不知她為了要生下那孩子，根本就不顧及自己的身子。
他景曄帝一生唯一想呵護到老的女子居然不知自己的情意……難道他這個人還比不上一個孩子更能讓她依靠么？帝皇之家，最是容不得深情種……這是他母后臨死前和他說過的話，可奈何卻是為時已晚，對景曄來說，孩子可以沒有，但沒了那鳳兮宮的兮貴妃，這偌大的皇宮，又有什麼念想呢……
還記得那時那個女人在臨死前哭着和自己說，要忘了她……那一刻景曄忽地生出了些許恨意，原來只有自己一個人把對方放在了心尖兒上，她李璐瑤走得時候真的是不曾有哪怕一絲一毫對他的留戀和不舍……
在沒有她的十二年裏，景曄帝勵精圖治，剷除了不少朝堂之上的舊朝爪牙和對他新政橫加干涉的老臣，可唯獨丞相一家安然無恙，嘉樂帝一生無子，禪位於弟，並頒下了詔書：李氏此後可享百年皇恩庇護，除非參與結黨謀逆之事，三朝之內一概免罪……
那年花開，兮貴妃以《鳳於凰》一舞驚鴻。深夜夢回，早已兩鬢斑白的景曄帝在無數個孤枕難眠的晚上總會想起那女子的笑，那女子的嗔，還有……那女子的不解風情。如果下一世，他不是皇帝，她不是貴妃，能相守過着平凡的日子該有多好，屆時自己沒有了那麼多顧慮，定會告訴她自己的傾慕之情，定會護她一世順遂安穩，定會……和她相守到老，那樣該有多好。
景曄臨死之時，曾喃喃低語：奈何情深緣淺，若能忘記就好了。他試過的，那忘不掉，殺不死的記憶和執念就像是蠱毒一樣在這十二年內侵蝕着五臟六腑，他恨直到那女人臨死前自己都不能擺平前朝隱患，恨自己根本還沒來得及說出情愫那女人就先走一步，更恨，她終是未曾將心思放在過他的身上。
而那時的他后一句沒說出口的話：若能換你情根深種，該有多好……
李璐瑤參加首映禮的時候心不在焉，她根本沒有心思在這裏逢場作戲，只想着早點結束早點回去守着那個人，所幸，這一期雖然韓曄沒有到，但許露、徐秀娜和易子文等主演都悉數到場，她只是努力做個陪襯就好。
雖然主持人和觀眾解釋了韓曄影帝實在是因為臨時有事而無法趕到現場，但觀眾不免有些興緻缺缺，好多才參加媒體見面會的都是奔着韓曄來的，要知道韓曄的採訪簡直是約都約不上的好么？看他回國已有近半年，可曾在公眾視野中出現過？這麼一位低調到不行的超一線藝人至今能熱度不減，也是他的本事了。許露雖然也低調，可專訪、宣傳活動等還能見到她的身影，比韓曄的話題性卻是差了一些。
媒體轉念一想，既然影帝不在，那抓着影后問就是了，於是一時間詢問許露的問題十個裏面有九個離不開韓曄的。而許露的回答也頗為避重就輕，只說兩個人一直都有聯繫，最近接連在《長琴》和李牧修的新電影中都有合作，畢竟認識很久了，自然很有默契。而被問到是否有可能與韓曄交往的時候，許露則是耐人尋味地說了句：“我一直對韓影帝很有好感，畢竟當初拍《天浴》的時候我們就合作很默契……也很投入。”之後就笑而不答了，主持人也適時提醒媒體詢問話題要和《長琴》相關。
現場卻是難得在一片沉悶中找到了High點，#許露影后隔空示好韓影帝#；#許露稱與韓曄飾演《天浴》時很投入，二人多年一直有聯繫#的新聞已經在十分鐘后相繼發出去了。
媒體才不管這件事到底和《長琴》有沒有關係，什麼能吸引眼球報什麼一直是他們的金科律例。而一旁的徐秀娜一直表現的很平靜，只是偶爾和易子文溝通幾句。被問道與韓曄有關的問題，都直接回復與作品無關的話題就不回答了。眾人也是一臉不解，徐秀娜對韓曄不是一直挺上心的么？怎麼到如今有了要撇清關係的意思？
其實徐秀娜是知道韓曄為什麼沒來的，所以也沒了心思在這裏繼續將這些有的沒的。最近她幾乎一門心思撲倒了演戲上，打算轉戰大熒幕。徐秀娜從藝多年，如今還是缺少那一頂影后桂冠加持。
李璐瑤在聽到許露又拿韓曄做文章時，只覺得不快，可現在也沒空搭理這些了。一場媒體諮詢會，最後竟是逐漸演變成了許露的個人專訪會，也是可以的……
作為唯一的一個男藝人，易子文表示：韓影帝沒來還是挺寂寞的……
等到行程結束，徐秀娜卻在後台把李璐瑤攔住了：“你是去醫院？”
李璐瑤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急切。
“他……怎麼樣？”徐秀娜最終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李璐瑤沉默了片刻，緩緩地看着徐秀娜說道：“別擔心，沒什麼大事的。”雖然現在還沒醒這一點讓她很焦慮。但她似乎能懂徐秀娜的心情，也就不忍心挑剔什麼……
徐秀娜定定神，對着李璐瑤鄭重地回道：“謝謝你，那你快去吧……”
李璐瑤點了點頭，轉身走了。而身後的徐秀娜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定定出身……
這時易子文緩緩走到了她的身邊，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覺得很不順眼，上去直接用手掐了掐她的耳朵。
徐秀娜怒：“幹嘛呢！”最近總和易子文一起搭戲，兩個人倒是也算熟絡了。
“……叫你陪我去喝酒！”易子文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了，那丫頭的新戲，就是那個偶像劇。我是男二哦，只是我還沒進組，哈哈哈。”
徐秀娜詫異地看了看他：“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還有男一是蔣敬饒吧？你去給他配戲，閑得慌？”
易子文搖了搖頭，“聽說那個劇的男兒臨時檔期排不開，才找了我問問看。”頓了頓又說道，“演戲哪有誰給誰配戲的區別……”這是他看完韓曄演戲后的感慨。
那時候那位爺不就是給他們倆去配戲的？可是演技甩了他們一條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