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32很老了嗎?”曼文氣哼哼地回到自己坐位上。
她的小秘書好奇地湊過頭來:“怎麼了,曼姐,老闆給你氣受了啊?”
不應該啊,自己上司深得老闆喜歡,經常只看到她朝老闆叫板,還沒見過老闆給她氣受呢。
曼文哼一哼,傲嬌地說:“才不!”吩咐小秘書,微微笑着,“通知公關部開會,老闆已經認清錯誤,要奮發圖強,大殺四方了。”
小秘書:……
完全聽不懂啊,腫么辦?
不過通知公關部她是懂的,便打電話下去,要公關部全員準備開會。
曼文主持。
她把楚歌的意思貫徹了下去,當然是很深入,很徹底,“今天之內,要把媒體通稿砸下去,一個星期後,我要在網上徹底看不到這次事件的任何一點負面影響。”
公關部的人說:“這會不會有點難啊?”
曼文微笑,跟着楚歌久了,她有很多小動作也和她神似了起來:“所以,這不才養着你們么?”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知道你們肯定有辦法的,還有,不要怕花錢,雖然是第十,但好歹也是女富豪么?”
基調定下了,既然不怕花錢,事情當然就好辦了。何況新億隆公關部是楚歌自己組建的,人才也是她一個個挖出來培養的,所以,能力,也是很有的。
於是當天下午,楚歌去外地談事,休息的空檔刷新聞的時候不但看到了自己公司發的義正辭嚴正氣十足的聲明,還看到了已經火爆網絡的公關軟文:人生只有白和黑嗎?818我知道的白富美女神練成記。
以及,“資深前員工,跟風818那些年我們家老闆和杜先生撒下的狗糧。”
後面那個貼子她只看了一段,就忍不住打電話給曼文:“什麼亂七八糟的,都誰寫的啊?!”
曼文正組織人在網上發貼刪貼製造新的輿論攻勢,聞言報告說,“阿飛寫的,沒想到公關部人才多啊,連寫小說的都有呢。”末了還喜滋滋地跟她邀功,“現在網絡上都說這是年度最大反轉,楚總您新得了個封號叫荊棘女王,喜歡嗎?咱們新億隆經過這次的事是名聲大漲啊,估計明天開市,股票都要跟着漲三漲!”
楚歌:……
她無語了好一會,才實在按捺不住衝著電話吼:“漲,漲你個頭啊!我們是踏踏實實的實業派,不是三流小演員在炒緋聞求名氣啊喂!立即停止這些無聊的炒作,都是些什麼鬼,刪掉刪掉,立馬給我刪掉!”
她自己看着都肉麻堵心胃不適好嗎?!
掛掉電話后,楚歌只覺得一陣脫力,身邊活着的都是一群不能理解自己的人,真是讓人好辛苦。
她其實能明白公關部那些人的套路,以傳聞對傳聞,真真假假,讓人難辯清,最後事實是什麼,誰關心啊?只看哪樣狗血就信哪樣了。
但是拿杜慕炒作……只能說無知者無畏,公關部的人,包括曼文,都好狗膽!
不知道杜慕去國外的走了沒有,楚歌捧着臉想了一陣,給他打電話。
他竟然接了,只是不知道是在哪裏,周圍非常的安靜。
他問她:“什麼事?”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
楚歌說:“沒什麼,就是跟你說一下,垃圾都清掃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是要求表揚嗎?”
楚歌:……
在他面前,她臉皮算是厚的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老臉紅了紅,“不是。”她咳了咳,“是這樣的,底下的人在清掃垃圾的過程中,有了點點誤傷。”
他沉默,等着聽後續。
楚歌只好把貼子的事稍微提了一下,然後說:“我已經跟他們說了,立即改正,但是估計影響還是造成了……”
“知道了。”他打斷她,聲音比起之前,冷了起碼百多度,隔着電波都讓楚歌覺得冷,“一個星期後,洗乾淨在家裏等我。”
說罷,“呯”的一聲,掛了電話。
楚歌:……
用這樣殺意森森的語氣說出這種曖昧的話,哪怕認識了他快八年,楚歌還是覺得,不明白。
他這是什麼意思?
杜先生其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還沒走,杜家老宅子的大客廳里,此時小輩們都還在。
他接了電話回到客廳,就聽到他那個小侄女靠在老爺子身邊,繪聲繪色地對着手機正在念:“……那天的天氣特別冷,車子壞在半路,連暖氣都沒有,打電話找了好幾個附近的修車公司,都沒有人肯來。當時我覺得我們兩個肯定要凍死在那路上了,結果到零晨的時候,前面突然來了車,我和老闆跑下去攔,車子停在我們面前,杜先生走了下來。我們老闆當時就傻了,站在那兒沒有動,倒是杜先生走到她面前,問她‘害怕嗎?’老闆說‘怕’,杜先生一伸手,我們老闆就靠倒在了他懷裏。哎呀那時候天是黑的,外面還下着蒙蒙小雨,北風呼啦啦地吹在臉上,就跟刀子在割一樣,可是看到他們兩個人,明明也沒有什麼動人的情話,就是讓人覺得好暖好暖。後來我才知道,我們老闆當時根本沒有想過要麻煩杜先生,是杜先生覺得不對,問到老闆送貨的地址,然後一路找過來的。”
小侄女念到這裏,抬頭正好看到清清冷冷立在門口的杜慕,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倒是杜慕的堂兄笑着說:“沒想到,我們家的杜先生還有這樣深情的一面呢。”
杜慕根本不接他的茬,低頭看了眼時間,走過去,和老爺子說:“爺爺,我得走了。”
平靜得彷彿剛剛他們念的東西完全和他無關一樣。
老爺子看一眼他,吩咐:“你們都自己玩去,我和阿慕說兩句話。”
眾人都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所以十分乖覺地退了下去。
杜慕知道一時也走不了,就乾脆在旁邊坐下來。
老爺子看着他:“阿嫻也在那邊,得空了去看看她。”
也是完全就不提楚歌的事。
杜慕點頭:“好。”
他這麼爽快,老爺子倒是不放心了,問:“怎麼,被人利用了一把,終於肯死心了?”
杜慕笑笑,站起來:“真要走了。”
杜老爺子揮揮手:“去吧去吧。”
行禮都是準備好的,所以杜慕直接出了門,外面秦坤等着他,見他出來,及時地拉開了車門。
杜慕上車就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車子開出好一段后才問:“網上怎麼說?”
“關注點都在您和她的感情上,之前的事,倒是沒有什麼人提了。”
杜慕睜開眼睛,微微坐直了身體:“給我。”
沒頭沒腦的,但秦坤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車停到路邊,開了隨行電腦,把那個貼子調出來給他看。
還是精減版本的,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動,衣袖堆疊在小臂,勁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塊表。
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打在錶盤上,微微有些刺目。
杜慕偏頭躲了躲,秦坤正好抬頭,後視鏡里,年輕老闆的臉依舊淡漠,那雙眼睛,如染寒霜,卻其實是,難辯喜怒。
第二天楚歌一進辦公室,曼文就收到了消息,她急急忙忙趕過來,試圖據理力爭:“楚總,我覺得效果很好,您不能……”
楚歌只有兩個字:“刪掉!”
“不是,您得講點理,我們辛苦了這麼久……”
“沈曼文。”楚歌很少連名帶姓叫她,而且用的還是這樣嚴肅的語氣,“我記得我以前告訴過你,不管是公司還是我的任何事都不要把他扯進來,至少,我們不能主動做這個事。”
外面的揣測她管不着,但是她自己,一直是這麼要求的。
曼文張了張嘴。
楚歌的神情很冷漠,也是這時,她才擺出了一點老闆的姿態,用命令的語氣不容置疑地說:“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盡量消除影響。”在曼文快要走出那道門的時候,她又加了一句,“下不為例,曼文。”
沈曼文聞言微微一僵,她轉過身來:“我是不是弄砸了?”
看來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在哪了,楚歌心一軟,搖了搖頭:“不至於。只不過……會讓我多欠一份人情而已,也是我自己沒有說明白。下去吧,把事情收漂亮一點,記住,流言永遠只是流言,不需要太較真。”
曼文體味了一下她話里的意思,說:“我知道了。對不起,楚總。”
楚歌笑笑,搖了搖手指,低頭繼續簽手上的文件。
沒一會,曼文又走了進來:“楚總,外面有位小姐說想要見您。”
“有沒有預約?”
“沒有。”曼文不是冒失的人,一般沒有預約的客人,她完全能夠打發掉,只是這一位不一樣,“她說她姓林。”
楚歌的筆微微一頓,她抬起頭來,呢喃似地重複了一句:“姓林?”
“是的,林安雅,她說她是您的好朋友。”
好朋友啊,楚歌笑,那笑容落在曼文眼裏,竟有種千帆過盡的凄涼,聽到這個名字后,她罕見地失神了好一會,才說:“讓她進來吧。”
聲音寒涼,很是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