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說親

武德八年十二月中旬，長安城下了第一場大雪，瑞雪兆豐年，長安城裏到處洋溢着要過年的喜慶。

“我還沒在長安過過年呢。”長孫玲瓏的卧房裏，想到要過年了，凌蘇兒很興奮。“這也是我們承乾的第一個新年哦！”凌蘇兒說著又捏了捏李承乾的臉蛋。

李承乾已經三個月大了，因為長孫玲瓏照顧的很精心，所以吃的白白胖胖的。

“小姐，都沒見過你這麼喜歡孩子的。”夏菊輕笑一聲。

“孩子多可愛啊，而且我們的承乾還長得這麼英俊，對不對，寶貝？”

似乎能聽懂凌蘇兒的話一樣，李承乾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承乾很喜歡蘇兒姐逗他。”長孫玲瓏笑着對李世民說。

李世民溫柔的看着逗承乾的凌蘇兒，“她自己都像個孩子一樣。”

凌蘇兒瞪了李世民一眼，“我這叫人老心不老。”

對於凌蘇兒的反駁，李世民只是微笑不語，他知道只要她說起來就歪理一堆。

“蘇兒姐，我想讓乾兒認你做乾娘，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長孫玲瓏說著，偷偷的觀察着李世民的反應，看見李世民先是驚訝，很快就感激的看着她，長孫玲瓏笑的更溫柔了。

“乾娘？”凌蘇兒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詞的含義。

“你那麼喜歡乾兒，所以我想乾兒認你做乾娘！”長孫玲瓏輕輕握住凌蘇兒的手，“蘇兒姐，乾兒有了你的疼愛一定會更幸福的。”

“正好你很喜歡小孩，瓏兒提了一個很好的建議呢。”李世民看見凌蘇兒還在遲疑，勸她說。

“呵呵，乾兒子！”凌蘇兒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在承乾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小子，我現在開始就是你的乾娘嘍！”

“世民哥，蘇兒姐真的很喜歡乾兒呢，你看她高興的。”長孫玲瓏笑着對李世民說。

李世民輕輕的點頭贊同，心裏卻有一點酸澀，如果他們能有自己的孩子的話，她一定更高興吧。

“做乾娘要給乾兒子禮物吧。”凌蘇兒突然像想起什麼了，把孩子還給了長孫玲瓏。

“你幹什麼去？”李世民拉住她。

“回梅香居給乾兒子拿禮物去。”凌蘇兒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也不急着現在吧，而且外面還在下雪。”李世民指指外面。

“就一會就回來了。”凌蘇兒掙開李世民的手，快速跑了出去。

李世民握住長孫玲瓏的手，“謝謝你，瓏兒！”

“蘇兒姐那麼喜歡孩子，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長孫玲瓏體貼的說，嘴角卻得意的揚了起來。

“王爺，王妃，長安街的馬大娘來了。”門外的丫鬟通報着。

“她是誰？”

看見李世民滿臉的陌生，長孫瓏兒淡淡一笑，“是我叫來給乾兒做針線的，府里丫鬟做的我都不喜歡，可是她做的很好。”

“見過王爺，見過王妃。”馬大娘看見進來就急忙行禮。

李世民看了馬大娘一眼，四十歲的光景，眼睛裏透着精明，“起來吧。”

“謝過王爺！”馬大娘站起來后，先把屋裏掃了一遍，怎麼不在？

“怎麼了？”看見馬大娘環視屋裏的人，長孫玲瓏問。

“不，沒什麼。”馬大娘堆上滿臉的笑容，“王妃，這是少爺的衣服。”

“拿來我看看。”長孫玲瓏把承乾遞給了喜兒，看見長孫玲瓏和馬大娘討論着針線活，李世民拿起身邊的書繼續看着。

“小姐，你慢點，路那麼滑，好多人滑倒了。”聽到屋外春梅的聲音，李世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回來了。

“沒關係的，我以前還經常滑冰呢。”凌蘇兒把披風遞給春梅，“你也進來吧，外面很冷。”說著把春梅拉進屋。

馬大娘本來和長孫玲瓏說著話，看見凌蘇兒進來，眼睛一亮，趕緊迎了上去，“凌小姐吧。”

“對，我是，你是…？”

看見凌蘇兒一臉的陌生的看着自己，馬大娘趕緊自我介紹，“我是長安街裁縫鋪的，我姓馬。”

“哦！你好！”凌蘇兒繞過馬大娘，向承乾走去。

“凌小姐，看樣子今年也二十齣頭了吧。”

聽到馬大娘的問題，李世民也抬了頭。凌蘇兒回頭看馬大娘，“我今年二十有七了，馬上就二十八了。”

“小姐別開玩笑了，小姐的樣子怎麼看都是二十剛出頭的。”馬大娘以為凌蘇兒在和她開玩笑，之前從柴公子那裏也聽說了凌蘇兒性格活潑，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凌蘇兒的話。

“真的，不信你問問他們。”凌蘇兒指指李世民。

“馬大娘有什麼事嗎？”李世民放下書，溫和的問。

“哦，王爺，是這樣的，長安北城柴進柴員外托我來說親，柴公子自從上個月見過凌小姐以後，一直茶飯不思，柴員外和夫人一直很着急，經過多方打探才知道凌小姐是王爺的貴客，所以才托我來說個情，希望凌小姐能嫁給柴公子。”

長孫玲瓏聽完馬大娘的話，擔心的去看李世民，果然李世民的臉已經黑了下來。

“柴公子，哪個柴公子？”凌蘇兒仔細回想，可是記憶里似乎沒有這號人，她最近很少出門的，更別提見過陌生人了。

“啊，”春梅一拍手，“小姐，是不是那次被你撞到的公子？”

“被我撞到的公子？”看見凌蘇兒還是一臉的迷惑，春梅輕聲笑了，“我們上次去看燒香，回城的時候你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公子，當時那個公子手裏拿着一個青瓷花瓶，摔破了，你去幫他撿碎片，他還慌裏慌張的把手劃破了，害得你最後把手絹拿給他包手。”

“對了，我後來還說要賠他一個花瓶呢。”凌蘇兒想起了那天被她撞到的男人，長得弱不禁風的樣子，被她撞到差點摔倒，但是人很和善。“他的手沒事了吧。”凌蘇兒問馬大娘。

“是的，柴公子的手傷早就好了，只是從那以後對小姐一直都念念不忘。”

“是嘛！”凌蘇兒笑了笑，她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事情。

“我今天來王府前，柴公子還特地囑咐我說如果小姐不記得他的話，那一定會記得這塊手絹的。”說著馬大娘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打開布包裏面是一塊秀着蝴蝶的手絹，馬大娘把手絹遞給凌蘇兒。

“已經洗乾淨了嗎？我沒準備再拿回來的。”凌蘇兒接過手絹，手絹上的血跡已經很模糊了，可是卻寫着幾句話：初相見，情以生，再相見，待何時。凌蘇兒一怔，這個男人是在給自己寫情詩？

“寫了什麼？”凌蘇兒怔住的表情讓李世民沉聲問。

“沒什麼！”凌蘇兒想把手絹收起來，卻被李世民一把搶了過去。看見手絹上的字，李世民的臉陰沉的更厲害了，他冷冷的看着馬大娘，“你該回去了，春梅送客。”

“可是老身還是想問一句，凌小姐是怎麼想的？老身打聽過凌小姐至今沒有婚嫁，也沒有許配人家，柴公子跟凌小姐郎才女貌…。”

“馬大娘。”長孫玲瓏看見李世民頭上的青筋已經清晰可見了，連忙出聲阻止她再說下去。

可是馬大娘似乎卯足了勁今天一定要把親事說成一樣，“更主要的是柴公子對凌小姐情真意切，所以還希望凌小姐能答應。”

“柴邵的膽子不小。”李世民聽完馬大娘的話，聲音冷到了極點。

馬大娘一愣，“王爺，您放心凌小姐如果嫁過去柴公子一定不會虧待她的，而且柴公子還說今生絕對只有凌小姐這一位正室。”

“這個人倒是蠻開明！”凌蘇兒聽到馬大娘的話，點頭稱讚道。

“小姐答應了？”聽到凌蘇兒的話，馬大娘驚喜的問。

“答應什麼了？”凌蘇兒不明白。

“春梅送客！”李世民突然怒喝一聲，起身拽住凌蘇兒就往外走。

“喂，你幹嘛！”凌蘇兒突然被李世民拖出去，差點跌了一個趔趄。

“凌小姐？？”馬大娘不明白李世民為什麼把凌蘇兒拉出去了。

“你快走吧。”春梅擔心的看了外面，看王爺的臉色，小姐又要遭殃了。

“你這個人真是的。”夏菊咋咋嘴。

“王妃，這……！”

看見馬大娘還是沒明白，長孫玲瓏無奈的搖搖頭，“平時看你是個明白人，這個時候怎麼那麼糊塗呢，凌小姐早就是王爺的人了。”

聽到長孫玲瓏的話，馬大娘的臉刷的變成了死灰色，給王爺的女人說親，她活夠了！！

“你幹嘛生氣啊！”書房裏，凌蘇兒揉着被李世民抓得地方，埋怨的說。“你看，已經紅成這樣了！”她把胳膊伸給李世民看。

“為什麼不拒絕她！”李世民再次抓住凌蘇兒的胳膊，把她拉近自己。

“可是我也沒答應啊，我只是覺得很好笑，我只見過他一次而已。”凌蘇兒想到剛才馬大娘說的天花亂墜，就想笑。“不過，世民，那個柴邵是不是家裏富可敵國啊。”凌蘇兒突然想起歷史上是有這麼一個柴邵，家裏超級有錢。

“你難道沒看見我現在很生氣嗎？”李世民看見凌蘇兒滿臉的不在乎，手上更用勁了。

“好痛！李世民，你想捏斷我的胳膊嗎？”凌蘇兒瞪了一眼。

“如果你有想法嫁給別人，我會殺了你的。”李世民冷冷的放開凌蘇兒。

凌蘇兒本來想發火，可是看見李世民真的很生氣，她嘆了一口氣，“你真是一點玩笑都開不起來，明知道我們已經成親了，我怎麼可能再嫁給別人。別生氣了，我答應你以後遇到這樣的事立刻就反對，笑一笑。”凌蘇兒伸手去扯李世民的臉。

“為什麼你會那麼不在乎？”李世民握住凌蘇兒的手，臉上取而代之的都是痛苦。“以前如果我生氣，你會跟我吵，或者索性不理我。可是自從上次從靜心庵回來你就變了，無論我做什麼，你的反應都那麼平淡，每天我們即使睡在一張床上，你都會刻意躲開我。蘇兒，你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世民，我現在什麼都沒想，只想像現在這樣平淡的過日子。我來大唐已經快三個年頭了，還沒像現在這樣過的那麼平淡。”握住李世民的手，認真的說。

“那你為什麼要躲着我。”李世民聲音又嚴厲起來。

“我沒有可以躲着你，我只是……！”

“只是什麼？”李世民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只是因為瓏兒。”吃不住李世民手上用勁，凌蘇兒說。

長孫玲瓏本來擔心李世民和凌蘇兒吵架，吩咐春梅送馬大娘出府後聽下人說李世民把凌蘇兒帶去書房了，就急忙趕去書房，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凌蘇兒說出自己的名字，她愣了一下，然後悄悄的在門口站定。

“你果然，你果然…！”李世民鬆開凌蘇兒，踉蹌着跌在椅子上。

“我沒有放棄你，我只是在努力和瓏兒一起擁有你。”凌蘇兒走到李世民面前，“世民，瓏兒難產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太讓我震撼了，我沒有辦法再無視她對你的感情，所以我在努力和她一起擁有你。”

“蘇兒，你真的愛我，在乎我嗎？”李世民緩緩的閉上眼睛，不去看凌蘇兒愕然的表情。

看見李世民滿臉的痛苦，凌蘇兒知道自己又一次傷到他了。“世民，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

“那為什麼還要放開我？”李世民睜開眼睛，疲倦的看着凌蘇兒。

李世民黑色的眼眸里流露的悲傷，凌蘇兒的手輕輕的劃過他的眉毛，自己很喜歡他的眼睛，這雙眼睛總能讓自己心安。

“上一次因為百姓蒼生，把我推給瓏兒，這次的理由是什麼？因為她對我的感情？”

“世民，我…！”。

“我也知道自己虧欠瓏兒太多，但是我的心已經給了你，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感情給她了，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成為彼此的唯一，為什麼你總是不明白呢。”李世民緩緩的說著。

“可是瓏兒她……！”想到長孫玲瓏，凌蘇兒覺得心裏很不忍。

“瓏兒成為我的王妃，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我欠她的，這輩子都會努力補償她的。可是蘇兒，求求你不要再放棄我。”李世民哀求着握住凌蘇兒的手。

凌蘇兒鼻子一酸，她有點恨自己，考慮了自己、考慮了長孫玲瓏、考慮了其他所有人的感受，每一次卻總是忽略了面前這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的。

環住凌蘇兒的腰，李世民把自己重量都靠在了她身上，“在別人看來我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王爺，其實真正的我只是一個脆弱的男人，一個害怕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拋棄的脆弱男人。”

李世民沉重的話讓凌蘇兒的心都碎了，她寧願被長孫玲瓏怨恨，甚至被老天爺譴責，從今以後她不會去考慮任何人的感受，只會專心愛着懷裏的這個男人，凌蘇兒顫抖着把李世民緊緊的抱在懷裏，“世民，對不起，我錯了！”

聽到屋裏凌蘇兒的哭聲，長孫玲瓏也在無聲的哭泣，一切原來又只是一場夢，李世民又給了她一場夢。一場她寧願死都不願意醒過來的夢。想到死，長孫玲瓏的眼神變得殘酷，是有人該死，可是那個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