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60.第 60 章

蘇予覺得迷惑不解,就他所知本朝皇族是難得的和諧,兄友弟恭明君賢臣,怎麼這太子一副倒霉家庭養出來的樣子,陰暗得不像話。

恍惚間想到司悅,竭力陽光的模樣,眼前這位着實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免心中一酸。

“若看不到,或許是殿下一葉障目,也許是殿下不願意去看。世事無常,殿下無需如此悲觀。”沉默了片刻,蘇予又忍不住道,“皇上皇后,還有王爺,都是極關心殿下的,不遜尋常人家的父母。”

“哦,是嗎。”

韓諾的聲音波瀾不驚,蘇予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但第二日在太醫院見到韓諾時,便覺得即便他聽進去那也是聽歪了。

太子親臨,目的不明,太醫院人人自危,戰戰兢兢。韓諾請出聖旨,大意是太子學習理政的業餘時間將會到太醫院一邊監工一邊修習,大家各司其職不必驚慌。

聖旨一下太醫們個個如驚弓之鳥,平白無故皇上為何派太子來監視他們,一時暗流洶湧。蘇予無語地看着莫名其妙被搞得一團亂的太醫院,這樣的韓諾很難讓人不操心。

“太子這是何意?”

正在庫房裏整理典籍,韓諾突然鑽了進來,身邊也沒有隨身太監,便自顧自地與他一同整理起來。

“父皇許我來太醫院□□。”

“殿下不是跟了李大夫?”據說他這個師傅脾氣和醫書一樣牛逼,輕易不收學徒,即便皇親國戚也是一視同仁,想來韓諾磨得他收徒應是相當不易。

“那裏不是天天要去。”韓諾接過蘇予手中已經蒙塵的書籍,放到一旁登記整理,“這裏有趣些。”

蘇予打趣道:“殿下真是善於發現,下官天天在此忙得焦頭爛額,治病救人皆是揪心,沒發現什麼趣事。”

韓諾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埋首工作:“看你就挺有意思的。”

“殿下是來看下官笑話的?”

“聖旨剛剛講的清楚,本王是來學習的。”

術業有專攻,太子再怎麼天賦異稟,這裏人人皆可為師,蘇予好奇問道既然如此當初為何捨近求遠跑到正德醫館,他那個師傅可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低眉順眼是少不了的。

“因為那時本王還不認識蕭公子。”韓諾拍掉手上灰塵,示意完工,“如今特意來向蕭公子學習,不恥下問。”

蘇予道:“學習什麼?”

“看看蕭公子如何拚命,如何嘔心瀝血,如何傻兮兮地對待他人。”

……看樣子有必要在皇室里推行素質教育,人格教育。

一動不如一靜,蘇予學乖了。任何多餘的話多餘的動作都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反正他任務已經完成一身輕鬆,他只消對得起蕭涵之不耽誤學醫就好,其他人事物都與他無關。

太醫院的人細心觀察了幾天,發現太子殿下每日一來必定粘着蕭涵之大人,全無四處視察監工的意思,便漸漸安了心。

太子素來怪癖,大約是發現了新鮮玩意。

蘇予除開多了一個連體嬰兒似的韓諾,一切如常。不過新學了一個詞,人不可貌相。

初見時韓諾明明是高冷淡漠,寵辱不驚。李大夫和他講解藥理醫理時,也是多聽少言,偶爾蹦出幾個詞而已。可最近卻越來越幼稚啰嗦,什麼都覺得新鮮,簡直像換了個人。

“蕭公子,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問。”

“蕭公子,你平時也這麼體察下人,細心入微嗎?”

“蕭公子,你回王府之後都做些什麼?”

“那人分明不懷好意,你為何要搭理他。”

“這是什麼,本王也要吃。”

好不容易連夜做的零食被人奪走,吃貨心塞的不行。不過韓諾話越來越多,也開始嘗試着與太醫院的長者們交談探究,不那麼拒人千里,蘇予也由得他搶。

雖然有他跟在身邊,蘇予覺得日常工作更累了,回到府里甚至連雜事都沒精力處理,他還是勉力撐着。

自從進了太醫院,他幾乎難得面見王爺。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難題,沒有一份工作是可以保證不受任何委屈的。

今日替一位嬪妃診治,明明是養尊處優吃撐了,非說這也不適那也不適,磨了老太醫大半日。話不能直說,顧左右言它又被扔了個醫術不精的評價,只能低頭受着,總不能說貴妃你這病少吃點就沒事了。

果然這種尊卑分明的地方,委屈比之前被領導罵要多多了。蘇予吊著一口氣回家,想着把府里的事料理清楚就睡覺,乾脆澡也別洗了。

“蕭總管!您可回來了!”站在門口的小廝遠遠看到蘇予,便激動地小跑上前迎接。

得,計劃泡湯。蘇予有氣無力道:“府里出了何事?”

“王爺等着見您,吩咐了您一回來就趕緊過去。”

想想也有月余了,是該向領導彙報工作,這命令不過分。

蘇予稍稍打理了衣冠,確認不是一副喪屍圍城的疲憊樣,才勉強打起精神前去拜見。

七王爺正在品茶,屋裏生着暖爐,冷僵的身體接觸到暖源霎時恢復了過來。王爺見他出現,眼睛一亮,吩咐下人給蘇予遞了杯茶,准他坐下說話。

“涵之,近日太醫院事務打理得如何?”

蘇予只淺淺抿了一口,不敢多喝,回道:“根基不穩,自當勤奮補拙,蒙聖上王爺恩德,至今倒還能應付。”

“太子近日與你走得很近?”

“……”蘇予看清對方眼中堪稱興奮的光芒,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哎,直說了吧。”王爺重重地放下杯子,語重心長道,“今日皇上召見,說起近日與太子重提太子妃一事,誰料太子竟說已有心儀之人,此事不必再提。可皇上細細查驗后,這些日子以來與太子親近之人就只有你啊。”

“皇上……誤會了。”

頓時覺得躺在地下室都挨槍。

“太子先前說了對女子無興趣,如此聯想乃是順理成章之事。太子那守口如瓶滴水不漏,唯有從你這裏探些風聲。涵之啊,你與本王說句實話,是否……”

蘇予急忙表白:“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涵之一心求學,此乃畢生抱負,事業未成何以分心其他。”

他是真的無辜,王爺左右端詳他都毫無破綻,只得做罷。末了還不停地提醒,倘若沒有那是最好,既然太子常去太醫院,何不趁此機會多做規勸,這也是臣子的本分。

……爹媽都管不好,還指望社會管?

蘇予本無力吐槽,但又不想在這最後一段時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韓諾再一次粘過來時,便提出嚴正抗議。

“君臣有別,太子不宜與下官過分親近。”

蘇予徑直走到另外一頭,埋首撿葯。韓諾當做沒聽到,又追了過來聞他手裏的藥材,拾起旁邊的做着比對。

“太子……”

“王叔與你說了什麼?”韓諾一邊對着醫書圈着藥材,一邊頭也不抬道,“你又和他們說了什麼?”

原來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敢情拿他尋開心呢。

蘇予對着來自身份的不公有些怨憤,難得的冷下聲音,道:“太子耳聰目明,何苦為難下官。”

“蕭師兄說笑了。”

韓諾偶爾不正經時,會圍着他師兄長師兄短的叫。這種時候搬出這套稱呼,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蘇予越想越鬱悶。

“下官擔當不起,太子明知下官一心學醫只為懸壺濟世,造福百姓,既然當初伸出援手助下官參選,當是有意成全下官,何苦今日又要來這一出?”

屋外太醫院的人正在忙碌進出,各司其職。習慣了韓諾的存在,亦有聖上金口玉言,眾人都能安心本分,甚至不會多往他們這裏看一眼。

聽出他話語中的冷漠,韓諾停下手中的活,倚着木門,若無其事道:“本王並未刻意與你為難。”

蘇予氣極反笑:“難道太子殿下當真傾心下官?奴僕之子?低階太醫?”

“傾心?”韓諾低聲重複了一遍,像是有些陌生,轉身漠然地望着他,“本王不會傾心任何人。不過,同門師兄弟本王倒是願意聽從你的勸導,試着信任,不妨從你開始。”

哦,他應該三跪九叩,感恩戴德?這居高臨下的蔑視令蘇予渾身難受,卻又不能發作。只能暗暗告誡,忍氣吞聲一個月就過去了。

不過作為太子,韓諾身邊的近臣很少,只有兩個貼身太監。每次他到太醫院來,那兩人都默默地守在門口,不會跟着韓諾四處遊走。

都說皇宮內的太監是最八面玲瓏的活潑人,偏偏韓諾身邊的人跟他一樣陰鬱,話都不多。

有這樣一個說不上熊孩子,但很讓人操心的兒子,做父母的能撐到現在也是不易。因此當日落黃昏,蘇予準備回府開始另一份工作時,突然收到消息皇上突發舊疾,所有太醫到崗待命,他着實不奇怪。

跟着左丞進修這月余,蘇予進展很快,不僅是打個下手在旁觀摩,也時常能給左丞提示見解。

如螞蟻搬家忙碌的太監宮女,在寢宮進進出出。蘇予端着藥箱趕到時,正職太醫已跪了黑壓壓一片,在簾外分析病情商量對策。

有樣學樣,蘇予跪到一邊,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抬眼,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韓諾的影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冷靜是毫無疑問的。

這樣的病人家屬很難得,值得表彰。

蘇予是沒有資格為皇上診脈的,只能側耳傾聽年長資歷深厚太醫們的議論,若有需要太醫們會詢問大家的意見用於參考,這時他們才能說兩句。

聽了一會兒明白了,大約是突發中老年常見心血管疾病,沒有立見成效的特效藥,只能慢慢養着。但這話誰敢去說?一個不當心就是無能廢物,再不當心丟官獲罪。

低聲交頭接耳的,已經不是商議病情,而是斟酌如何回話。既能讓主子心裏接受,又能將實情傳達,不至於耽誤。

“諾兒……”

韓諾應聲握着有些顫抖的手,輕聲安撫着:“兒臣在。”

“朕,究竟如何?”聲音有些顫抖。畢竟身份金貴,總比尋常人更怕三長兩短。

韓諾敏銳地察覺,堅定回道:“父皇身體康健,只是微恙,沒有大礙。”

沉寂片刻,皇上才悠悠道:“諾兒不必寬慰。”

“兒臣精於此道,父皇是知道的。”韓諾放平雙手,搭脈靜思了一會兒,道,“平日父皇不喜,今日倒派上了用處,父皇只是一時鬱結於心,需長久靜養不宜操勞,尤其猶疑費心更是大忌。父皇放心,兒臣有法子。”

皇上嘆氣道:“諾兒該知父皇為何憂心。”

左丞本欲起身回話病情,半道被右丞扯着衣角縮了回去,皇上太子交談着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縱使不知內情,也能聽出言談語氣不太對勁。

“過去之事,多說無益,無需再提。”過了好一會兒,韓諾才重新握住對方的手,道,“如今,兒臣或許有了可依賴之人。”

首領太監掀開帘子召喚,左丞趕緊整理衣冠近前面見,簡要地陳述病情,和太子所言相差無幾。開出的藥方無非是食補加藥補,外加保持心情舒暢。

韓諾熟知皇上體質,瀏覽藥方后提議更改幾味藥材平和藥性,只是話語間多像例行公事。

這對父子,既不像平常的皇室那樣薄情冷漠,但疏離感一望便知,真讓人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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