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 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收手?
說罷,他閉了閉眸,滿面含恨,渾身乏得很,毫不猶豫地轉身而去。
吳准長腿闊步走在前頭,吳蕪瞧着他堅定而孤寂身影,心頭堵得難受。
縱然下定決心地去爭去斗,可畢竟是生身父親,終究不會好受。
長身立在一側的裴縉繞在她如雪似玉的側顏上停留了片刻,見她悶悶地低着頭,心裏頭說不上的在意,卻也是捏了捏她單薄的肩頭,“別想太多,大哥要是不狠心。遭殃的可就是你和媽了。”
“嗯,我知道,”她低眉順眼,眉睫一顫,眸子一閉,一顆淚珠就這樣從眼角滑落,聲音有幾分喑啞,“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心疼哥哥,他那麼難受,卻還是要走這一步。”
裴縉繞想想也是,吳准當初也還是個春風得意的少年郎,一夕之間卻全變了,汲汲瀅瀅地過了這十來年,想來也實在不易。
男人執起她白皙的手,湊到唇邊親了親才問,“去媽那兒還是回家?”
如今畢業就在眼前,她也沒什麼事,總是想多顧着女兒,於是望着他磊落清俊的面龐,會心一笑,“我想多陪陪晚茗,畢竟失去了四年……”
“好,”男人單手擁着她,嘴角淡淡一笑,心裏一派平靜,拇指摩挲了兩下她的腮邊,“別太難過。只要人還在,還不是很糟糕,一切有我呢。”
夫妻二人相攜上了車,裴縉繞總是想着多替吳准分擔,扭頭對她說道,“一會兒送你過去,我還得回公司處理手頭上的一些事,晚些時候再來接你。”
為了她,他親力親為,費了不少心神,吳蕪總是不願他太辛苦,“要緊么?你要是忙的話,我也可以幫大哥……”
“不用,大哥不願你碰那些事。”裴縉繞微微擰眉。
男人一向殺伐果斷,今天但凡做個決定,倒總問大哥。
吳蕪不由“噗嗤”一笑,嘴角揚起,“你似乎很怕大哥的為人?”
怕,怎麼不怕?
吳准要是再冷不丁地把她藏起來,他只怕要發瘋了。
他很珍惜現世的安穩,以前從未想過會有這一日,於是搖頭失笑,“不是怕他的為人,只是忌憚他的身份。”
吳蕪想着他在大哥身後伏地的模樣,也笑,“一會兒先折一趟商場吧?我想去給晚茗買些她喜歡的小玩意。”
男人略微點頭,想了想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卡,“嗯,想買什麼就刷這張卡,以後也拿着,嗯?”
吳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接,上一次被他逼得太狠,她已經有陰影了,“我手頭有錢。上次說替我哥還利息,你也沒拿。”
“大哥已經把錢還回來了,就是上次他來醫院那回,”裴縉繞只好言不由衷說道,“蕪蕪,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如今我們和孩子好好過。成么?”
自打嫁給他,她就不再想過別的男人,心裏早就認了命,如今晚茗也好了,她還彆扭什麼呢?
這陣子他對她簡直如履薄冰一樣,其實也夠折磨的了。
吳蕪瞧着他深雋的面龐滿是愴然,有種難以名狀的酸苦與蕭瑟在空氣中流轉。
她知道他給的不知是一張卡。而是一種承諾,緊握的手不由一松,接過他遞來的卡,“好。”
他要她心甘情願地接受,而她給了。
裴縉繞滿懷歡喜,要不是還開着車,只怕忍不住抱着她一通亂啃了。
車子緩緩停在一家商場前,吳蕪從車上下來,男人似乎不太放心,從車頭探出一顆腦袋來,“要不你等我停好車,一會兒陪你進去?”
吳蕪揮了揮手,“不用,很快的。”
她昨兒回家還不放心,打了一通電話,特意問了晚茗喜歡布偶,挑起來也不費勁,很快抱着兩個布娃娃去交費。
殊不知還沒到大門,就被吳悠攔住了。
吳悠也真是走到窮途末路了,上一次被裴縉繞累得名聲盡毀,父親昏迷不醒,而母親在機場也被扣押了。
她一直以來肆意生活所賴以存在的資本,因為面前這小賤人毀了個徹底,又豈能不恨?
她深深凝視着吳蕪,憤恨的話語從牙縫裏擠出來,“我媽被海關扣押了,你滿意了吧?”
“這倒是正中下懷了,不過離滿意還差遠了。”吳蕪睨着她。眼裏儘是鄙夷。
吳悠沒想到她竟大方地承認了,心裏頭像是被刀刃一樣的疼,“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收手?”
吳蕪冰冷的眸子上下瞄了她一眼,覺得好笑,“有道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母親作惡多端,自然會有天收,我可沒對她下手!”
吳悠氣得想吐血,“你是不用出手,反正只要你一句話多的是男人為你前仆後繼。所有人都以為我放蕩不堪,殊不知你才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表面上就會裝出一副白蓮花的樣子,可多麼會勾人呀,也難怪裴縉繞對你死心塌地!”
可恨之處,吳蕪對她根本起不了任何同情,目光渺遠,“你不妨說得再難聽點,橫豎也不是沒聽過。當年你媽將我母親踐踏得卑微到塵土裏,如今她也只被抓緊拘留所,這點苦頭就受不了了?”
吳悠深深吸了一口氣,扒拉了幾下披散的頭髮,忍氣道,“好,就當是你恨我母親,可她也不好過,前陣子才虧了一大筆錢……”
這對不知廉恥的母女當年所欠下的債,又何止將他們掃地出門?
吳蕪不願聽她啰嗦,赫然打斷,“原來在你看來,蕙清姐就活該被欺辱?”
吳悠緩了一口勁,咬牙說道,“就算是這樣,可我大表哥也被你哥活活打死了,時至今日,小表哥又被裴縉繞送進了監獄,我爸也出了車禍,我媽又被拘留,難道這些還不夠解你們的心頭之恨?”
“你大表哥那是一命還一命,很公平,可自打那以後,邵家對我們趕盡殺絕,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停止過?至於邵勁庭”回想她曾經受過的屈辱,還有他背地裏乾的那些勾當。“一個聚賭又販毒的惡棍,被抓絕對沒冤枉了他!至於你爸……”
吳悠咬緊最後兩個字,只覺得諷刺,“如果我告訴你,他是因為想要置我哥和縉饒於死地,才受得傷,換做是你。你容得下他?”
她越想越覺得諷刺,“你也別說什麼血濃於水的話來,一個一聽說要輸血就跑的比誰都快的女兒,你有什麼資格說話?如今他被救醒,你才想到他是你爸,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儘管百般不願承認,可她說的卻是該死的事實!
吳悠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厚着臉皮吭聲,“他難道是我一個人的父親么?再說了,難道我沒有給他輸血么?”
就那兩百CC的血,她也好意思說?
吳蕪念着丈夫還在外頭等着,也不願瞧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勾着唇角問道,“所以,拿那些可笑的人倫來綁架我,這就是你求人的姿態么?”
吳悠實在沒轍了,這些年她所有的驕傲,依仗的不過就是當政的爹和對她百般好的媽,要是一下從高處跌下來,她會活不下去的。
於是,她也狠下心說道,“我媽要是出不來,那你也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說著,她就是要從兜里掏出一把利器來,偏在這時,身後卻傳來一道沉冷平穩的聲音,“我倒想看看你怎樣一個不客氣法!”
吳悠堪堪回頭,就見裴縉繞瞪大了眸子,凌厲的目光恍若一把銳利的刀子,直直剮在她的臉上。
她駭了一大跳,卻見他怒目而視,冷笑着走到吳蕪的身側,將她護在身後。
吳蕪瞧着他堅實的後背,只覺得心安,低聲問了一句,“怎麼跑過來了?”
隔得近,她明顯感覺他的後頸滲着一層薄薄的汗液。
裴縉繞森冷的眼睛睨了吳悠一眼,才回應她,“不放心,就過來找你了。”
說著,他一手接過她抱着的布偶,一手護着她,一臉戒備地盯着吳悠,“我這次的目標並不在你母親,她想出來並不難,可你要是膽敢動蕪蕪,我敢保證她絕對活不過今晚!”
吳蕪一聽,不由也愣住了,他還想把邵玉燕放出來?
有這個男人,她定是討不到半點好處,吳悠只好深深剜了裴氏夫婦一眼,退讓一步,“好,我不動她,你最好也信守諾。別對我媽出手!”
話一說完,她也不敢逗留,逃也似的離開了。
“走吧。”見吳悠消失在視線里,男人手順勢垂下,握着她的手說道。
吳蕪還在想着他剛才的話,任由他拉着上了車,直到瞧見男人放大的俊臉。她才回過神來,臉上滿是驚愕。
“只是系安全帶,”男人深深望着她,也沒坐回去,濃墨一樣的眸子盯着她,一派坦然,“想問什麼就問吧。”
“你剛才說邵玉燕出來不難是什麼意思?”吳蕪直盯着他。倒也坦率。
“只有等她出來了,才有法子洗脫媽當年所受到的冤屈,”男人頓了頓又道,“這怕也是媽的一塊心病了,我們做後輩的,自然不該讓她背負一輩子的罵名。”
“可為什麼一定要放她出來?如果有證據的話,直接澄清不就好了?”邵玉燕好不容易栽一次跟頭,吳蕪生怕再節外生枝。
男人只是笑,“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可你答應了不對邵玉燕動手?”吳蕪還是心有疑慮。
裴縉繞悠然一笑,“晚茗的病治好了,如今我也心滿意足了,但大哥可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