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株連九族
“文祥公主所言極是。”施嫣然意外的沒有臉紅脖子粗的與她爭辯,反倒一臉若有所思的回道:“當時月高夜深的也不知巡邏的隊伍有無看到草民,起碼草民那會一路無阻,現下想來倒是有些奇怪。”
語落,施嫣然全然不給褚憐兒反駁的機會,兩眼一瞬不瞬額看向了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後娘娘,目光幽幽的教人心底泛寒,“敢問皇後娘娘,昨夜在帳中可有聽到異響?”
皇后沉下眸,似是在認真的考量着她的話。趁着這空檔,褚憐兒又在人前怒刷了一把存在感。
“你這話可是要推給妖魔鬼怪了?”
搶在皇後面前說話,這要換做其他人早就被治了個不敬之罪,偏生的這位文祥公主乃是皇后一手拉扯到大的,雖不是己出,多年下來卻疼她、愛她勝於親生。
這點在褚憐兒的嬌蠻脾性上亦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有言傳皇後娘娘為人淡薄,平日裏除了執掌鳳印整頓後宮以外,其餘時間都居於規模不亞於寢宮的佛堂里,久而久之心性有所轉變,斂去不少久居高位的威勢,多了幾分母儀天下的寬容體諒。
據說在她的影響下,宮中不少妃嬪都得了佛緣,後宮逐漸邁向安穩,各宮相處其樂融融免了不少爭端。
至於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實就不為人知了,起碼她們的表面功夫都做得不錯。
這一路過來她就沒見過成妃與皇後有過爭端,要知這成妃的來歷背景極為不簡單,在這偌大的後宮之中可是唯一一個能與皇后爭鋒的妃子,更別提她近年來聖寵不衰。
若非她膝下的兒子不喜爭奪,喜好遊山玩水是個閑不住的主兒,儲君之爭她無異於是最大的看頭。
然而,這只是世人的見解,在施嫣然看來,褚承文這人遠非等閑之輩。
試問天底下有誰會在孩童時期懂得斂盡鋒芒,生在帝王家行為舉止卻與尋常人家無異,十五歲開始遊走四方廣結天下,不知內情的人只會以為其是想一腳踏入江湖做個閑散皇子。
只是,事實真是如此這般?
聯想到莊子澗,施嫣然垂下的臉面不掩冷然。
見着施嫣然許久不吱聲,褚憐兒自主代入她默認的情景中,有別於平常軟膩嬌憨的嗓音尖銳的揚起,“這裏承安寺腳下香火鼎盛穩居四方神靈,要真有妖魔鬼怪也早被佛收,哪會有出來作亂的道理?依本公主之見,昨夜刺客分明是你派來的,還不速速招來,免得株連九族!”
免得株連九族?這話還是為她好了?施嫣然心中冷笑,她要真承下這莫須有的罪名,等待她的才是真正的株連九族吧!
這種話也真虧她說得出來,真把別人當成傻子了不成?
腹誹歸腹誹,施嫣然仍舊把戲做足了,仰臉莫名的望向褚憐兒所在的方向,遲疑了幾秒落話,“文祥公主,草民剛有應承鬼魅之說?”
這話一經出來倒顯得褚憐兒有幾分刻意,有意要把罪名都推到施嫣然身上。大有武斷威逼、屈打成招的意味在裏頭。
察覺到營中其他人投來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帶有的審量,褚憐兒氣不打一處來,直指施嫣然怒道:“不然你是幾個意思!”
施嫣然早前的話及態度帶有明顯的引導性,否則褚憐兒也不會瞅准機會跳出來咬她一口。
雖不知這文祥公主與她有何恩怨,特別的看她不順眼。但經她這一鬧倒是助攻了一把。
故而,施嫣然再次徵詢了有關昨夜動靜的問題,從皇后那兒得到的回答亦是沒有聽到。
不僅如此,成妃等人以及一干守在主營附近的人都表示沒有聽到。
這動靜還沒出就被人迷暈,她們又怎麼可能會聽到動靜。
正是篤定褚承言衝著她去會把事情做絕,施嫣然方才敢這般公堂對薄。
於此,她打蛇順桿往上爬,道:“作為目擊證人,草民昨夜亦是沒有看清他們是如何闖入的營中,發現草民后便有半百殺手追殺而至。若不是護衛在旁捨命相護,想必草民現下早已死於非命、百口莫辯。”
說著,施嫣然捂着胸口虛弱的咳出一口血,面色慘白的望着主位上的皇後娘娘道破,“草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好在皇後娘娘等貴體安康,這才沒教這起處心積慮的行刺落實。”
施嫣然的一席話說得不無誠懇,大多數人都沒能注意到她話里刻意指明追殺她而去的殺手足有半百,惟有歷經宮闈爭鬥的皇后及其成妃明白其意。
昨夜她們並未中了迷煙陷入昏迷,故而在有人喊刺客時她們就子驚醒,出去一看地上雖被放倒了不少禁衛軍,但被禁衛軍團團包圍壟斷在外的刺客也不過數十人。
深夜埋伏行刺的目標若真是衝著她們來的,又何須大費周章的削弱七成實力去追殺一個恰好發現他們存在的人?
兩人看破不說破,一齊看向施嫣然似在等她有何后招使出。
只見她一個伏倒在地,頭重重的磕在早前吐血的位置上。“草民斗膽請皇後娘娘明鑒,且不說草民一介市井小民何存行刺動機,繞是以草民的家底也斷然不可能請得動數百一頂一的殺手。”
一頂一這詞沒有人懷疑,畢竟昨夜他們倒的糊塗睡的迷糊,在事發之前壓根就沒有人發覺到刺客。連近千禁衛軍都沒能察覺到的存在,這等實力擱在當今天下已是數一數二。
一兩個也就罷了,來個數百人還真不是一小小世家出得起的財力。
營內許多不明當時情況的侍女都信了施嫣然的話,看向她的眼裏無一不是染上了絲絲心疼,當日的驚鴻一瞥仍烙印心中。曾經的美好儒雅淪為現下的狼狽、不堪、含冤……
未等她們的感慨收尾,褚憐兒拔尖的聲音倏然盪開,“你騙鬼呢!昨夜闖營的刺客不過數十人,都當我們眼瞎了不成?”
心中默默再次感謝褚憐兒的神助攻,施嫣然有板有眼的皺起秀氣的眉頭。略微揚高的聲調凸顯她的‘無知’,“數十人?”
絲毫不覺褚承言投來的眼神,褚憐兒趾高氣揚的應下,“對!”
末了,她咂吧了下嘴巴,自以為聰明的定罪,“數十位殺手不是數百位!對洛陽第一財閥世家來說,這點財力不算什麼吧!”
曾經有多貶低施嫣然,褚憐兒現在就有多捧高她!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施嫣然從雲端上跌下來的慘狀,更是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憑什麼她敢對她無禮,憑什麼二兄因她凶她!她褚憐兒活了十幾年還從來沒有誰敢給她這種氣受!敢惹她的人就準備好下地獄!
念此,褚憐兒心中的痛快蔓延至臉上,杏眼裏折射的點點毒辣與她面上的得意互相輝映,幾近扭曲!
施嫣然不去看此刻的褚憐兒也從那道源於她的視線里感受到了太多的敵意,默了默她悶聲響起。“文祥公主此言差矣,若草民真有歹意策劃這起行刺,斷然不會挑在這時間這地點出手,貿然雇個數十人過來抵禦上千禁衛軍,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以一當十。這不是以卵擊石尋不痛快么?”
“你……”被施嫣然堵得一時語塞,褚憐兒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索性有人接過了話頭。
“若只有數十人在訓練有素的禁衛軍面前確實不夠看,但施東家顯然忘了他們隨身攜帶的迷煙,無色無味的可是有不少禁衛中招倒下大片。”
突然揚起的男聲教施嫣然磕在地上的頭不由得輕抬,抬眸循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說話的人可不就是褚憐兒身邊的貼身護衛?
面色沉寂不見絲毫情緒涌動,蓬頭垢面的依舊難掩她那雙閃爍着異樣神採的眸子,就在眾人以為她會大喊冤枉為己辯解時,卻聽得她喃喃的吐出二字。“難怪……”
見着施嫣然的神色有異,一直沉默着看他們對峙的皇后突然開了口,“難怪什麼?”
目光一轉對上主位上的皇后,施嫣然做出了一個在場所有人都意外的舉止,猛然間頭重重的磕在地毯上,離得近一點的甚至都能聽到沉悶的餘聲響起。
就在他們都不明所以的望着施嫣然時,她言聲認罪了……
“草民有罪,求皇後娘娘降罪!”
他們沒有聽錯吧?
施嫣然認罪了!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認罪,甚至有大多都相信她是無辜的。
結果!
她自行認罪了!
難道事實真如那名被逮到的黑衣人所供,一切真是她策劃的?
繞是旁觀的郝有諫也都犯了糊塗,看着施嫣然的兩眼裏充斥震驚、不明。
在他的印象當中,施嫣然是個極其聰慧、思維嚴謹、從不是個會做無用功的人。
縱然這起行刺是她主使,在沒有辦法脫罪的狀態下她是斷然不會自投羅網,而今這一出自主認罪,全然顛覆了以往他對她的認知!
別說郝有諫糊塗了。就連已經做好對應的褚承言都不由得抬眸看向了她,輕挑的眼角說不出來的魅惑,片刻仿若洞察了她的想法,兩眼一眯,流光泄出一絲絲殺意。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皇后怔了一會就緩過神來,掃向施嫣然的目光難掩深沉,“這般說來,你可是承認了昨夜行刺的主謀便是你?”
聞言,施嫣然大驚失色的抬起了頭,旋即又在眾人的視線掃射下壓低頭顱,略顯高亢的嗓音透着絲絲虛弱,“皇後娘娘明鑒,草民的意思是昨夜這起行刺確是因草民而起。”
“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承認了你是這起行刺的主謀?”皇后的話無異於問出了在場多數人心中的疑問,總覺得自身的腦力有些不大夠用了。
所以。施嫣然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若是草民沒有料錯,他們的目標並非針對主營,而是奔着草民來的,旨在嫁禍草民殃及施家。”儘管聲音有些發虛,從她口中溢出亦是如珠落盤。宛若那屹立於寺廟高塔里的鐘鳴聲聲撞擊着他們的心靈。
恍惚之間,有不少人憶起了她曾提及過有半百的黑衣人一路追殺她向北而去。
且就文祥公主所說及某些人所見,當時圍在主營的殺手不過數十人。
目標誰重誰輕一目了然,留在主營附近的殺手極有可能是為了聲東擊西引來駐紮在外圍的禁衛軍注意,好讓他們分批出去取施嫣然的首級的人能夠少些障礙。
事後在徹底被包圍時。他們方才假裝倉皇逃離,拼出一條血路恰好的留下一人指證施嫣然是主使他們的人,好禍水東引!
屆時不管派出去的人有沒有成功擊殺目標人物,光是一條行刺皇後娘娘的罪名就足以讓整個施家死無葬身之地!
相反的,此事若是施嫣然策劃,那他們也只能說她太過於沒有腦子了!而在他們面前這個面對莫大罪名還能保持頭腦清醒的人顯然不會是那個沒有腦子的人,除非她嫌命太長了!
理論誰都懂,關鍵在於她有何證據!
對此,施嫣然的先是將所謂的刺殺她的過程真假參半的演說了遍,同時還指出了近月來有人針對她施家所做的一些舉措,關鍵時刻不忘拖出郝有諫佐證。
有了郝有諫的證實,施嫣然的推說無異於博得九成的相信。
褚承言派出的殺手沒法擊殺她,還動用禁衛軍中的力量往北方向尋她,幾番置她於死地,也就註定了她們終究站在對立面上。
既是對立面,她陰起他來自是無須客氣。
在來的路上她就已經問過疾風尋她時有無見過那一批在下坡找尋她的禁衛軍了,當得知他們都被冷息所放倒後計上心來,幫那群如何埋伏進林的殺手找好了借口。
大致就是有一批禁衛軍被派來殺她的殺手偷梁換柱了,這才能夠順利的潛入主營。
當然,迎接她這套說辭的後果就是皇後傳令整合上千禁衛軍,命她從中找出被偷梁換柱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