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只是因為想你》
三月十四日,這一天g市下了好大一場雨,街上冷冷清清的,天氣驟然轉冷,華年縮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裏。
這家咖啡店規模不大,生意不大好,平時只有幾個客人。但下雨這一天,生意卻空前絕後地火爆起來,路過的行人因為大雨而不得不進了這家店裏,又因為冷得要命,跟華年一樣,點了杯咖啡取暖。
她低頭看着手機,一雙冰冷的手緊緊地抱着咖啡,企圖用咖啡捂熱自己的手。這個時間點,她約了顧申來這裏見面。這個約會還是昨晚她猶豫了半天,最終下定決心說出來的。
顧申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不是她剛才進這家店的時候可以比擬的,雨勢很大,顧申身上都淋濕了,連黑亮的髮絲都在滴着水滴。
他進咖啡館的時候,一張帶着雨水的臉還在緊張地張望着。華年見狀,趕緊舉高手,示意她在這裏。
顧申見到她,一張臉已經綻開了一個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你等太久了吧。因為公司在開會遲了一點。”
咖啡館就在他上班的附近,平日裏他也會來這裏,喜歡這裏的氛圍,很安靜怡人,適合現在繁忙而壓力大的上班族紓解壓力。華年選擇在這個地方跟他見面,老實說,他有點驚訝又有點歡喜。以至於他面對華年的時候,一張臉微微發燙了。
他尷尬,又害羞,微微低着頭,不敢看對面的華年,怕被她瞧出自己的緊張。
華年倒是搖搖頭。跟這裏的服務生要了一條幹凈的毛巾,遞給對面的顧申。
“你擦下吧。是我不好,不該選擇今天過來,讓你淋成這樣。等一下,你還是請假回家去換套衣服吧,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
顧申一邊聽着,一邊點點頭,露出髮絲的一對耳朵漸漸變紅了。
“恩,我會的。”
他勾起嘴角的笑容,笑得靦腆又害羞,連眼睛都只敢偷偷地看了看華年,在華年望向他的時候,他又立刻地低下頭,假裝看着手中華年幫他點的咖啡。
“你今天找我什麼事呢?”
顧申的嗓子略微帶着沙啞,有些低沉,他的聲音比他的臉好。他盡量使自己吐字清晰,這樣在華年心底能加多點印象分。華年也曾說過他的聲音很好聽。對於她的讚美,他一字一句牢牢地記在心中。
華年瞧着這樣子害羞的顧申,要吐出嘴的話突然之間哽在了喉嚨之間,像魚刺一般,要吐不吐,要吞不吞,倒把她弄得有些難受了。
顧申很年輕,比她小兩歲,跟現在的男孩子不一樣,他容易害羞,容易緊張。她對他說點什麼話,他都會害羞地紅了臉,低着頭。
對於這樣的顧申,華年倒有些不忍心了。但今天她必須將他們之間的事情給了斷了。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又低頭,將還冒着熱氣的咖啡大口地喝了一口,她的舌頭都被咖啡燙到了,說話倒真的有些費勁了。
“顧申,我要結婚了。”
對面的人一聽,頭垂得更低了,露出優美的脖頸,一對白玉般的耳朵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他的手緊緊地抓着杯子的握手處。
“是……是嗎?”
他已經開始緊張地連吐字都不清了。他的腦海里還響起了同事跟他說的話。
顧申啊,我前天看見你對象了。她在我朋友工作的金行買了一對對戒哦,是白金的哦。是不是要跟你求婚了啊?
顧申當時以為同事看錯了,雖然他心底一直期待華年會這麼做的,但想想也覺得是不可能,便害羞着反駁了那位同事。結果,今天華年就跟他說這話,也就是說那位同事沒看錯人,那個挑對戒的人真的是她了。
顧申想到這裏,整張臉已經發燙了,燙得似乎發燒了一樣。他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小到連他自己都快聽不到了。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大,都快跳出了他的胸膛了。
他又低了低頭,簡直要把頭埋進地底下了。
華年的眼睛從她講出那話起,她就一直在盯着顧申。看着他這樣,她也只能逼着自己硬下心。
她又深呼吸了幾口氣,繼續說道。
“那個……我結婚的時候,就不請你了吧。”
華年知道自己一直很混賬,不論在對人還是對事上。從自己的母親恨不得把她打死的時候,她都沒吭過一聲,因為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一直以來,她都這麼理直氣壯地面對所有人的指責,而死不悔改。
她以為,今天她依舊這樣子,便能把這事輕鬆地揭過了。
結果,當看到對面的人在聽到她這話的時候,他許久沒有出聲,但一些類似雨水般透明的水珠子不斷地,不斷地從他低着的臉部落下,滴在餐桌上,浸濕了餐桌布的時候,她開始覺得內疚了。畢竟她再混賬,但對面這人可是顧申啊。
一個陪着她走過那段黑暗的時期,默默地照顧着她的飲食起居,對於她的誇獎什麼的,都會很快羞紅着臉的顧申。
“顧申,對不起。”
面對這樣子的顧申,她能講的,也只有這一句話了。她希望顧申能別在這個咖啡館裏發脾氣,這樣會讓她很丟臉的,特別是在現在咖啡館裏的人越來越多的情況下。
但顧申到底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顧申,他沒有大哭也沒有大鬧,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她聽見他說道。
“新郎是誰?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嗎?”
顧申的聲音還帶着哭過的哽咽。他依舊沒有抬起頭,看她。頭低垂着,相比於剛才的害羞,現在她更清楚地感受到,來自顧申身上的一股子頹廢與挫敗感。
“他啊,你應該不認識的,不過我之前有告訴過你的。他叫陳木青。”
念這個名字的時候,華年的臉上帶着一個來自心底最真實的笑容。這個笑容,顧申曾通過鏡子裏在自己的臉上見到過。那是當華年對他無意之間露出一個微笑,或者抱着他,亦或者誇他長得好看的時候。
陳木青這個名字,在華年心底深深地紮根了。她曾經無數次地咒罵著這個名字,但又無數次地在夜裏夢回的時候溫柔地念着這個名字。那是華年的前男友,分了無數次手,吵了無數次架,分分合合之後,最終選擇離開華年的男人的名字。
“顧申,以前……謝謝你了。你要多少錢,我補償給你吧,或者你喜歡什麼東西,我買給你。”
末了,她又再次說了一句,對不起。
顧申卻是抬起頭,朝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或者謝謝你,這六個字,我不太喜歡。你從來都沒有要求過我什麼,是我自願的,你也不必有負擔了。你要……”
最後的一句話,他始終無法輕易地說出來。他強忍着來自身體的不適,將最後一句話,清楚而完整地說了出來。
“你要結婚了,恭喜你了。祝你們百年好合。”
對戒不是買給他的,也無所謂了,他也不喜歡白金的,那太素雅了,他比較喜歡鑽戒,閃亮亮的,很俗,跟他的人一樣俗氣,但他就是喜歡一切俗的東西。
他拉開椅子,再也不敢看那個女人,推說要回家換衣服了,趕緊起身離開了。
華年看着他匆匆忙忙地站了身,連雨傘都沒有拿走,拉開門,跑進了雨幕中,快速地淡出了她的視線里。
她果然是個混賬東西。
她伸手,叫來了服務生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