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23.第 23 章

馳程繼續說:“明天我去接你。”

趙和怡有些不安,掐着腰來迴轉圈,這下頭暈的更加厲害,她只好趕緊停下,坐到沙發上啃手指,指甲被啃的光禿禿地,半天才說:“我不去,我要上班,公司最近特別忙,請不下來假。”

他沒有太多情緒,只問:“那你什麼時候有空?你說個時間。”

她額頭上有冷汗冒出來,“咔”一聲,慌手慌腳地掛了電話。拿出來公事包,幾個文件翻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翻什麼。最後往沙發一躺,拿來毛毯蓋上,捏着遙控器來回調了兩遍都沒找到感興趣的節目,只好又關了電視,拽着毯子閉眼假寐。

馳程被掛了電話,沒再打過去,只是把手機扔到桌子上,一件一件地脫了衣服去洗澡。

剛走兩步就想起來一件事,點開電腦收了兩個郵件。

一個是公司財務匯總表,向他彙報。另一個是唐易,說自己一切都交接好了,手頭也已經妥當,自明天起就不來公司上班了。

他沒回復,關了電腦往浴室走。裹着浴袍出來的時候手機便響了。

他看了一眼拿起來接。

那邊語氣有些激動,“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必須我倆商量才行吧?”

他擦着頭髮說:“嗯,你說的沒錯。”

“那你怎麼說要帶我去打了呢?你故意這麼說得嗎?”

他就事論事:“你想多了,我沒這麼無聊。”

趙和怡握着手機的這隻手心有些出汗,換了只手才說:“你剛才那麼說就有點不講理了,我要是不想打,我要自己生,你還能五花大綁地捆着我去?現在可是法治社會,男女老少都有人權,你這是跟我商量嗎?我怎麼覺得你像通知我一樣?”

馳程扔了毛巾,坐到床上,平靜地說:“我覺得你現在先別張口閉口提你要自己生為好,之後怎麼樣,誰都說不準。你再好好想想吧,別太兒戲,衝動的話說說就得了,千萬別當真,也別較真兒。”

趙和怡無話反駁,沉默了好久,仍是說:“明天你要是帶我去檢查我就去,要是做手術我不去……這件事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你非要再檢查一下?有時候糊裏糊塗比太明白要好……我不可能復婚,事情輕重,你自己掂量吧。”

趙和怡嘆了口氣,“那行。”

馳程瞧了瞧手機,也不知道行什麼,是打胎的事行,還是讓她掂量的事行,只好又提醒了句:“明天八點我去你那接你。”

趙和怡也沒答應便掛了電話。

她氣兒不太順,桌子上還攤了一堆報表需要核對,不順歸不順,工作卻不能落下。

她把筆記本電腦搬出來,忙了好久,直到電子錶提醒時間,她才擱下工作去睡覺。

最近仍舊是多夢,夢見和他吵架,氣得喘不動氣,然後撇下他推門就跑了,跑到了哪裏也不清楚,只覺得周邊都是歡聲笑語,還有大片大片地空地。

她記得這地方馳程對她提過,是他老家的麥場。

太陽特別熱烈,七八月份的天氣,到處塵土飛揚,她走的太多,渾身被汗水濕透,正滿身落魄,無所適從,草叢裏突然竄出來兩隻瘋癲邋遢的披毛狗,伸着濕噠噠地舌頭,四腳扒地,飛快地朝她跑來。

她往一邊讓,小奶狗卻咬着她的鞋子不鬆口,她有些怕狗,想要使勁甩開,那兩隻狗卻一下子跳起來,攀住她的胳膊搖尾乞憐!

趙和怡睜開眼,猛地坐起來。室內漆黑一片,安靜非常,厚重地窗帘遮住玻璃窗,一絲絲地月光也進不來。

她嗓子乾澀,額頭上有些汗珠,睡衣背部也有些潮濕。緩了緩又躺下,神智已經特別清晰,耳邊只有鬧鐘秒針一下一下有規律跳動的聲音。

她神智清明卻有些頭痛,閉上眼想再睡,腦海中又浮現夢境,別的不甚清楚,只兩對濕漉漉的眼睛尤為真切。

她心裏又奇特又不安,趕緊爬起來,摸索着開了燈。

凌晨三點。

怪不得這麼安靜,她扶着肚子冥想,突然特別找個人分享一下心裏的感受。

把手機聯繫人調出來,翻找了一圈,竟然都不找不到個合適的人來。

她撇了撇嘴,感情太豐富,竟然有一瞬間想掉眼淚。

迷惘忐忑,惴惴不安,應該是大多未婚媽媽的感受,趙和怡雖然說得很隨意,但是不可能沒有壓力。

馳程如果真的不想負責,她至少有十年漫漫艱辛路。懷孕難受了,半夜腿抽筋了,枕邊沒有人照顧,沒有人揉腿。生產的時候沒有人跑到產床說一句“老婆辛苦了”。孩子夜裏哭鬧的時候不會有老公輪替起夜,更不會有人替她給孩子沏奶粉、換尿布。

她雖有錢請人照顧,但也要考慮請的人用不用心,會不會虧待渴了餓了不會要着吃,被打了欺負了也不會告狀的奶娃子。

傭人虐待嬰兒的例子比比皆是,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夫妻,就算請了保姆,也都希望能讓家裏老人幫帶。

那天瞧見一偷拍視頻,視頻中女傭面無表情,五十八秒內足足抽了嬰兒四十二巴掌。把趙和怡嚇得不輕。

自那也想過先對家裏人坦白,以後真要懷孕生產有人照料,可又猶豫不決,一是不想在這麼糟糕尷尬的情況之下,二是害怕趙母又哭哭啼啼傷心落淚,且趙母近年身體不硬朗,禁不住折騰。

她思着想着,輾轉反側,天微亮才又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呼吸逐漸急促,身體又燙又無力。內里滾燙,體表卻覺得冷,尤其是手指腳趾,冰涼又出虛汗。這感覺不算陌生,她悠悠轉醒,從床櫃抽屜里摸出了體溫計。

而後倒了杯水,忍着嗓子眼地疼痛咕嘟咕嘟灌下去,飽脹感和嘔吐感一併襲來,讓她難受的緊。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又掏出來體溫計,低頭一瞧,三十八度半。這溫度可不低,尤其對一個孕婦來講。

趙和怡有些慌亂,家裏有退燒藥,可是不能吃,物理降溫這方面,超過三十八度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她更不清楚這個溫度對胎兒有無影響。

想到這裏,趕緊站起來換衣服去醫院,誰知剛走了兩步腳下便開始發虛。

可能是發燒時間太久,她體能不行。坐回床上,躺下休息了一下,稍微有力氣了下意識拿起電話叫救護車,交代清楚后,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到腳踝的羽絨服。

這時候眼前有些冒金花,她喘了口粗氣,又躺下歇了歇,攢足力氣趕緊把錢包揣進兜里,然後扶着牆走到玄關踩上鞋,中間磕了一下,她意識薄弱也不知道具體哪裏疼,強忍着疲憊把房門打開,歪着頭坐在門口的地板上等救護車。

她這時候還想給馳程打個電話,在他跟前賣個慘,博取一下同情心,起碼得讓他付個醫藥費。可惜她沒力氣,眼皮子也睜不開,這事便罷了。

她昏昏沉沉地,覺得有人拉她,知道是醫護人員到了,閉着眼拉住對方,嘟噥了句:“我是孕婦……我是孕婦,不能隨便打針……”

“你怎麼了?”

男聲特別的耳熟,有點低沉喑啞,帶着些許渾厚。

她抬眼瞧了瞧,眼前有些模糊,瞧不真切,從大體輪廓來看,似乎是馳程。

他扶起來她,低聲問:“額頭疼嗎?你額頭出血了。”

她搖搖頭,“是嘛……不疼……感覺不出來……”

對方把她攬起來,繼續問她:“你怎麼躺在這?”

她慢慢地眨着眼說:“我沒力氣了……”

說罷眼皮子又合上,往後仰過去。

馳程趕緊把她抱起來,問她是不是低血糖才昏倒的,她閉着眼答不上來,只覺得他把手放到她額頭上摸了摸,然後又用嘴唇抵了抵,說她發燒了,特別燙。

她枕着他的肩膀卸了口氣,之後的意識就不清楚了,只能感覺到有人說話,她被抱起來擱到一地方,咕嚕嚕車軲轆地聲音想起來。

中間睜開眼地時候到了急救室,有人拿着針管抽血,左邊的胳膊完了又抽右邊,她疼得不行,反抗了下,然後被人摁住……

“她怎麼樣?”

“……應該是沒事,可能是發燒時間有點長,人迷糊過去了……一會兒麻煩你去取化驗單,現在我先盯着她,你去辦下手續,轉產科病房那邊去吧,還要給胎兒做檢查。”

馳程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

沒半個小時就調出來病房,把趙和怡從急診室轉出去。

趙修雲面無表情地幫趙和怡換藥水,換藥后抱着胸坐到床邊,抿着嘴不言不語。

馳程在屋裏站了會兒,有些不自在,推門出去,在走廊長椅上坐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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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黑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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