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感染
“以下為您插播一條新聞,近來在市內發現幾具屍體,死者死狀相當慘烈,作案人員手段極其殘忍,目前相關部門正在緊急調查。這段時間請廣大市民減少夜間出門的頻率,出門最好結伴同行,盡量不要走偏僻的路線,夜間關好門窗......”
徐彬拿起遙控把視頻定格在被馬賽克擋住的屍體上,他神色平淡的盯着屏幕,直到穆麒從廚房裏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出來,呀的驚呼一聲,“你看這個做什麼,怪可怕的......”
徐彬俊眉漸漸皺起,“這些都是喪屍咬的。”
“啊?!”穆麒憂心忡忡問:“H市要出現這些怪物了嗎。”
“最近難民區那邊有不少青年人陸續失蹤。”
穆麒咬了一口水果,舔了舔唇角的果汁,道:“H市武裝防禦那麼厲害,應該不會出很大的問題吧。”
“那可不一定。”徐彬冷笑:“只要被喪屍咬到的人,他們不是死就是被感染成喪屍,H市居民這麼多,你以為誰都能相安無事么。”
“被感染的人,他們首要目標就是他們的親人、朋友、同學,又或許——是你。”
涼而淡薄的聲音迴響在客廳里,穆麒向來膽子小,被對方這麼一說,立馬嚇得嘴巴緊抿,眼角頓時水汪汪的,要哭了。
他縮到徐彬旁邊坐下,緊緊挨着對方,甚至用手指揪着徐彬的襯衣不放。
“我說你有必要慫成這樣嗎?!”徐彬受不了了,伸手把穆麒往旁邊推開,“動不動就哭,你林黛玉投胎的吧?”
穆麒抽了下鼻子,瓮聲瓮氣道:“林黛玉是誰?”
徐彬呵呵一笑,沒有心情和對方解釋,把沙發上的抱枕塞到穆麒手上,起身往客房走去。
穆麒紅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你幹嘛去啊?”
只聽見徐彬回道:“睡個午覺。”上了樓,他靠在樓梯上,威脅道:“你把我佈置的卷子寫完,寫好了再叫我,沒寫完以前不許來問我任何問題。”
穆麒應了一聲,等徐彬把房門關上后,突然抱緊抱枕倒在沙發上,頭疼得厲害。
他一口咬上枕頭,低低嗚咽,卻緊緊咬住牙齒,不願發出任何聲音。
疼了很久,意識模糊間眼角劃出的眼淚往沙發下一落,淚珠在空氣中凝固了三秒,隨後滴在地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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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仲紳在雜貨店裏送貨這幾天,和難民區這邊的人相處得不錯,他從‘難民’們口中也聽到不少消息。
有比較惡趣味的消息,例如房屋隔音不好,半夜裏有人起來撒尿能聽到住着兩個男人的屋子傳出特別帶勁的聲音;也有比較正經的消息,有難民在附近開了一家店,只招聘外來避難的人當工人。
可今天聽到的這個消息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幽默有趣。
因為有人死了。
雷仲紳把擦汗的干毛巾擱在肩上,湊上前半蹲下和大家圍成一圈。別人這動作看着有幾分粗魯,他做着卻透出些許優雅。
“能和我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趁着休息,大家就說開了。
原來是有失蹤的青年人回來了。青年人回來那晚神色尤其不對勁,面色青得可怕,大家圍着他問他是不是被市裡人欺負了,紛紛掄起拳頭說要給他出口氣。
結果那青年人開始抓住一個人張開嘴巴就要咬去,那嘴一張開,別提多噁心了,牙齒掛着腐爛的肉糜,眼神空洞,嚇得大家都跑開。
有巡邏的維安隊經過,聽到有人喊救命,很快就出現。那青年也不知怎麼回事,力大無比,逮誰咬誰,有維安隊員被硬生生咬掉一條手臂。
“我覺得王狗蛋變得比怪物還可怕,維安警員對他打了好幾槍他都沒死。子彈扎進他身體打出幾個洞,一滴血都沒流!最後還是有人往他腦袋打了幾槍,王狗蛋才倒地。”說完,難民甲抱起手臂,臉上一副后怕的表情。
“對了,王狗蛋死了以後,屍體還沒過五分鐘,就腐爛了一大半!那屍體散發的氣味臭極了,熏得我們頭暈眼花地特別想吐。”
雷仲紳聽完,臉上神情漸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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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收工回去,門剛推開,難得看到大家都在。
餐桌上擺着雷仲坤從武裝中心那打包回來的飯菜,肉鮮十足,冒着熱騰騰的氣息。
雷仲坤靠在沙發上敲着手上的筆記本,徐彬躺在另一側慢悠悠翻着《唐詩三百首》,曾小福的口水早就給勾得流出來,只是他看到大家都沒吃,只好忍着開動的**,兩手交疊着放在餐桌上目不轉睛的盯着雞腿。
雷仲紳進來,沒先和曾小福說話,神色凝重地轉向雷仲坤,開口道:“哥,難民區那邊有失蹤的青年回來,那青年已經被感染成喪屍,還把維安隊員的一條手臂咬下來了。”
雷仲坤聽完,馬上把電腦放下,轉身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的李特接得很快。
“阿坤,我正有事想找你。”
“今天維安隊裏那個被咬掉手臂的人現在還在嗎。”雷仲坤開口就問。
“看來你已經聽說了,他死了,剛在醫院突然發狂,我們怕他像今天那人一樣傷人,一開始在他身上打了幾槍沒用,直接爆了頭后才死亡,”
“我知道了。”雷仲坤沉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是喪屍對吧。”
“沒錯。”
李特在電話那頭苦笑一聲,“感染速度太快了,我過會兒去難民區這邊檢查,你過來嗎。”
“行。”
通完電話,雷仲坤和其他三人交待,“我一會出去,有事電話聯繫我。”他看了眼曾小福,又說:“要是明早我還沒回來,你自己到武裝中心訓練。”
曾小福欲言又止,他其實也想跟去。不過雷仲坤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肯定不會讓他跟着去的。
用勺子搗了下碗裏白花花的米飯,曾小福吃了一口,感覺沒有剛才吃得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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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小福打了幾天的槍,虎口處長了一層薄薄的繭子。換作其他人看着也許不會明顯,可他的手長得白嫩,從浴室內洗完澡出來,雷仲紳給他的臉抹葯時,很快就發現了。
執起泛紅的右手,雷仲紳在那虎口處輕輕摩挲,隨即找了另一條藥膏,給那地方抹上。
“這幾天練得很辛苦嗎。”
曾小福搖搖頭,髮絲上還掛着水珠,直接灑到雷仲紳臉上。
雷仲紳給他的臉和手抹完葯,拿了條幹毛巾給對方擦頭髮。兩人靠的近,身體散發的氣息融匯,都是暖暖的,曾小福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青澀的清甜氣息。
軟軟的髮絲穿過手指,雷仲紳細細摸着,驚嘆道:“這頭髮這麼些天了也沒長過一分。”
曾小福扯了一把,“我是娃娃。”
雷仲紳一時來了興趣,卻也不逼迫對方,語氣和平時聊天一樣,他問:“小福是怎麼樣的一個娃娃呢。”
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把曾小福難住了。
視線飄到窗戶邊晾着的剛洗乾淨的大紅帽子,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說:“福......娃。”
“福娃?”
“嗯.......”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過,結束了睡前聊天,雷仲紳鋪好被子,讓曾小福躺進去。
把燈關了后,房間黑乎乎的,曾小福在黑暗中睜眼,他悄聲問:“雷仲坤什麼時候回來?”
“小福很擔心我哥么。”
糾結地皺起眉頭,曾小福把手臂擺到被子外,不小心碰到雷仲紳的手。
“他為什麼不帶我去?”
黑暗中傳來雷仲紳低低的笑聲,他反問:“那他為什麼也不帶我去呢?”
曾小福噎住,又被對方這個問題難住了。他一心只想着雷仲坤為什麼不讓他跟着去,卻沒想過他也沒讓其他人跟着去。
經雷仲紳這個問題一提醒,心裏好像沒有那麼堵塞了。
曾小福傻兮兮的笑了一會兒,轉個身背對雷仲紳,小聲說道:“晚安。”
“晚安。”
雷仲紳對着曾小福的背影回道,微不可察發出一聲低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