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媽咪，你不要小貝了嗎？
看她吃得安安靜靜地，一點不像幾歲的孩子，特乖巧，夾了一個蟹黃湯包給她，欒北靳道：
“小貝喜歡的話，可以都吃掉，以後爹地可以經常帶你來，下次，也帶媽咪一起過來吃，所以，不用留…”
“那下次還免費嗎？”
看女兒眨巴着大眼睛，很猶豫的樣子，欒北靳點了點頭：“當然！一會兒，爹地給小貝要一張卡，拿着卡，小貝就可以隨時帶媽咪過來吃，免費，好不好？”
點頭。重重的點頭，池小貝終於露出了這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拿着紙巾幫她擦了下小手、嘴角，欒北靳又遞了兩張給她：“吃飽了嗎？想不想吃蛋糕？”
看她眼神直往一邊桌子上瞥，欒北靳看到了一個小型的黑森林蛋糕。
“飽了！”說著，她還是咂巴了下小嘴，點了下頭。
看她大約是想吃，卻吃不下了的意思，欒北靳抬手招來了服務生：“要一個一樣的，帶走！另外，拿一個小塊的，給孩子吃。拿張金卡過來，一起簽單！”
“好的！欒先生，稍等!”
很快地，蛋糕送了上來，打包的也一併送了過來。叉着蛋糕，看着桌子上基本沒動的鮑魚，池小貝點了點：
“這個…也帶走！”
服務員扭頭看了看欒北靳，見他點頭，當即也給整理打包了下。
記憶里很少出來吃飯連剩菜都打包的，但這一刻，欒北靳沒有拒絕，卻只有心疼。
看她一點點地抿着蛋糕，欒北靳便開始跟她閑聊：“小貝跟媽咪一直是兩個人嗎？”
“嗯！”
“那媽咪上班的時候，誰照顧小貝？”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怎麼行？而且，她懷她的時候，她應該還沒畢業吧！
“我上幼兒園，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那小時候…你不上幼兒園。或者放假的時候呢？”
“呃？”想了想，搖了搖頭，她道：
“媽咪有事，艾瑪婆婆會給我送飯，我就在家裏玩…有時候，媽咪也會在家裏，可是她要寫好多東西，不停的寫，晚上也要寫…我也是自己玩；媽咪說寫東西可以賺錢，賺錢才可以給我買好吃的，買新衣服；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媽咪的書弄濕了，媽咪很生氣，還賠了人家好多錢，還打我手心了…以後媽咪再工作的時候，我就跟青蛙大熊玩，是艾瑪婆婆送我的，這麼大一隻青蛙，我好喜歡，我跟青蛙說話，然後晚上抱着它睡覺，青蛙只有一隻眼睛，媽咪說它是殘疾，我要好好對它，可是回來的時候媽咪說太臟、太破也太大了，而且飛機上不可以帶，艾瑪婆婆的房子也不能給我們住了，就扔掉了…”
看她比比劃劃地，說起來滔滔不絕，彷彿還很開心，欒北靳卻心如刀割，大概也能想到，什麼‘殘疾’，應該是別人家孩子不要了的，才給她玩的吧！小孩子，終歸就是小孩子，這樣就很滿足了？她也是，本該好好享受校園生活的年紀，卻已經成了一個母親，還為了她加班加點！
有了他的孩子，為什麼不找他呢？
想着，垂落的拳頭也禁不住緊攥了下：去哪兒找他？他除了一張支票什麼也沒留下！帶着孩子還打工，估計連他的錢也沒碰！
“小貝跟着媽咪…開心嗎？”
“很開心！雖然媽咪不能總陪着我，可是媽咪很愛我，我發燒，媽咪晚上都不睡覺的，我好了，媽咪卻生病了吃藥葯，她說我是最最漂亮的寶貝，看着我好起來，她就開心，所以我要多吃飯，活蹦亂跳的，不可以感冒…”
說著，她還叉着一塊蛋糕塞進了口中：“媽咪說我是充話費送的。所以我才沒有爹地…可是，她跟小姨說，爹地不喜歡她漂亮…”
“我知道我有爹地，爹地跟小芳的爸爸一樣，喜歡別的阿姨，所以才不要我們的！媽咪騙人，還說爹地在找我們…爹地是天寶的爹地，喜歡天寶的媽咪，跟小芳的爸爸一樣。不喜歡小貝的媽咪，所以也不要我們！”
抽噎着，小貝啪嗒啪嗒又抹了兩把淚。
見孩子這麼敏感，欒北靳起身，坐到另一邊，將女兒抱到了腿上：“小貝乖，爹地當然喜歡小貝！爹地怎麼會不要你們？爹地以前是不知道，知道了，當然就要小貝…跟媽咪了！”
說到最後，欒北靳其實也有些心虛。孩子，他一定要負責，只是Erin，他真的沒有把握，對她，他近乎萬全不了解，都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交往的男朋友！
但是，如果不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這女兒。他又怎麼能留在身邊？
這是他的閨女他的心肝啊！
望着眼睛紅紅的女兒，對婚姻愛情極度失望的他，這一刻，卻再度燃起了想要給她一個完整家的念頭。
陪女兒吃過了飯，欒北靳便載着她去了大商場，領着她逛着、玩着、給她買了一堆的衣服、玩具。雖然基本上進了店鋪，她什麼也不要，也不開口，只要感覺她喜歡的。補償心理的，欒北靳全都給她買了下來。
商場裏，看着別家的小孩都是家長領着，都是穿着當季的新款衣服，還不如自家孩子好看，欒北靳就覺得心酸，品牌童裝店的限量款，近乎讓他訂了個遍，很多讓他們直接送上門。見她喜歡毛絨娃娃，也幫她買了一隻跟她一樣高的杏色泰迪熊，見小丫頭終於有點歡喜的樣子了，欒北靳也很有成就感。
車子一開，池小貝的眼睛就開始打顫，不一會兒就在座位上睡了過去。
把暖氣開到最大，又拿了毯子給她蓋上，見時間還早，欒北靳也不知道是該帶她回家還是送她回去，正考慮着要不要先帶她回公司。睡了一路的池小貝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貝，你知道媽咪的電話、幾點下班嗎？她有沒有說去接你？”
這讓孩子過來找他，是什麼意思？是單純告訴他這個事兒，想讓他負責還是想幹什麼？他想把閨女帶回家，是不是也要先跟她打個招呼？
搖了搖頭，小貝道：
“媽咪隨時下班也經常加班…我放學等一會兒，她就會接我了！媽咪只說讓我去大樓里等爹地，沒說去接我…”
剎那間，小孩子突然也有些不好的感覺：“媽咪以前去哪兒都會告訴我在哪兒等去接我的！今天。她沒告訴我在哪兒等！”
隨後，她便報上了池茉莉的電話號碼：“你給媽咪打個電話，送我回家吧！”
說著，她又報上了地址。
輸入號碼，接連打了幾次，都是無人接聽的關機狀態。
“小貝，你不會記錯吧！”
“當然不會！我給媽咪打”
拿過手機，欒北靳替她翻出了號碼頁面，她一下下按着，打了過去：“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Sorry…”
接連按了幾次都沒通，見女兒很不開心的撅起了嘴巴，欒北靳便道：
“媽咪的手機可能沒電了，爹地先帶小貝去吃飯，然後送小貝回家等媽咪好不好？”
“我不餓！我也不吃飯，我現在就要回家…五點了，媽咪一會兒就到家了，媽咪會給我做飯…”
拗不過她，欒北靳只能按照她報的地址開了導航。
***
另一邊，看女兒進了北海集團，池茉莉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而是打電話去了一家租車行，讓人換了一輛車又將自己的車給開到了一個暫放點，自己就一直在北海集團門口的車裏觀望等着。
一方面，她着實也是擔心女兒，另一邊更是捨不得。
這一天，她就一直跟在欒北靳的車后，看着他帶女兒去吃飯去買東西，看着兩人相處的不錯，也知道女兒找對了人一切都很好，可她就是捨不得離開，總是跟在欒北靳的車後轉着，偶爾能看上女兒一眼，她都很高興，眼眶卻也總帶着淚。
見他的車果然到了自己的樓下，等了一會兒，看兩人進了小區，池茉莉的淚也禁不住嘩嘩就下來了。
到了家門口，翻着小貝的包，欒北靳道：“你沒有鑰匙嗎？”
“有的！以前都放在這裏的…媽咪早上換包，可能忘記了…”
夠不到門鈴，捶着門，小貝喊道：“媽咪，媽咪，你在嗎？”
抬手，欒北靳按了按門鈴道：“應該沒人，可能還沒下班！這樣，爹地先帶你去吃飯，吃完飯，說不定媽咪也回來了，好不好？”
“我不去！我不吃！我要等媽咪！媽咪會給我做！”
說著，守着門口，池小貝就貼着一邊的牆角的樓梯蹲了下來。見她很難過的樣子，欒北靳也沒再說什麼，拿了一邊分發的傳單撕了兩張鋪到了台階上，讓她上去坐着，又把自己的外套拖了下來，整個包裹住了她：
“那你知道媽咪在哪兒上班嗎？”
這大冷天的，總不能在樓道里乾等吧！
“警察局！我媽咪是…醫生！很厲害那種…”
猛不丁想起餐廳的場景，欒北靳頓時就知道了：她是法醫，可是這麼多警局。她在哪一區哪個警局。
再問，池小貝也說不清楚了。他便打電話給了黎天馭，轉了個彎，才問道，可等打過去，那邊的回復，卻是最近兩天都休班，根本沒上班！
“沒上班？好的，謝謝！麻煩，能把她的聯繫方式發給我嗎？嗯…我是她一個朋友，她女兒在我這兒…”
等黎天馭掛了電話，就見仰着頭的女兒眼眶已經紅了。
蹲下，拉了拉衣服，欒北靳道：“別急，也許媽咪有事！爹地會幫你找到媽咪的！”
很快，電話發了過來，確實是一樣的。
奇怪了！
望着，欒北靳也有些納悶，再看女兒，頓時就有些明白了：她是不是想把女兒給他？所以她走了？
幾次見面都沒認過，怎麼突然就讓女兒認他、還給他了？她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打着電話，他又想辦法查了一圈。
但池茉莉本來就是國外回來的，朋友就不多，同事也不是很熟，她手機一關機，連定位都查不到，大半天。欒北靳也沒找到人。
再度蹲下，看了看縮着身子的女兒，道：“小貝，你看天都黑了，這裏也太冷了…爹地先帶你回家，好不好？等找到媽咪，爹地再送你回來！”
此時，一個中年婦人走了上來，看了看兩人便道：
“你們在這兒幹什麼？這房子已經退了！還沒租出去呢，別在這兒等了！”
“退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早上，不，昨天不還住這兒的嗎？”起身，欒北靳也驚了，他明明記得小貝說是媽咪送她過去的，她們一直住這兒！
“今早打電話退的！反正房租到下個月，我就沒摧着搬！不過池小姐說下個月底之前一定會搬走，還又多給了一個月的房租，說是不回來住了，等找好地方再搬！所以，別在這兒等了，快走吧！這裏不會有人了…”
按照池茉莉的交代說了一聲，中年女人又爬着樓上了一層，逛盪了片刻，才又慢吞吞地往下走。
“小貝，那個媽咪可能有事出差了，先跟爹地回家，好不好？”
這一刻。他已經很確定，她是想把女兒給他，讓他帶回家照顧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在這兒等媽咪，媽咪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嗚嗚~媽咪不要我了，我要在這兒等媽咪，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我要在這兒等媽咪…”
“小貝，你聽爹地說…”
“我不聽！你走開，走開，我要在這兒等媽咪！我哪兒也不去！我不要玩具，不要爹地，什麼都不要…我要媽咪！嗚嗚~”
樓道里，小貝來回跑着躲着欒北靳的追趕，哭得稀里嘩啦，就是哪兒也不去，他不追了，她就回到門邊蹲着坐着。
樓下一直等着，原本也就是怕自己心軟，才找了房東太太跑一趟，回來一聽她說女兒在門口哭，等了許久，見兩人還沒出來，天越來越黑，池茉莉也呆得受不了了，下車，就蹭蹭往裏跑。
一口氣衝上了四樓，一抬眸，就見女兒環着雙臂坐在門口，還直抽噎，一邊欒北靳手邊放着幾個包，兩人隔着點距離，還試圖跟她說話，他一開口，女兒就搖頭往門裏縮：
“我不走！我要等媽咪”
一看到池茉莉，爬起身子，池小貝就沖了過去：“媽咪，你不要小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