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是人類嗎?
抓住“亡靈法師爪牙”,這在民眾眼中可是大英雄的壯舉,因為很多人連騎士還有黑暗騎士這一分支都完全不知道。
這裏地理位置太過於偏南,接近精靈密林,黑暗的神殿鞭長莫及,在極北邊地影月所能掌控的範圍內,隸屬神殿的亡靈法師是很受人尊重的高尚群體,因為正是他們守衛着北境,日夜不歇,但脫離影月管控區域,絕大多數晃悠在外面的亡靈法師的確配得上過街老鼠這個詞,跟在他們身邊的擁躉多是混混流氓而不是黑暗騎士,這可不是偏見,是他們自己的確如此糟糕。
因此埃特伽耶自然被當做了擁躉混混,那兩位抓獲埃特伽耶的傭兵此刻得到了英雄的禮遇。
他們被熱情歡呼的民眾圍堵在了傭兵協會出不來門,畢竟邊陲小城,抓獲了罪惡爪牙可是幾百年遇不到的大事。
戰士一臉苦惱,但很顯然那個紅頭髮的女性法師已經是臨界狀態,如果熱情的民眾再往她身上扔花,她很有可能變成憤怒的火焰敵我不分直接屠城。
“請安靜一下——”從人群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嘈雜混亂中沒有人因此被制止,但緊接着所有人恍惚覺得耳邊翁了一下,他們全部都清楚地聽到了一聲,“請大家安靜。”
人群茫然四顧,不由得靜下來,慢慢分開一條道路,兩個傭兵終於可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緊接着他們看見走進來一個祭司,空着手,還穿着只到膝蓋的短袍。民眾也打量着他,既沒有權杖自己也不帶法杖,穿着相對輕便——一定是來跑腿的學徒,大家悄悄指指點點,不過就算是見習祭司大家也一樣表示歡迎,這個祭司從裏到外都散發著那種溫和而可靠的氣質,還有一部分人在花痴他的臉。
“是聖殿有什麼新的指示嗎?”圍觀的民眾殷切地問。
雅藍點點頭說:“是這樣的,我是來請兩位英雄繼續協助聖殿捉拿亡靈法師的,所以麻煩大家讓他們出來好不好?”
民眾一聽,立刻歡呼着給焦頭爛額的傭兵讓開道路。他們急忙衝出去,深深覺得去和亡靈法師單挑都比應對熱情民眾來的容易。但是他們跟着祭司走出門,很快發現祭司在把他們往城外領,而不是去聖殿,也沒有聖殿其他人加入進來。
女性法師與她的戰士搭檔迅速交換了眼神,一左一右站在了雅藍身側,那戰士手裏拿着一把短刀正貼在了雅藍后腰上,而法師的手裏顯然已經捏住了一個蓄勢待發的咒語,她劈頭就問:“你是什麼人?你這樣強的精神力,可不是個見習祭司吧?”
為執劍祭司的戰袍默哀,它低調得不像一位高階祭司的着裝。
雅藍面色如常繼續向前走,但手裏多了樣東西,同時說:“我來自中央正殿,我叫做雅藍。而這位女士,我想你應該是‘怒焰女士’狄愛娜**師的徒弟?你正拿着她的法杖。”
他手裏的東西是一枚金屬紋章,旋轉的火焰與單邊羽翼——光明聖殿的徽章,那東西上散發著和煦明媚的光明之力,絕對是無法作假的。女法師率先收起了魔法,她點點頭略微放低了姿態說:“我是她的女兒,雷納雅若學院的法師安蕾爾,連續戰鬥多日,請原諒我們的過度警惕。”
戰士似乎對搭檔如此輕信非常不滿,但安蕾爾橫了他一眼,道:“聖殿的徽記能是亡靈法師同黨隨便拿在手裏玩的?”
從法師安蕾爾口中得知,戰士名為菲爾洛克,是傭兵協會裏有着不錯記錄、可以擔當團長的優秀戰士,而他們此次原本的任務,是受了奧斯蘭特帝國境內的德魯伊南方教派委託,追蹤一位被指控長期觸犯教規的高階德魯伊。
安蕾爾解釋說:“那個德魯伊被他的同伴稱為松葉·克里斯,他的導師說他屢次破壞自然平衡,比如為了討好姑娘就施法讓她家的雞沒完沒了的下蛋,雖然不能算大奸大惡,但難點在於他的施法水平很高,幾乎僅次於教派長老,派德魯伊們來說教,都很輕鬆他就躲掉了,所以才請來了我們兩個直接抓他回去,我們一個多月前追到這邊,先和德魯伊交過手,還沒做什麼卻意外發現了更嚴肅的事,那麼祭司你呢?”
“我就是聖殿派來調查此地亡靈法師的。”雅藍平靜地答道,“既然我們現在都為了同一件事奔走,那麼您不介意我的加入吧?”
光明聖殿很少有人會討厭,哪怕信仰元素之神的法師也不會拒絕祭司,兩個傭兵完全沒有與祭司搭檔的經驗,但他們對祭司十二萬分的歡迎。那位叫菲爾的戰士格外喜歡聊天,放下警惕后很快就開始滔滔不絕,而安蕾爾雖然是一位法師,但她其實很年輕,大約沒來得及養成什麼古怪性格——她比她被稱為“怒焰”的母親溫柔多了。
安蕾爾覺得祭司看她的眼神竟然顯得有點慈愛,果然雅藍告訴她:“我曾有幸與你的母親並肩戰鬥,至今她火焰一樣狂暴的性格仍讓我記憶猶新。”
年輕女法師恍然大悟:“你竟然認識她,太慘了,我母親可不是什麼好隊友,她認為‘性格狂暴’是一種誇獎。”
“是啊,所以我才那麼形容她。”雅藍不由得露出苦笑。
但安蕾爾說完就立刻感到了疑惑:“我母親這些年一直在學院,如果說起在外戰鬥的經歷,少說那是二十年前啊!”
“二十年前?”菲爾插嘴驚呼道,“聖光可以美容嗎,你有這麼大年紀嗎?我覺得你現在都不到二十歲的樣子!”
即使是力量越強壽命會變得更長,幾百歲的**師也是存在的,但哪怕是光明祭司也沒聽說有不老這種天賦——除非某些施法者天天用幻象魔法讓自己看起來年輕。
菲爾對此沒有過於糾纏,但安蕾爾倒是很想知道養顏秘方,卻不得不先言歸正傳——他們有確鑿證據證明此地異樣與亡靈法師息息相關。
“因為我們和他本人打了一架。”菲爾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他帶着一個死亡騎士,披着全身黑斗篷看不見長相,他與我們兩個打成平手,但是壞就壞在我們不熟悉地形,那法師躲進林地我們根本追不到。”
看起來菲爾還算很有責任感,不然以安蕾爾家傳的行事風格,她會直接燒光那片林子。
雅藍說:“林地對安蕾爾小姐來說非常麻煩,這裏的叢林距離精靈領地非常近,燒毀樹木會引來精靈衛隊的。”
安蕾爾滿肚子怒火就是因為這個,不能放開手腳大打一架,那火就只能在自己心裏燒。
“我們是不是能換一個突破口?”雅藍想了想,說,“你們追蹤的那位德魯伊,他觸犯了德魯伊教派的戒律,卻並沒有做過我們定義的壞事,既然你們已經接觸過,也許我們能找他來幫忙?自然教派的德魯伊是最了解林地的了。”
菲爾撓了撓頭嘿嘿笑了笑,安蕾爾臉色更臭了,所以菲爾解釋說:“那個傢伙真的很強,他最近住下來了沒有跑,但是在他的地盤,我們跟他打過兩次就像是被貓戲耍的耗子一樣難受,而且——”
安蕾爾沒好氣地插話說:“那個人真的超差勁。”
傭兵們說什麼都不肯找德魯伊幫忙,尤其是安蕾爾,更是拒絕得非常乾脆,甚至直接轉身表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雅藍只好自己去,讓傭兵們繼續追蹤亡靈法師,他們兵分兩路,而之前埃特伽耶出賣色相騙來的情報是正確的——據傭兵說,那個幾個月前賣給外來商人的莊園,就是賣給了這位德魯伊。
普爾頓子爵一家去世很久了,這座莊園也廢棄了很久,就位於城郊一個小山坡上,鐵柵欄與大門上爬滿了茂密的植物——但雅藍判斷這應該是德魯伊的傑作,而不是荒廢后自然生長的——因為那些庄園裏裡外外盛開的花,全部都是一種叫做風露的花。
風露這種花很特別,雖然不算罕見,樣子也是平平常常的白色花瓣黃花蕊,它特別在於——這是精靈的愛情花。
按照精靈的風俗,送心上人這種花,等於人類求婚送戒指。而它們還有另一個絕妙用處,用風露花蜜釀的酒,對精靈有催情的效果,這很有用,有效地解決了不論精靈還是黑暗精靈都有的性冷淡問題。
門口的花叢里有一塊木牌,上面歪七扭八地寫着一行字:“這裏不歡迎人型生物,美女除外,了不起的荒野之子克里斯的私宅”。
——看來德魯伊把這裏當做了長期據點,至於為什麼安蕾爾說他差勁,雅藍覺得能猜出一二了。
風露花花期很短,這麼大面積開放絕不可能自然形成,而且這也造成很□□煩,那些四散飄出來的花粉太濃了,幾乎和花蜜酒有同樣的效果。雅藍苦惱地理了理頭髮,把粘在上面的花瓣弄掉,然後一層又一層地在身上疊上聖光,幾乎都要形成一個實體光繭,這樣他才敢走進去。
他一進入,整個院子裏開始竄出無數粗大的藤條,但雅藍剛剛準備迎戰,藤條又自己一溜煙兒縮了回去,從樹後面走出一個棕色頭髮的男人,穿着法袍,但身體矯健四肢修長,看不出年紀,袖口還捲起來,露出的小臂肌肉結實漂亮,沾滿花園裏的泥巴。
德魯伊克里斯驚呼連連:“天哪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快要閃瞎我的眼睛了!”
躲在層層聖光之後的雅藍無奈地說:“抱歉,您的花園裏全是風露,我沒有辦法。”
克里斯見鬼一樣叫道:“只有精靈才會被風露催情……等等、”他吸了一口氣,用更加誇張的聲音直接喊了出來:“你是個精靈?一個精靈?一個跑去人類信仰當光明祭司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