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召見

9.召見

幾日後,淑妃娘娘召見了錦繡。

作為四妃之一,淑妃住的未央宮主殿自然是富麗堂皇。每一處都是精心佈置的,細緻地令人驚嘆。錦繡坐的地方,是其中的一個隔間,面前是一張紫檀木長案,上面放着一盞茶水,幽幽地吐着白氣。

水汽氤氳,抬頭便看見旁邊立着一個博古架,其中寶瓶器物不一,牆上掛着兩幅山水古畫,再遠處則是用一扇玉雕的落地屏風擋住。果真是如葉錦姝炫耀地那般,宮裏的物件總是與眾不同的,吃的用的都比旁人精細地多。

等了一會,茶水已經溫了,淑妃才姍姍來遲。

多年未見,錦繡已經快認不出這位大姐姐了。想當年葉錦華可是名滿京都的人物,如今身着錦衣華服高坐在主位上,乍一看彷彿面目可親,依舊是姿容秀美,氣度天成。美則美矣,只是眉宇間的傲氣全然不見了,哪裏看得出當年的才絕艷艷?

這麼些年,葉錦華留給錦繡的印象還是那目下無塵的清高模樣。那是葉錦華慣用的姿態,顯然已經不適合如今的淑妃娘娘了。

葉錦華又何嘗不在打量錦繡。她進宮七年,雖說憑着母家爬上了高位,可是無寵亦無嗣,早就磨掉了了當初的心高氣傲。長寧侯府又一直逼迫,讓她不得不服了軟,將這位母親口中容貌甚美的庶妹接到宮中。

只是她如今看來,這庶妹何止是容貌甚美,只怕滿宮裏都沒有一個比得上的。且不說小小年紀便隱有傾城之姿,單是那一身遮都遮不住的靈氣,就先叫人輸了一大截。

葉錦華目光複雜的打量了一會兒,方才笑道,“叫三妹久等了,姐姐前些日子宮務繁忙,抽不開身,只讓身邊的大宮女幫着照看,還請三妹見諒。”

錦繡只覺得那笑好像是帶了面具,一點兒也不自然,於是便想調動面部神經給淑妃示範一下什麼才叫笑,揚着嘴角客氣道,“怎麼能怪淑妃娘娘,娘娘是一宮之主,事物繁忙也是必不可免的。”

“在宮裏住的可習慣?”淑妃調整了坐姿,輕輕端起面前的茶盞,看樣子,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習慣肯定是沒有習慣的,且不說宮裏規矩多,單單是換了環境就讓人沒有那麼快接受。何況,錦繡還是個前途未卜的。這樣每天都懸着心,總會覺得迷茫。

因為心裏不痛快,錦繡答的也似是而非,不能說不好,可也不想說好。“未央宮的宮人伺候的都很精心,風景也宜人。”

淑妃一笑,“宮裏哪處風景不好呢,三妹昨兒也是見識過得。”聰明人不需要多言,一點就透,淑妃更願意相信這位三妹妹是個聰明的,畢竟日後要打的交道不會少。

“說起來我也有七年未歸家,祖母仙去的時候也沒能回去,實在是不孝至極,愧於祖母的教養之恩。聽聞三妹為祖母守孝三年,如此誠心,實在是難得。”

三年,確實難得,錦繡心裏也覺得自己了不起,就是當初的葉啟文也沒有做到像錦繡那樣的畢恭畢敬。

不過真計較起來,她才是真正不孝,借了守孝的名頭,避免了同李氏兩年的爭鋒相對。若是再不恭敬誠心一點,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因而推脫到,“哪裏,身為人女,這都是錦繡應該做的。”

“這原來也是我應該做的,偏偏沒有做到。這幾年還多虧了幾位妹妹替我照看父母雙親,讓父親母親能安享天倫之樂。”淑妃說地無不惆悵。

錦繡不語,這話應該怎麼接?事實上,她管你淑妃的雙親是誰,葉府的那幾個人,如今和她再沒有關係了。只聽淑妃又道,“三妹且放寬了心在未央宮裏住着,皇后那兒我早就打了招呼,沒什麼要緊的。這回接你過來實在是趕得急,委屈三妹了,日後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來,把這裏當成自家就行了。”

淑妃雖未明說,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讓錦繡安心待着,不要妄想在出宮了。她費了多少心思,連皇后那裏都做了謀划,若是最後事情沒成,打的可是她淑妃娘娘的臉。

李氏那日只說讓她進宮,原因也遮遮掩掩並沒有說清楚。錦繡雖然能猜出一二,可對這中間的內情還是不甚清楚。起碼,李氏的態度就很不對,她行事向來縝密,這回卻匆匆忙忙的,好似有人在催一般。

淑妃受不受寵不是個問題,宮裏大大小小的妃嬪有幾個是受寵的,若是真有人受寵也不會至今只有兩人皇嗣了。

所以對於李氏執意送她進宮的決定,錦繡很是不解,難道她不怕淑妃心裏起疙瘩?便道,“在哪兒住於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只是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不瞞淑妃娘娘,我如今還是稀里糊塗的,許多事情還沒弄清楚。”

淑妃道,“咱們都是一家的姐妹,如今在這宮裏是最親密不過了,有什麼還說不該說的,也太生分了。”

錦繡聽來,只覺得這位淑妃娘娘比李氏手段高明多了,起碼說出來的話誰都願意聽,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要是有一天李氏和淑妃對上了,結局一定很可觀。錦繡腦海里胡思亂想着,雖然不可能,但還是很期待有那麼一天。

淑妃說了這些話,轉而又說起了長寧侯府,“既然三妹問了,我也不瞞着了。三妹也知道我外祖家乃是長寧侯府,葉家如今權勢益勝,然而比起侯府卻終究差了些。這偌大的未央宮,多半是侯府掙來的。可惜,我這淑妃娘娘做的太不稱職了,於長寧侯府無益。”

“如今我那幾個表弟已到及冠之年,秋後就要下場科考了,宮裏沒個能說話的人怎麼行,舅母捨不得自己的嬌女兒,可是為了兩個表弟也顧不得親戚間的情分了。聞得三妹姿容出眾,才遞了消息與我,讓我將三妹接到宮裏來。其中的意思,想來三妹也不會猜不出。我雖貴為淑妃,可是終究不得寵,無寵亦無嗣,於葉家,與長寧侯府都沒什麼大用。”

言罷苦澀地看着錦繡,“只是委屈三妹了。”

淑妃說的情真意切,好似真心愧疚,又好似對長寧侯府的做法不恥,而錦繡聽來卻覺得如墜冰窖,心都涼了半截。

若是淑妃的話屬實,她就只是葉李兩家矛盾的犧牲品,白白被牽扯其中。若是淑妃的話不屬實,可見淑妃才是真正心狠之人,長寧侯府助她良多,那位老夫人更是待她如珠如玉,就這樣讓自己外祖家背了黑鍋,難道一點都不顧念往日的情分?

孰是孰非,也一時難以分辨。

不過這個場合,錦繡不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就太不給面子了。

“三妹可是不信?”淑妃問道。

錦繡搖搖頭,“不是不信,只是有些驚訝罷了。”

“沒什麼好驚訝的,這世上什麼事都有,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你只看到了母親是侯府嫡女,葉家和長寧侯府素來親厚,可是這中間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終究說不清楚。好比我當初進宮,未嘗沒有侯府的意思。人總要看清一些事情,才能分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若是現在還看不清,她也別再宮裏活了。

錦繡心裏詫異,沒想到她還看的挺清楚的,難怪淑妃這位置做的這樣穩。“沒想到娘娘想的竟然這麼多。”

淑妃待錦繡卻是始終一個態度,好似多年未見的親人一般,說話並不拘束,侃侃而談,配讓她那端詳溫雅的面貌,容易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所以,關係最牢靠的還是一家裏出來的人。如今三妹既然來了我的未央宮,事情就已無迴轉的餘地,我身為長姐,自然會護着你。”

言盡於此,說再多也沒有意義了。

兩人會面,似乎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淑妃交待了幾句,都是些客套話,後來又道錦繡那邊伺候的人太少,將自己身邊的二等宮女給了錦繡。

好巧不巧的,宮女名字就叫珍珠。這回見着,不像第一次見到時那樣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了,低眉站在那兒,再不見之前的刻薄。

錦繡領着珍珠回去了,暗道日後定要給這人安個糟心的名字,以解她們三人的心頭之恨。

珍珠在淑妃這裏做了好些年的二等宮女,如今走了,自然要換人補上。

少頃,一個藍衣宮女走進來,“參見淑妃娘娘,娘娘有什麼吩咐?”

那藍衣宮女叫茯苓,本是長寧侯府送到宮裏來的。宮裏這些年,雖錦衣玉食的養着,可淑妃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前些日子更是生了大病,受了不少罪。李氏得知后,託了母親趙氏尋些醫女,找了好些日子,才找來這麼一個性子靈巧,精通醫術的。

放在以前,這樣的人淑妃用起來最是趁手,可如今瞧着,卻怎麼都不對勁。

她對長寧侯府的感覺極複雜,以前有多眷念,現在就有多失望。祖母待她好不假,可是再好也比不過自家的孫女,自家子孫的前程,她這個地位尊貴外孫女也要退一射之地。外祖母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說了。

鬧成這樣,誰又真正獲利了呢?眼下這宮女推又推不掉,只能物盡其用了。淑妃對着茯苓道,“我這裏走了一個二等丫鬟,以後你就頂着二等的職吧。”

茯苓面色一喜,忙跪下領恩,“多謝娘娘賞識。”

“行了,多餘的話不必說,你只需知道在在這未央宮裏,只有主子讓你做的才是該做的,其餘的無需理會。至於醫術的事情,不得輕易讓人知曉。”

茯苓想也沒想就應下了,后妃身邊有醫女,這說出去也不讓人放心。入宮這麼些日子,原本還以為淑妃娘娘忘了她,誰想到還有這樣的柳暗花明。

也算是借了那位珍珠姑娘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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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掛的豬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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