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暗涌 中
早就守在刑部大牢門口的俞景洪看見李世民的馬車，急忙迎了上來。“王爺！”
“嗯，我看見信上的情況了。”李世民跳下馬車，俞景洪趕緊給李世民讓開路，卻看見李世民再次把手伸向馬車，當看見一隻女人的手從帘子裏伸了出來，俞景洪驚訝的瞪大眼睛。
“這是凌小姐！”看見俞景洪滿臉的驚訝，李世民微笑着介紹。
“蘇兒，這是刑部尚書俞大人。”
“蘇兒見過俞大人，俞大人萬福。”凌蘇兒微笑着給俞景洪行了禮。
“不敢，不敢！”俞景洪急忙還禮，然後又深深的看了凌蘇兒一眼。這就是當年王爺寧願辭官也要廝守一生的女子？
感覺到俞景洪探尋的目光，凌蘇兒只是微笑着對他點點頭。
“俞大人，獄卒的屍體現在在哪裏？”李世民對春梅點點頭，然後沉聲問俞景洪。春梅會意的站到凌蘇兒身邊。
“王爺，獄卒的屍體我已經派人看管起來了，請跟我來。”俞景洪轉身引李世民向刑部大牢走去。
“那個人是……？”凌蘇兒和春梅走在後面，她低聲問。
“好像是武德二年的進士，王爺很看重他，聽說很有才能的。”
“怎麼看到我那麼驚訝啊，我還以為他認識我呢。”想到俞景洪剛才探尋的眼神，凌蘇兒不明白的問。
春梅低聲笑了，“小姐，當年王爺為了你辭官，在朝廷上可是引起軒然大波呢，一直支持王爺的那些大人們，肯定都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王爺竟然連身份都不要了，但是見過你的也只有那麼幾位大人。”
“那這位俞大人也是世民這邊的人嘍？”
“嗯，俞大人可以說是王爺一手提拔上來的。”
凌蘇兒想到李世民也說過他身邊有很多有才能的大臣在幫他，這個俞景洪就是其中之一吧，“知道他是李世民的人，我就安心了，我們快點進去吧。”
春梅嘆了口氣，她的小姐果然是在擔心。
看見中毒身亡的獄卒口鼻流血，面部五官都扭曲了，凌蘇兒不忍的撇過頭去。注意到凌蘇兒的動作，李世民暗中握住了她的手，“是怎麼中毒的查出來了嗎？”
“估計是在飯菜里下的毒，毒發身亡時他們都還在吃飯。”
“那送飯的人呢？”李世民看了一眼地上的飯菜。
“也死了。王爺，下官無能。”俞景洪很自責。
“算了，估計有人一直在盤算着殺人滅口。”李世民寬容的說，“從他們的嘴裏問出什麼沒有？”
“他們都異口同聲的說不知道，下官本來想晚上繼續審問的，沒想到……！”
“先查查和那兩個送飯的獄卒一起值班的其他人還有今晚做牢飯的人。蘇兒，……！”李世民看見凌蘇兒走到屍體身邊蹲了下來。
“小姐。”俞景洪想去攔住凌蘇兒，李世民抬手阻止了他。
凌蘇兒仔細的檢查毒發身亡的獄卒，面色正常，沒有惡臭，指甲發紫，嘴角有一絲血絲，只是普通的毒藥嗎？凌蘇兒自己在腦子裏搜索着千毒散上相關的中毒癥狀，沒有能對上號的。
“蘇兒，怎麼樣？”看見凌蘇兒臉上的懊惱，李世民知道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毒。
“面部扭曲，口鼻流血，都是很普通的中毒癥狀。”凌蘇兒眉頭深鎖，“俞大人，這兩個人毒發身亡的時候你在場嗎？”
“下官並不在場，是值班的獄卒聽到他們兩個人哀嚎才知道他們中毒了，等下官趕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俞景洪恭敬的說。
“哀嚎？”凌蘇兒看向李世民，“世民，我想和當時在場的獄卒聊聊。”
看見李世民點頭應允，“去叫晚上值班的獄卒過來。”俞景洪急忙對手下的人吩咐。
“俞大人。”
“是，下官在。”聽見凌蘇兒叫自己，俞景洪又換上一臉的恭敬。
凌蘇兒輕笑着搖搖頭，“俞大人，是刑部尚書吧。而小女子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女，承受不起俞大人以下官自居。”
俞景洪沒想到凌蘇兒會這麼說，愣了一下，“可是小姐是……！”
“小女只是普通老百姓，所以請俞大人不要這麼客氣。”凌蘇兒收起臉上的笑容，淡淡的說。
俞景洪不知所措，他求助似的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微笑的對他點點頭，“下官，不，我知道了，凌小姐。”
“謝謝，俞大人。”凌蘇兒微微一笑，對俞景洪福了福身子。
“大人，獄卒帶來了。”
值班的獄卒看見李世民，普通跪在地上，“小的見過王爺。”
“你不用害怕，只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李世民溫和的說。
“小的…小的一定知無不言。”獄卒緊張的說。
“你叫什麼名字？”凌蘇兒看見獄卒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溫和的問。
“回夫人，小的叫王拴。”
聽到王拴稱呼凌蘇兒為夫人，李世民揚了揚嘴角。
“你起來吧，我只是有幾個關於這兩個人中毒的問題要問你，你別害怕。”雖然不願意被稱為夫人，但是凌蘇兒知道現在不是爭論這個問題的時候。
聽到凌蘇兒溫和的聲音，王拴咽了咽口水，爬了起來，“夫人請問吧。”
凌蘇兒點點頭，“他們中毒的時候你在場嗎？”
王拴看了一眼屍體，“回夫人的話，秦寶順和高升中毒的時候，小的在牢房盡頭的看守室里，後來聽到他們哀嚎就跑了過來。見到他們很痛苦，就趕緊讓人去請俞大人，然後就開了牢門想扶他們出來，只是沒過多長時間就死了。”想到自己和秦寶順還有高升雖然平時深交不多，但好歹也一起共事很長時間了，王拴的鼻子一酸。
中毒沒多長時間就死了嗎？毒藥藥性很強。“你一直呆在他們身邊的話，一定知道他們中毒時候什麼樣子了，把你看到的都仔細的告訴我吧。”
“是！”王拴抽了抽鼻子，“小的趕來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捂着肚子叫疼，還直翻白眼，不停的抽搐。”
聽到王拴的描述，凌蘇兒一言不發的走回秦寶順和高升的屍體前，毒仙說過毒藥一共分為四種：急性的，慢性的，定期發作的，還有就是遇到外部特定的條件才發作的。而這之中又數急性的毒藥最陰毒，中毒的人也會最痛苦。看他們最多也就是被人利用，何必一定要殺了他們，還要用這麼陰毒的毒藥。凌蘇兒同情的看着秦寶順和高升的屍體。
“我派人先送你回府吧。”李世民走到凌蘇兒身邊，把她攬在懷裏。
“何必一定要殺了他們，還讓他們死的那麼痛苦？”凌蘇兒難過的說。
李世民只是無聲的摟緊她。
“對了，夫人，小的想起來了，當時我去扶他們的時候，碰過他們的臉，本來好好的臉色，被我一碰一個手指印就印了上去。”
“你碰過他們哪裏？”凌蘇兒心裏一驚，皮膚變色嗎？
“就是這裏。”王拴走到秦寶順跟前，指了指秦寶順左側臉頰。
“春梅，多拿幾個蠟燭過來。”凌蘇兒吩咐完，就跪在秦寶順的頭旁邊，仔細觀察着王拴指給她看的部位。
看見凌蘇兒臉色凝重，李世民也蹲了下來。
“果然有手指印。”春梅又點了幾個蠟燭進來，藉著明亮的光線，凌蘇兒看見秦寶順左側臉頰上有兩個手指的指印，印記非常的模糊。凌蘇兒伸手在秦寶順的額頭上按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頭髮，一綹頭髮連根掉落。
凌蘇兒的眉頭又皺緊了，她伸手去拉秦寶順的頭髮，只是輕輕一拽，頭髮就掉了下來。“春梅，拽一下高升的頭髮。”凌蘇兒着急的說。
“我來吧。”俞景洪蹲在高升的屍體旁邊，伸手拉住高升的髮髻，只是輕輕一拉，高升的頭髮就全掉落了。“這是怎麼回事？”俞景洪吃驚的看着手裏的頭髮。
“蘇兒，這……？”李世民看着見凌蘇兒瞪着俞景洪手裏的頭髮沉默不語，擔心的問。
“毒藥的全名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有斷腸草，抽搐、皮膚變色、頭髮脫落都是中了斷腸草毒的癥狀，但是斷腸草中毒后不會死的那麼快，裏面還有別的毒藥。”凌蘇兒說完又仔細的檢查秦寶順的屍體。
“小姐，你來看看這個人鼻子這裏是什麼？”春梅查看高升的屍體時，發現高升鼻子下有一灘水跡。
“這是什麼？”俞景洪伸手想去摸。
“別動！”凌蘇兒急忙阻止他。
“是從鼻子裏流出來的。蘇兒，別用手去碰！”李世民仔細檢查了高升鼻子旁的液體，發現凌蘇兒伸手去碰那灘液體，想阻止凌蘇兒，凌蘇兒已經拿食指沾了上去，沒有顏色卻有一點粘性，凌蘇兒又把手指湊在鼻子下聞了聞，沒有氣味。這個是什麼？
“王爺。”看見凌蘇兒一聲不吭，只是眉頭緊皺，俞景洪想說話，李世民抬手示意他安靜。
是什麼？是鼻涕嗎？凌蘇兒把所有的癥狀綜合在一起，然後再腦子裏細細的尋找相關的毒藥。千毒散里用斷腸草做成的毒藥有二十一種，但是會讓中毒的人流鼻涕的並沒有。可是毒仙說過千毒散囊括了天下奇毒，即使有其他千毒散里沒記載的毒藥，制毒的方法和中毒后的癥狀也都大同小異。千毒散里會讓人中毒后流出類似於清水鼻涕的是什麼毒藥？
李世民輕輕的站起身對身邊的人輕聲吩咐搬一個板凳過來，然後把凌蘇兒拉了起來，攙出牢房，“坐下來慢慢想吧。”
凌蘇兒聽話的坐下，突然刷的站了起來，然後直奔高升的屍體，看見高升光滑的頭皮上除了頭髮的毛孔就是一點點的紅斑，她轉身又拔掉了秦寶順的頭髮，秦寶順的頭皮上也是斑斑點點的紅色點斑。凌蘇兒長吁一口氣，這樣看來那灘類似於清水的不是鼻涕而是腦液，那麼這個毒藥就只有那個了！
“小姐，這是什麼？”春梅看見秦寶順頭皮上密密麻麻的紅斑點，身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李世民看見凌蘇兒的表情輕鬆了，也大踏步走了進來，“怎麼了？”
“我知道是什麼毒藥了。”凌蘇兒對李世民笑了笑，可是眼神很快又黯淡了，毒仙說過雷公腦神丹原來是前朝大司馬楊素找人煉製專門用來對付他的敵人的，毒藥煉成后那個制毒的人也被楊素殺掉了，為的就是防止他把毒藥配方泄漏出去，被人配出解藥，後來楊素功高震主，楊廣怕他奪權最終殺了他並把他的家產全部收入國庫。毒仙當年為了寫千毒散，曾經潛入隋煬帝楊廣的私人寶庫去偷過雷公腦神丹，再後來隋煬帝楊廣被宇文化及所殺，這些雷公腦神丹就下落不明了。雷公腦神丹應該說是很珍貴的毒藥了，現在卻有人拿來毒殺兩個微不足道的獄卒，是這個兩個獄卒是很重要的人，還是別有原因？
“蘇兒！”看見凌蘇兒擰成一團的眉頭，李世民有些後悔帶她來刑部大牢了。
“小姐，這到底是什麼毒藥？”俞景洪着急的問，剛才看凌蘇兒滿臉輕鬆還以為她知道是什麼毒了，現在怎麼又眉頭緊鎖了？
“世民，我知道這個毒是什麼，只是這個毒的已經失蹤很久了。”
聽見凌蘇兒認真的口氣，李世民知道這個毒藥肯定不一般。
“小姐，真是急死我了，到底是什麼毒藥？”春梅也耐不住性子了。
“雷公腦神丹。”
“雷公腦神丹！！”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霎時間牢房裏安靜了下來。
“世民？”發覺牢房裏霎時間安靜了，凌蘇兒抬頭去看李世民，李世民跟她一樣神色沉重。
“雷公腦神丹自從楊素被殺后就消失了，現在怎麼會……。”俞景洪也變了臉色。
“毒仙曾說過雷公腦神丹在楊素被殺后被楊廣據為己有，他曾經在楊廣的秘密倉庫里看見過，但是楊廣被殺后這個葯就下落不明了。”
“楊廣被宇文化及殺死後，這個毒藥如果沒有被毀的話，十有**是在宇文化及手裏，而現在的話……。”李世民沉聲說。
雖然李世民沒有說完，可是凌蘇兒已經想到現在只有一個人可能會有雷公腦神丹，那就是當今太子。“世民！”凌蘇兒擔心的看着他。
“俞大人傳我的命令，今晚的事情誰都不準說出去，尤其是雷公腦神丹的事情。”
很少看見李世民那麼嚴肅的表情，凌蘇兒隱約感覺這個舞弊案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回王府的馬車裏，“世民，如果能證明真的是太子殺了那兩個獄卒的話，是不是說明太子真的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保護？”凌蘇兒想到下午她和李世民在書房裏的討論。
“大概吧。”李世民拉凌蘇兒在自己腿上躺下，“今天辛苦你了。”
“能幫上你的忙，我很高興。”凌蘇兒高興的說。
李世民微微一笑，“剛才在刑部大牢那個叫王拴的獄卒，怎麼稱呼你的，你還記得嗎？”
“怎麼稱呼的？”凌蘇兒本來還不明白，可是看見李世民曖昧的笑容，她的臉刷的紅了，“他…他大概看見我站在你身邊就猜我是你老婆，所以就亂叫的。”
凌蘇兒的辯解讓李世民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他寵愛的摸着凌蘇兒的臉頰，“可我很喜歡他稱呼你夫人。看來以後有必要讓文靜他們都改口了。”
“不要啦，夫人多彆扭啊，我不喜歡。”
“不過你剛才說的老婆是什麼？”李世民好奇的問。
“老婆？”凌蘇兒知道自己又失語了，看見李世民一臉的好奇，凌蘇兒呵呵的笑了兩聲，“在我的國家老婆就是娘子的意思。”
“那相公呢？”
“老公！”
“老公？老公！”李世民低聲重複着，然後低頭親住凌蘇兒，“我是你的老公，你是我的老婆。”
“對，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公。”凌蘇兒伸手勾住李世民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一直護送在馬車旁邊的安福和春梅，聽到車裏突然沒聲音了，會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