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且留一人 (一)
正是天際微亮的時候,寒冷的山林間還帶着薄薄的青霧以及未乾的露珠,夜間下了雨,地面處處都很是濕潤,來人穿着一身淡雅的月白衣衫,微微笑着站在門前,恰恰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那張近乎完美無瑕的面容上,在此刻越發透着似仙似妖的靈氣,惹得四下的塵埃都彷彿澄澈了兩分。
聽見張倩蘭喚她,花瑤柔柔一笑,輕聲道:“跟我來。”幾人不明所以,甚至心存防備,可說話的人卻不管不顧,撂下這句話后便轉身往道觀另一個方向走去,好似一點兒也不擔心這些人沒有跟上來。
張倩蘭率先邁出了腿,而後其餘人也將信將疑地打算跟上,張劍笙卻忽然伸手,使她停了下來,“二哥……”張倩蘭試圖勸說兄長,“瑤兒姐姐若當真有惡意,便不會此時過來,即便——”
張劍笙沒有與她辯解一二,反而回頭沖稍後的二人吩咐道:“陳雲,賀武,你們二人留下來,照顧好大哥,我們很快回來。”他看向東方先生,原本打算一起離去的東方先生,已駝着張大公子來到了門口,聽了他的吩咐,陳雲立馬上前將張敏之扶了過來,將其靠在了自己身上。
“好,我二人便在此守候大公子,等候你們回來。”賀武點頭應下,也止住了腳步。
張劍笙放下心來,不再多言,眼睛那瑤兒姑娘已經走得快沒了影子,張劍笙,張倩蘭,東方先生以及韻真四人匆匆追趕了過去,一轉眼,消失在道觀的拐角處。走的人說走就走,留的人便也留了下來,將昏迷不醒的大公子扶到床上躺好,二人便來到門口,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外,百無聊賴的二人,開始揣測起其中的是非來。
陳雲瞥頭看了看身旁的賀武,壓低聲音暗暗說道:“這女人還敢回來,究竟要搞什麼鬼?”
賀武沖他癟癟嘴,也暗中回應道:“還能搞什麼鬼,我看再有姿色本領的女人也不過如是,頭髮長見識短,情感用事,她怕是住了兩日,也對咱家大少爺動心了,便自此挪不開腿,想在咱們張家長住,安家當少奶奶了。”
陳雲猛然搖頭,不敢相信:“動心?就咱們大少爺那樣,這瑤兒姑娘如花似玉,宛若天仙,她會看上咱們家大少爺?”
賀武指了指身後,又指了指走遠了一行人,開始提醒起對方來:“你竟然小看咱們主人?就不怕我去告你一狀,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陳雲一瞪眼:你敢。
賀武嘴角一歪,毫無懼色:你看我敢不敢。
兩人大眼瞪小眼,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就差快打起來了,直到一聲撞擊聲,背後的門碰地被關上了,二人各自一個踉蹌,被強行推出了屋外,回過頭,皆是大為吃驚,“有人來了!”賀武大叫一聲,兩人雙雙用力,一起出掌,將關閉的木門擊開。
定睛往屋內一看,裏面早已經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了,賀武嚇得魂都飛了,忙跑進去上下翻找,嘴裏不忘叫道:“大公子人呢?”陳雲順着視線環視四周,忽然瞥見開着的窗戶上一個巨大的窟窿,登時明白了過來,定是那些人從屋頂下來關了門,帶着大公子從窗戶逃走了!他罵罵咧咧一拍大腿:“被人劫走了,還不快追!”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一個翻窗,一個緊隨其後,匆匆追出道觀,果然瞥見兩個還未來得及逃遠的黑衣人影,其中一個人背着張大少爺,另一個緊隨其後,正健步如飛地往深山處跑去。
“什麼人!趕快停下!”陳雲大喝一聲,握緊手中長刀,朝那背上無人的人影飛擲了過去,那人一個錯身躲開了,回頭看了一眼后,立馬偏頭對旁邊的人不知說了句什麼,說完后那兩個人瞬間似打了雞血一般,跑得更快了。
“追,趕緊追上去!別讓他們把大公子弄走了。”陳雲賀武呼天搶地跟着那二人追,可是那二人不知怎麼回事,分明背上駝着個人,竟然能跑得如此之快。
快點!快點!快快快!兩人憋足了勁兒,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眼見又追上了一些,對方再次加速,距離便難以控制地逐漸拉長,將他們二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陳雲賀武瞧着越來越小的兩個人影,眼見快追不上了,正自心焦煩悶,發足狂奔,忽然一個身影從不知何處冒了出來,就那麼攔住了黑衣人的前路,二話不說單手劈了過去,那黑衣的二人不得已停止了趕路,與來者就那麼迎面打了起來。最為令人意外的是,那來者武功似乎很是不錯,甚至沒有用到武器,僅僅出拳出掌,竟然一瞬間就令那兩個黑衣人落了下風。
“這人什麼來歷,武功竟如此厲害!”陳武讚歎一聲,加快步伐想要趕過去相助,可是他顯然低估了來者的實力,才堪堪過了幾招,黑衣人已經明顯招架不住了,眼見得身後追兵又快要趕上,他們最後竟然將張敏之的身子往來者身上一扔,試圖放棄目標,製造機會逃跑。
待陳雲賀武二人氣喘吁吁跑過去時,那黑衣二人已經逃之夭夭,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個冷麵男子靜靜站在原地,以及地面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張大少爺。
張敏之被黑衣人推給這人時,他僅是伸手稍微接了一下,旋即又立馬鬆開,任其癱軟而下,躺倒在雜草叢生的地面上。此刻,他目不斜視地看着昏睡不醒的張敏之,彷彿看着一具死屍,眼神冷淡,絲毫不為所動。
所以說,你究竟為何要出手相助?又究竟有何目的?陳雲心中大為不滿,趕忙過去將自家大公子扶起來,還不忘開口質問道:“你是什麼人?”那人垂着眼睛俯視他,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卻帶上了些居高臨下的意味:“對於救了你們少主人的恩人,你們就是這種態度么?”
很好,是個身手不錯,架子也不小的傢伙,陳雲冷笑一聲,道:“我等自然是知恩的人,不過對於不報姓名的陌生人,我等尚且不敢確定閣下是敵是友,過早作出判斷,只怕是鬧出笑話來。”
“我是誰不重要,連個活死人都看不住,張家家主的貼身護衛,果真也只有這點本事。”那人淡淡說道,語氣里有着說不出的不屑,“難怪會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當作羔羊來宰。”
這話顯然刺中的作為張家忠實家僕的心,陳雲臉色一冷,再次追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而隨之而來的賀武也站到了他們身邊,與他同時盯着這來歷不明的男人,那人冷冷瞥了他們一眼,竟然就那麼轉身走了,離去前,還留下了一句不冷不淡的解釋,淡若清風一吹即散,聲音輕若浮雲過耳,“我與你們這些人沒什麼好說的。”
“你……”這可真是傲慢得令人生厭啊,陳雲咬牙切齒望着那人的背影,最後還是和賀武將張敏之背扶着,打算回去,正上了背準備往回走,瞥見前方那不急不緩的背影,陳雲這才反應過來一件事,他一拍腦袋,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不對呀,這人走的方向,怎麼是我們回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