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掀起波瀾
一顆煙抽完，林楓打破了沉默，對尹遜乾說：“你們村的收入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對村民的保護措施，附近村呢？”
“我們村、崮山後和上卧龍村都在工業園有企業，都是些小打小鬧的，我們村是個果品罐頭加工企業。收益還可以。村辦企業的收益是公開的，百分之四十用於村內外道路、公共活動場所、村小學的修繕；百分之二十用於請專家來指導村民合理耕種農作物；百分之三十用於孤寡老人、孤兒和確實需要幫助的村民的救助，就像這次遜明治病錢的一部分，房子的修繕就是拿的那錢。剩餘百分之十當做南馬村的公積金，以備不時之需。所有的賬目可查，任何款項發票都張貼在村務公開欄上，另外，村裡還有村民監事會來審議村委會的決議。別的村我沒聽說有比我們村政務再公開的。”
短短的一席話讓林楓對這位年屆五十的村支書刮目相看，“你是怎麼想到這樣的制度的？”林楓被眼前這個看起來文化程度不高的村支書引起了興趣。
“看《新聞聯播》看的”老支書一臉的羞赧。
尹帥跑出來，遞給林楓一張紙，那種兩版的印刷品，一看是《南馬村報》，有些啞然的看了下去。報紙也分四版，一周一期。第一版是村的政務公開，第二版是關於農作物的養植、動物的養殖的科普文章，第三版是關於衛生防疫的信息，第四版是村小學的老師、學生的文章。第四版一篇文章吸引了林楓，是關於村支書尹遜乾的。
‘…他生長在這片土地上，他深愛着這片土地，他帶領群眾脫貧致富，不講求回報。敢於為了群眾和上級衝突，敢於為了群眾不惜一切…’林楓看着這薄薄的一張紙,拿着彷佛重愈千斤。“這才是人民公僕的典範！”林楓心裏默默的說。
林楓對站在一旁的尹帥笑了笑，剛才其實他也在一直心裏做鬥爭，為了這事和周平寧翻臉值不值？尤其是林楓初來駕到，在這裏沒有任何根基，老百姓會認他嗎,現在，他心裏釋然了，真心為群眾辦實事，群眾自然會擁護你。林楓心裏為自己剛才的猶豫而感到羞恥，“以後決不能成了官油子而對不起百姓。”林楓心裏暗暗發誓。
站起來摸摸尹帥的頭，進了裏屋。拿出了錢包，將裏面的錢一股腦拿出來，拿給李碧枝，“我們來時不知道情況，你拿着錢給大哥買點補品吧。”
李碧枝怯懦的不敢接，跟過來的尹遜乾說道：“拿着，林書記是個好官，和姓周的不一樣。”
李碧枝借過錢，手哆嗦着，突然放聲大哭，彷佛要將所受的委屈宣洩出來，下床拉過尹帥就要給林楓跪下，林楓和劉思明趕緊拉住。
尹遜明在床上淚流滿面，這個堅強的漢子在貧窮面前，在惡勢力面前都沒有流淚，今天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任淚水打濕了那不屈的臉龐。
“帥帥，記住以後要知恩圖報！”尹遜明對着尹帥大聲喊道。
尹帥點點頭，看向林楓的目光堅定而執着。
“大哥大嫂請放心，這個社會還是社會主義，這個國家的執政黨還是**，一小撮的**分子不會影響大局，黨和人民會把他們繩之以法，要相信黨。”林楓說完后覺得氣順了一些。
劉思明也適時的把錢包里的錢拿給尹帥讓尹帥買些學習用品，最後，在李碧枝和尹帥的含淚相送下，三人心情沉重的回到了村支部。
回到村支部的林楓開口問尹遜乾：“把南馬村的村制度改革在全鎮範圍內推廣難度有多大？”
尹遜乾苦笑的搖頭:“姓周的不下來，第一步棋都走不下去，更別說村裏的阻力了。”
林楓堅定的沉聲道：“那就讓姓周的下來，不能再禍害百姓了。偷得明月換青天！”
中午就在尹遜乾家裏吃的，很普通的農家飯，林楓吃的很香，心裏很踏實。
在回去的路上林楓沒有說話，開車的劉思明到是打開了話匣子。“林書記，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看法，我不否認我做的不到位，甚至可以說不作為。我沒有制止周平寧的囂張**，那是我沒有能力。但我能保證我沒有貪污錢財，沒有做對不起人民的事情！”
說林楓心裏對劉思明沒有看法那是不可能的，相反，從林楓進了尹遜明家后再也沒有和劉思明說話就知道林楓其實內心很憤怒。但林楓聽到劉思明的話後有些釋然，劉思明如果不是被打壓的太厲害肯定不會第一時間就站在自己這一邊，向自己靠攏。
“老劉，我能理解。我以後會向組織上說明這件事的。”林楓開口對劉思明。
劉思明從愕然轉為驚喜，本來劉思明還擔心如果上面來查周平寧會不會連累自己，現在有了林楓這句話就等於有了免死金牌。劉思明深深的看了林楓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但這一眼什麼都包括了。
忽而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林楓摁下了接聽鍵。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是林同志嗎？”
“我是”
“你好，我是紀委的賈明震。現在在趕往卧龍山的路上，請林同志說出地址，我去你那。”
林楓說出了地址后賈明震就掛了電話，一如紀委的簡練風格。
劉思明很識趣的沒有問什麼，林楓說道:“紀委書記賈明震來了，送我回家吧。”
劉思明一踩油門，車子飛馳。
回家后林楓拿出了那封存好的錢，並讓劉思明幫忙把那些土特產也般了出來。弄的一身汗。
一陣門鈴響，林楓打開了房門。門外站着兩個人。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面色冷峻，旁邊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手裏拿着一個公文包。
讓進屋后林楓伸手，“我是林楓。”
“賈明震，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賈明震話不多，卻也不讓人覺得冷淡，林楓心裏明白這是工作性質的原因，沒有把他當做貪污犯就不錯了。
劉思明給兩位倒了兩杯水，也坐在了一旁。林楓指着劉思明開口道：“這位是卧龍山鎮的劉思明副鎮長，昨天是他見證我講東西封起來的。”
賈明震也沒有介紹身邊的那個小夥子，逕自問林楓：“就是桌上的嗎？”
“恩，四疊一共是三萬兩千元人民幣，請驗收下。”
賈明震微微側首對那小夥子示意下，那小夥子戴上手套，打開了封條，清點了一下，然後對賈明震點了點頭。
“請劉副鎮長將昨天講給陳市長的話對我們複述一遍，我們好記錄下。”賈明震待那小夥子拿出錄音筆放好，拿出紙筆后對劉思明說。
於是劉思明又將昨天告訴陳濤的話又說了一遍，末了又在一份文件上籤了名字，按上了印鑒以保證說的話的真實性。林楓又將今天上午在南馬村的見聞告訴了賈明震，賈明震表示會以此為突破點來儘快挖掉危害人民群眾的蛀蟲。
“劉副鎮長，據你的了解，還有誰對周平寧犯罪事實了解的比較清楚？”末了賈明震問劉思明。
“鎮長唐進，他接觸周平寧比較多，應該了解的稍微多一點。鎮政府辦事員周芳馨，是周平寧的情人，知道的會多一些。”
賈明震道謝後起身告辭，臨出門時對林楓說：“崇書記要我帶話給你，工作注意方式，千萬注意自己的安全。”
林楓看着那張沉默寡言的臉綻放的笑容，用力的握了握賈明震的手，“我會注意的，代我謝謝謝謝崇書記。”
賈明震點點頭，帶着那小夥子離開了林楓的家。
林楓在平靜中中度過了自己最初來卧龍山鎮的兩個月，期間開始時周芳馨還纏着林楓，後來就銷聲匿跡。林楓看到了身邊的人一個個被帶走的周平寧做着最後的掙扎。他倒沒有懷疑林楓，因為林楓剛到，不會了解太多。平時還有周芳馨跟着，覺得是最早被保護起來的唐進搞的鬼。還安排林楓代理唐進的工作。知道最後自己被紀委部分帶走時，才明白是初來駕到的林楓點燃了那根導火索，咬牙切齒的對前來看望的兒子周不凡說了林楓的名字，要周不凡去找市委李中山，給林楓些好看。
李中山到沒有因為周平寧的落馬而對周不凡冷處理，畢竟他與周平寧一起共事多年，周不凡也是他看着長大的。他明確的告訴周不凡林楓上面是有背景的，不是他李中山能惹起的。周平寧進去時自己的咎由自取，要求周不凡不要再在社會上瞎混了，好好的做事，做人。
李中山的話周不凡沒有聽進去，這個外套掩蓋下胳膊刺着一條青龍刺青的小夥子顯然不會因為他所不了解的林楓的背景而放棄對林楓的報復。相反他以為以前那位對他很好的李伯伯是因為他父親的倒下而故意搪塞他。
周不凡很恨唐進、劉思明，但這兩人最起碼和自己的父親共事多年，如果沒有林楓的到來，所有的一切都將繼續下去。現在一切都沒有了，父親周平寧，叔叔周傳華鋃鐺入獄，家裏被公檢法機關查沒，自己的公子哥生活一去不復返。所以，他最恨林楓！復仇的心態衝破了周不凡不來就不多的理智，於是，這個元旦將近的小鎮將再次掀起波瀾，而這一次，就不是在利寧市引起強烈反響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