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九回 花魁

第二百八九回 花魁

來鶯兒和另外三個少女跟着香姨進了百花樓之後,被勒令除去她們身上的衣物,由專門的婆子來鑒別:容貌、身材、膚質俱佳的人會成為香姨等人重點栽培的目標,而姿貌稍微欠缺一點的,則只能先做洒掃的丫鬟,伺候百花樓中的各個名妓。

如此一來,只有來鶯兒不必去做洒掃丫鬟,她洗乾淨了身上的污泥和塵土之後,露出了一副千嬌百媚的清麗容顏,雖然比之白姬的絕美稍遜一籌,但也稱得上是嬌靨如花。香姨便指派了樓中的妓女開始教導來鶯兒練舞、彈琴。

而白姬被帶下去以後,先是兩個婆子把她身後背着的玉腰弓給取了下來,隨後用繩索將她結結實實的捆綁着,丟入了一間漆黑的屋子裏:“你這丫頭真是沒有點眼力勁兒,香夫人可是你能得罪得起的?老老實實獃著吧。”

一個婆子拿着手中那把做工精細的玉腰弓,左看右看:“這可真是個寶貝呀,光看這弓身,好像就是拿玉石鑲嵌的……得值不少錢吧?”

另一個婆子擺了擺手:“這東西只怕來歷不一般,說不定是那丫頭家裏人留給她的至寶,咱們可貪墨不得。”

“嗯,你說的是。這丫頭雖然惹怒了香夫人,但我看她那一副勾人的樣,真是賽過那畫軸里的美人兒,咱們夫人不知上哪兒去撿了這麼一個仙女一般的丫頭,今後遲早是要成為這百花樓的頭牌。這丫頭咱們倆得罪不起,凡事別做絕了,這弓咱們放好,日後她要問起,咱們就拿出來還給她,也算做個順水人情。”

兩個婆子說著,便把玉腰弓拿了下去——不是她們不敢貪墨,若只是一般的錢財,她們大可以擅自吞了,但這玉腰弓太過於珍貴,反而讓人不好下得去手。

百花樓二樓的正中間,便是被稱之為“百花居”的房間,也是百花樓頭牌花魁能夠入住的房間,裏面的裝飾奢華艷麗,金碧輝煌不亞於皇室的殿宇。

此時,在這房間中,一個身穿水藍色綉牡丹曲裾的女子靜靜的坐在一張半人高的巨大金邊的銅鏡面前,女子約莫十**歲的樣子,她青絲如瀑,眉目如畫,瑩白的肌膚溫潤如玉,一臉恬靜的表情,身後是一個穿着鵝黃色褥裙的丫鬟,正恭敬的為她梳理這散落着直垂至腰間的絲絲秀髮。

“姑娘,香夫人回來了。”

房間的門被一個身穿翠綠色褥裙的小丫鬟輕輕推開,她踏進來了以後,又轉過身去輕手輕腳的合上了房門。

“倒是比我想的要快了一兩天,可是途中出了什麼事?”

藍色衣裙的女子淡淡的應道,臉上的神色依舊恬靜無波,顯然她並不怎麼關心香夫人回不回來的事情。

“是,聽說淹池那邊已經打了起來,夫人擔心出亂子,便提早返回了。”

“哦。”藍衣女子敷衍的應了一聲,她的櫻唇漸漸的舒展開來,冷冷清清的浮出一個笑容。

“不過,香夫人還是收了幾個丫頭回來,倒也不是空手而歸。”

“那是自然嘛……香夫人一向如此,雖說富貴險中求,不過要是像她這樣冒着險去戰場上找孤女,我可做不來。”

藍衣女子淺淺的笑着,側了側螓首,對她身後為她打理長發的丫鬟吩咐道:“給我盤起來吧,不必刻意弄那些稀奇的樣式來。”

見藍衣女子並不怎麼關心香姨返回的事情,翠綠衣衫的丫鬟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姑娘,聽說,香夫人這次帶回來的丫頭裏,有兩個生得很是不錯呢。”

“是嗎……那也算得上是夫人的福氣了,就去了這麼兩天,便可以撿回兩個貌美的少女,她這百花樓日後生意定然越加紅火。”

“姑娘,你就不擔心嗎?”丫鬟惴惴不安的說著,有些擔心藍衣女子發怒。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藍衣女子慢悠悠的問道。

“這個……”那丫鬟低聲道:“奴婢剛才一直守在門外,那兩個丫頭,其中一個生得雖然貌美,但還遠不及姑娘。可是,另一個……”

“另一個又如何?”

“奴婢、奴婢怕說出來夫人會生氣的。”

“你……但說無妨,”藍衣女子輕輕一笑:“你們兩個小丫頭服侍了我好幾年,我待你們如何?現在還擔心我會生氣?”

“那、那奴婢就直說了……另一個丫頭,雖然好像只有十來歲,卻生得簡直好比神女下凡,奴婢看着,竟是比那些畫卷里的美人走出來還要漂亮……”

“你眼睛看昏了吧?”鵝黃衣衫的丫鬟嗔道:“天底下哪有那樣美的人?”

“是真的,絕對沒有騙人……”

翠綠衣衫的丫鬟急急的說著,一張小臉因為情緒激動變得有些緋紅,她這模樣,倒是能讓人看了以後不會去懷疑她說謊。

“意思是……夫人撿了個仙女回來?”藍衣女子問道。

“嗯,可是,那丫頭似乎不曉得咱們百花樓是什麼地方,剛下了馬車就鬧騰着要走,結果被夫人命人拖了下去關起來了。”

“哼,就算她要鬧着走,這百花樓也不是她說走就能走的……到了這兒來,管她以前是大家閨秀還是將門烈女,過不了幾天,都是要屈服的。”鵝黃衣衫的丫鬟輕哼道。

“倒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唉。”藍衣女子低聲發出了一聲嘆息。

“姑娘,”翠綠衣衫的丫鬟眼中有一絲焦急:“那丫頭雖然現在不聽話,但聽說香夫人可緊張她呢,就算讓人把她拖了下去,可又喊了幾個丫鬟去外面盯梢,說是那丫頭要掉了一根髮絲,都要給人好看呢。”

“夫人這麼寶貝她?看來倒果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了。”藍衣女子笑道。

“姑娘,奴婢剛才在外面轉了一圈,但凡是看到過那個丫頭的人,都暗地裏在說……說那丫頭調教出來,定然能搶了姑娘您的頭牌啊。”

“是哪些人嘴裏嚼蛆呢?”另一個丫鬟聽了這話,立馬就慍怒道。

“呵呵,搶就搶嘛。”

藍衣女子似乎並不在乎這些,那兩個丫鬟雖然情緒很是激動,她本人卻是雲淡風輕。

“姑娘……”兩個丫鬟同時用憂心忡忡的目光看着她,這藍衣的女子如今便是百花樓的頭牌花魁,風光無限。然而,如百花樓這樣的風月場所,一旦她被別的人比下去,那便大跌身價,從此以後,風光不再,只能在暗地裏垂淚,然後含恨而去……許多曾經的花魁都沒有活過三十歲,就早早的憂心而故,因為她們最璀璨的時期已經過去了,香姨這樣的老闆也絕不會再在她們身上出一文錢,反而巴不得她們及早死了。

而現在,出現了一個女子,剛一進百花樓就被人風傳說要取代她,只怕日後藍衣女子的命運,將與此前的那些早早亡故的歷代花魁們沒有區別。

“好了……”藍衣女子眼見她的秀髮已經盤了起來,如同一條靈蛇一般側卧在頭上,媚態橫生,倒是覺得挺滿意,她輕輕的站起身來,“既然你們兩都那麼著急,那咱們還是去看看吧,我也想見見什麼是美得像仙女一般的樣子。”

“是,姑娘!”

看到藍衣女子打算去見人,兩個丫鬟總算是露出了笑意來。那翠色衣衫的丫鬟會這麼著急的跑回來告訴藍衣女子,就是希望她們姑娘能夠及早想出辦法來,看是把那丫頭弄死還是毀容,總之……不能讓那丫頭真的搶了頭牌去。

這百花樓雖然是給男人們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溫柔鄉,卻也是埋葬了少女們天真燦漫的墓地,樓閣之上,處處洋溢着春色風情,樓閣之下的地下室,卻是另一幅光景。除了白姬被單獨看管起來的一個房間以外,還有不少類似於“地牢”的小間,那些不肯就範的烈女,或者犯了過錯的女子,都被關押在內。

藍衣女子走到了“地牢”的門口,門外把守着兩個粗壯的婆子,看到藍衣女子來了,都沖她行禮道:“秀兒姑娘。”

秀兒沖她們點頭示意:“我進去看看。”

“好。”兩個婆子殷勤的為她打開了門,秀兒畢竟是花魁,進出這些地方是沒有什麼限制的,目前在百花樓的地位可以說是僅次於老闆香姨。

秀兒帶着兩個丫鬟穿過了一條狹長的通道,來到了一扇房門外,那裏還守着兩個年輕一點的丫鬟,這就是關押着白姬的地方。

“秀兒姑娘好。”兩個看守的丫鬟也衝著秀兒行禮。

“辛苦了……怎麼樣,裏面的人有在鬧嗎?”

秀兒笑意吟吟的問着,這秀兒無論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溫和親切的模樣,在百花樓里,不論是別的妓女還是下人,對她都頗為敬服。

“這丫頭挺安靜的,被押進來以後到現在也沒吵鬧過。”

有太多不懂事的丫頭或是謹守婦道的女子被關進來以後,少不得一哭二鬧的,像白姬這樣毫不吵鬧,既不哭喊也不掙扎的倒很是難得。

“是么……倒也是個奇人,讓我進去看看她吧。”秀兒大大方方的開口道。

“這……”兩個丫鬟對望一眼,有些難為,畢竟香夫人對她們的吩咐是不讓這丫頭出任何閃失,她們可拿不準現在頭牌的秀兒姑娘進去是要做什麼的。往險惡一點的想法去揣度,大家都是女子,都不想被別的人搶了風頭,這秀兒姑娘很有可能傷害裏面的小丫頭。

“你們不必擔心,出了任何事情都有我擔著呢。”

秀兒沖她們兩人展顏微笑,宛若春風拂面一般的和煦,令這兩個丫鬟心中的不安似乎被吹得煙消雲散,她們兩人聽話的給秀兒打開了房門。

房間裏昏暗非常,秀兒身後的丫鬟為她點亮了一盞油燈,總算是把裏面照得清楚了一些:白姬雙手被結結實實的反綁着,但她卻並未有任何的不適,反而平靜的安坐在地上——地面鋪了一層軟軟的墊子,這也是香姨對她的特殊照顧,怕地牢的濕氣對她身子不利。

“咦?”

秀兒蹙起了蛾眉,用古怪的目光細細的打量着白姬:這個少女生得,好生面熟!

門外把守的一個丫鬟是跟着秀兒一起進來的,聽秀兒發出了疑惑的聲音,討好的說道:“聽香夫人說,這個丫頭是幽州玄菟郡的人,叫榮兒……對了,奴婢記得,好像秀兒姑娘也是幽州人氏吧?”

“玄菟郡……榮兒……?”

那秀兒一雙大眼失神的看着白姬,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榮兒……徐榮!雖然相貌有些差別,但那五官,分明便是當年的徐榮!

秀兒走過去,輕聲喚醒白姬,道:“你……認不認得我?我是張秀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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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憶東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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