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涵江
王容好不容易才爬上了牆頭,剛想跳下去,又轉回頭看着王紫,不解道:“你為什麼幫我?”
“告狀呀!”
王容愣了,皺眉。
春水也吃了一驚,看着王容,忙道:“姑娘!你別瞎說了!小心十姑娘當真了!”
真是的,姑娘怎麼還有心思說笑?這個時候,該讓十姑娘趕緊走,她們回去,給人發現了怎麼辦?
王紫拍拍手中的泥土,看着王容,隨口道:“當真就當真唄!反正十妹妹也不在乎不是嗎?這一次不被發現,下一次,下下次呢?十妹妹想必也不會是只翻這一次牆,總不會次次都這麼幸運,”她頓了一下,笑了,“有七姐姐幫你搬石頭墊腳。”
王容臉一下紅了,頗有些不自在,她看着王紫,突然便覺得這個陌生的七姐姐似乎有洞悉一切的、令她感到羞愧的本領,她沒說什麼,轉身便跳了下去。
春水只聽牆那頭傳來一聲重物落地聲,還伴有一聲輕微的吃痛聲,想必是十姑娘摔傷了。
真是的,悶就悶了,哪個閨閣姑娘不是這樣的呢?偏十姑娘還真敢翻牆出府。她轉過身,剛想叫王紫該回去了,誰知竟見王紫也攀着牆頭,打算越過牆去,“姑娘?你幹什麼呢?快下來!”
春水急得要哭了,她只道王容比姑娘膽子大呢,誰知姑娘竟也要跟着一起胡鬧!
“你別叫,待會兒把人都叫過來了,姑娘我哪裏還能出府?”王紫三兩下便翻上了牆,動作比王容熟練多了。
春水在牆下,眼淚汪汪地看着王紫,“小姐……”奴婢會挨罵的!
“上來!”王紫一邊看着王容的去向,一邊道。
春水聽了,嚇得眼淚也忘記掉了,她擦了擦眼淚,一時間也不知該想什麼,該做什麼,看着王紫,姑娘讓她也一起出府?
“趕緊的!難道你想一個人回去挨罵嗎?”見丫頭髮傻,王紫催道,再不快點,王容就不見人影了。
春水慌亂,卻也沒再磨噌,反正她一個人回去,總歸是要挨罵的,還不如跟姑娘一起出府去,說不定府里人還以為姑娘是去旁的姑娘院裏串門去了。
兩人跳下了牆去,倒也沒摔傷,跳牆跳多了,也跳出技術來了,知道怎麼落地可以避免扭傷腳,春水嘆了口氣,奇怪自己怎麼還有心思總結這跳牆的技巧,她看着已經追着十姑娘身影而去的王容,沒再耽擱,自己提着裙擺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姑娘,我們為什麼要跟着十姑娘?”春水侍侯王紫多年,知道王紫的為人不是那種喜歡打探別人**的性格,那她們跟着十姑娘做什麼?
王紫皺了皺眉,沉吟道:“我怕她會出事。”
勸王容是勸不了的。第一眼看見王容,王容便是瞪着一雙大眼睛和她娘對峙,然後便是揚着臉讓眾人盡眼觀看,明明在乎別人的眼神,卻又倔強地不認輸,這樣的性格,有多偏激可想而知。而且,剛才王詩的眼神也已經露出問題了,王容此番出府必定是為了某個人。
她們一路跟着,竟發現王容的路線竟是要去涵江,這涵江……王儒不是說,今天定毅侯大公子就在這裏做酒席賀生辰嗎?難道王容竟是要去找這群人中的某個?
王容心跳得極快,她打聽到他是日日都會在涵江邊上彈琴賦曲的,風雨無阻,那她今日定會見得到他吧?
涵江,是皇族、官家子弟、平民匯聚的盛游之地,邊上,建有許多的樓閣,然而樓閣與樓閣之間卻也隔着一段相當的距離,不會都集中到一處,讓人看着很逼仄,這樣的距離,既讓人見到了京城的繁榮昌盛、紙醉金迷,又欣賞到涵江江上的風景,肆意遊樂。
“真是繁華呀!”看着江上或華貴大如江上的樓閣的船隻,又或是細如黑點的烏逢船隻,還有路上行人華貴,處處透出一種金陵子弟的氣息,王紫有感而嘆。
作為穿越人士,對於京都,那是如同考仕途的讀書人一般,是有着無限嚮往,和一種不一樣的情懷的,所以當第一次見識到京都的繁華景象的時候,心中除了感嘆還是感嘆吧。
當真是浮世若夢呀,再想起從前的事情,人事都覺染上了時代的蒼涼之感,王紫心中微嘆了口氣,竟是久遠得如同前世了,可明明也不過是穿越來了兩年,那些回憶一幕幕過去,竟是再不可能摸得到邊的荒蕪了。
“小姐,快看,十姑娘進去一個亭子了。”春水打斷了王紫的感傷,叫道。
王紫連忙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王容進了一個亭子,只是這個亭子好生奇怪,旁的亭子上都有人三三兩兩的或飲酒作樂,或賦詩作曲,這個亭子卻只有一人在蒼涼地撫着古琴。
為何是蒼涼?
王紫問自己,這第一感覺為何是蒼涼?那個男子身穿白衣,背對着她們面對涵江而坐,既見不到樣貌,也不認識他的過往,為何她會覺得他身上有種蒼涼之感呢?
亭子外有兩個黑衣侍衛似的護衛守着,王紫坐在離他們亭子不遠的地方,奇怪王容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似乎身份不低的京中子弟,而且還能得到允許進去亭子了呢。
“王姑娘回京了。”他道。
王容看着他的側臉,心跳得極快,終於再次看見他了,“嗯。晏世子別來無恙?”她鼓着勇氣,剋制着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
“無恙。王姑娘看來也不錯。”他隨意道,依然奏着樂曲,眼視前方江面。
“嗯,我昨日剛到的京城。”
晏世子低垂了視線,看着古琴,不疾不徐地奏完了最後的幾個音。曲終了,他似乎出神了一會,然後微嘆了口氣,抬頭看着王容,淡淡道:“我應該跟王姑娘說過了,晏某人是罪人之子,姑娘不要芳心錯許,晏某給不了你什麼。”他有些憂傷。
王容幾乎淚從眼出,她努力將眼淚停留在眼眶裏,淚眼模糊道:“晏世子應該也明白容兒心中此生再也裝不下別人了。”她還是一向繼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