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
封煜眼神冷冷地看了德妃一眼,直到看的德妃笑不出來,才將目光轉向秦才人。
秦才人還跪在地上,對於方才德妃和錦繡說的話,像是一點也沒有聽進去一般,柔柔弱弱地跪在一邊。只是這樣的把戲在封煜這裏完全行不通,他勾了勾嘴角的,道,“既然跳完了,便下去吧。”
秦才人身子晃了晃,一雙妙目死死地盯着封煜,震驚、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站到這裏,為他跳這支舞。她雖位卑,卻知道廉恥,在眾人面前被當成舞姬,她是有多難堪,皇上怎麼就一點都不知道呢。
秦才人低下頭,仍舊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也沒有如了封煜的願,真的下去了,她在等。今日孤注一擲,她不願這般就放棄了。放棄了她還能有什麼,皇后已經被廢了,她也沒有人護着,若是看不順眼誰都能踩一腳,嘲諷幾句。她真是過得太苦了,否則也不會出此下策,撐着膽量來和貴妃搶皇上。
她不走,正好如了一些人的願。德妃順勢道,“皇上,秦才人這是在給您賀壽,怎麼這麼快就讓她走,話還沒說完呢。”
封煜呵呵地笑了兩聲,“秦才人還要說什麼?”
他這樣的語氣,明顯是沒有將秦才人放在心上,彷彿之前的舞於他而言只是個笑話。論心狠,誰也比不上封煜。
秦才人被皇上說的羞愧萬分,她再裝着,也知道皇上這是對她不感興趣了。只是如今騎虎難下,也由不得她退縮了,她直起身子,緩緩說道,“妾身這支舞是特意給皇上準備的,兩個月之前便開始學了,不曾間斷。今日皇上生辰,妾身沒有什麼好送的,只好將這支舞送給皇上,希望能博皇上一笑,這便是妾身最大的心愿了。”
“瞧瞧,還是秦才人會說話,聽得妾身心裏也熨帖地不得了。”賢妃不知什麼時候也湊進來了,聽得秦才人說完之後,就接了一句。“秦才人這舞姿非凡,確實將妾身等人的賀禮給比下去了。”
賢妃一貫是這樣,從不挑食,只在出岔子的時候說幾句好聽的話緩和氣氛,只是當下眾人聽着,也不知道這話是真心的還是反着來說。
底下坐着的人原本是來給皇上賀壽的,卻硬是見識了這麼一場鬧劇。
秦才人這事做的,實在不好說。她確實是為了挑給皇上看,但是眼下顯然不是什麼好時機,大魏雖說男女之防沒有那麼重,但是秦才人這樣還真是大膽。
氣氛尷尬,他們做臣子的,實在不好插手宮中的是非,是以底下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的。
戲總要人來演,德妃既然倖幸苦苦策劃了這麼一場,縱使沒有預想中的結果,也不會這樣算了,仍舊贊道,“秦才人一片赤誠,確實難得,皇上可不要辜負了。”
這樣的話錦繡可不愛聽,“德妃對秦才人,貌似太過關心了吧。”
“有嗎,貴妃多想了,都是一個宮裏的姐妹,說什麼關心不關心的話。再說妾身一時憐惜秦才人痴心,又着實可憐,才站住來替她說話。”
賢妃忍不住問道,“德妃怎麼看出秦才人可憐了?”
德妃看了一眼跪着的秦才人,又看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錦繡,雖沒有說話,卻露出莫名的笑容。
錦繡被她這一笑弄得不是不悅,她這是覺得秦才人這般是她害的咯?是她逼着秦才人跳舞,還是她逼着秦才人跪在地上不許起身的,呵,明明方才皇上已經讓她起身了,她自己願意跪着,怪誰呢。
再者,如今這情況究竟是誰造成的大家心裏也清楚,秦才人只是個才人,哪裏能有本事混進舞姬中,這明顯是有人順水推舟幫了她一把。至於幫她的人,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哪一個。錦繡早就聽杜嬤嬤說,懷孕了千萬不能憋着氣,要不然生出來的寶寶也不好看,是以她也沒準備憋着,盯着德妃,語氣生硬道,“德妃想說什麼說就是了,何必這樣高深莫測的,倒是叫人看不清了,這可不是德妃往日的作風。莫不是這幾日,又遇上什麼不順的事了?”
德妃道,“怕說出來惹得皇上和貴妃不喜了。”
“那就不要說!”錦繡不願同她掰扯下去,“德妃娘娘什麼都好,就是眼神差了許多。”
她照着德妃方才的眼神,先是在秦才人頭上轉了一圈,又是在王昭儀頭上轉了一圈,意思不明而喻。
德妃受不住氣,剛想着嗆她幾句,就見皇上已經黑了臉,斥責道,“行了,今日之事到此結束,德妃還是多注意一點,下回莫要再生出這些事來。”
德妃被馴了一番,面上亦不見惱。
封煜見這宮宴實在無趣,錦繡又絲毫沒有胃口,索性起身,“朕今日有些累了,先行回宮,諸位愛卿請自便。”
眾人忙起身相送。
幾句話間,皇上就走了人,一點也沒有將餘下的人放在心上。德妃看着兩人相攜而去的聲音,嘲諷地笑了一聲。
也不知皇上能待貴妃如珠似玉到何時,自古君心難測,帝王又有幾個是長情的。如今貴妃顏色正好,可若是生了孩子,到頭來還不是成了黃臉婆了?
且貴妃正有身孕,皇上真能為了她放棄整個後宮?今日皇上拒絕秦才人,誰知道是不是做做樣子呢。這麼想着,連心中的鬱氣都消了許多。
走了一段路,封煜回過身,見錦繡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停下來問道,“不高興了,方才不是贏過別人了嗎?”
他說的是錦繡和德妃的嘴上仗。
女人之間的戰爭,只要錦繡不吃虧,封煜從不想參與的。
錦繡看着她,話里冒着酸氣,“哪裏是贏了啊,輸了個徹底,人家不僅跳完一整支舞,還當中想皇上表明愛意,真是勇氣可嘉。”
封煜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這就醋了?”
“哪有。”她只是說了個事實。德妃固然不討人喜歡,可是秦才人的話才最叫錦繡心裏不舒服。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後宮粥少僧多,皇上是不出現,一出現不知道有多少人暗送秋波,她醋?她醋地過來嗎!
錦繡自以為強勢地睨了封煜一眼。
“她們說什麼做什麼是她們的事,我又不會放在心上,今日是我生辰,是誰早上還說著要陪我好好過,現下就翻臉了?”
“沒有翻臉。”錦繡嘆了一口氣,回身抱住他,“我只是聽到她說的話,心裏不高興而已。是我過激了,本來就沒有什麼事的。”
她說的真誠,封煜卻不想就這樣將事情過去了,道,“錦繡,我是皇上,看起來高高在上,其實很多時候都沒有辦法選擇的,比如宮中這些女子。再遇見你之前,我從未對她們有過什麼好感,但是為了穩住皇位,不得不讓她們進宮。人心只有這麼一點大,已經全給了你哪裏還能分出一絲一毫放在她們身上。”
錦繡聽到他的保證,倍覺安心。
“有皇上這句話,往後我也不會再亂想了。”
“當真?”
“自然,我是那麼喜歡吃醋的人嗎?”
封煜點了點她的額頭,笑而不語。
“不過皇上可要好好記着這些話,不僅我聽到了,腹中的寶寶也聽到了,將來若是皇上食言了,可就不止傷了一個人的心了。”她將封煜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是一月份懷上的,現在是四月下旬,已經懷了三個多月了。
三個月的肚子,只微微有些起伏,但是在封煜這裏,已經很奇妙了。這裏面是他的孩子,在一天天長大,再過幾個月就要出來了。
“不是食言的,放心。”他也捨不得讓她和小公主傷心。
眼下無事,封煜便和錦繡一起,沿着小路一邊走一邊說起笑話。便是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也能看得出來滿滿的溫馨。
宮宴這邊,人早就散開了。皇上都走了,他們留下也沒什麼意思。
眼下入了春,御花園裏風景正盛,正是賞景的好時候。趙清澤今日也坐在下面,他剛喪妻沒多久,本不想出門,可是此次是皇上生辰,不好不來。
上回在御書房,皇上冷着臉找他要玉佩的事他到現在還記得。只怕皇上心中對他早已沒了好印象,對他如何想不要緊,他不希望因為他的一己之私連累了整個趙家。
好在,皇上是個明主,不曾為這件事為難趙家。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方才在宴席中,他一直沒有抬頭,只是不想再給別人添麻煩,可現在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免不了會想些事情。他嘆息一聲,強迫着自己將目光放到花草上。
“公子,怎麼了?”小廝擔憂地問道。公子知道要去宮宴之後,心情就一直很低落。雖說自少夫人去世后,公子心情也沒有明媚過,但是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次。鬱鬱寡歡,讓他看着挺心疼的。
“沒什麼,往前走吧。今日能進宮也是難得,不能辜負了大好春光。”他揚起唇笑了笑,彷彿什麼也沒有變,他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趙家大郎。
小廝道,“公子愛賞花,什麼花都能說得出名字來,不像我,俗人一個。”
他摸了摸後腦勺,顯得有些憨。
今日難得出來,小廝也想着讓自家公子放鬆放鬆,整日憋在府中,太壓抑了。兩人走過牡丹園,小廝突然對指着前面的花對自己公子說道,“公子,你瞧那是什麼,開的怪好看了。”
趙清澤聞言看過去,只見綠叢上面開着許多紅色小花,花不大,但是錦簇成團,清馨高雅。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花,一時間也看出了興趣。
“公子,也說這是什麼花啊?”
趙清澤搖搖頭,“不知道,我也從沒有看過。”
“此花名瑞香。”
清冷的聲音傳來,趙清澤抬頭,卻見到一個宮裝女子走來,明眸善睞,清新脫俗。她看了看趙清澤前面的花,緩緩說道,“廬山瑞香花,始緣一比丘,晝寢磐石上,夢中聞花香酷烈,及覺求得之,因名睡香。四方奇之,謂之花中祥瑞,遂名瑞香。”
趙清澤見她對這花頗有了解,道,“多謝姑娘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