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4.巧遇(1)
寧舒顏久病,從前性子多少有些古怪。是柳大夫一直在開導她,這茶藝也是他教的,說是對靜心有用,讓寧舒顏常常練習。時日久了,她的水平自然就提高了。寧大將軍很愛喝她沏的茶。
寧舒顏動作舒緩的選茗、擇水、烹茶,就要得了。總管匆匆進來,在寧大將軍耳邊道:“大將軍,渝王到了。”
寧大將軍挑眉,渝王是當今的三皇孫,兒子的嫡親表兄。今日過府道賀,倒也說得過去。但這位主來了,他就不好不露面了。
“顏顏,你在這兒坐會兒就好進屋了。今天有風!爹爹先去招待渝王。”
“哦,爹爹慢走。”寧舒顏心頭苦笑。今天有風,難道她是風吹吹就要倒的么?不過,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一旁值守的丫鬟梅心笑着遞上帶帽的披風,“二小姐,戴上這個吧。”
戴上這個就不用急着回去了,好貼心的丫鬟!看到自己有些不甘願立即回屋辜負春光,便適時遞上帶帽披風。
當初,母親送來梅心、蘭心兩個丫鬟,自己是更喜歡靈活的梅心一些的。總覺得蘭心多少有些木。如今看來,還是木點好。心思靈活了,也就多變。
“好!”寧舒顏由梅心服侍着穿戴好,繼續在花園裏逛着。半個月前出來遇上寧舒武那個混蛋,不但沒能逛得盡興,反而弄得被玄氣反噬在床上又躺了十來天。今天又是個好天氣,所以才走出來散心賞景。半道遇上父親,便邀他來品茶了。
說起來父親如今的日子過得真是清閑,看他面上淡淡的不以為意的樣子。但那天他在自己病床前罵了一句‘毒婦’,足可窺斑見豹。這些年他的內心其實是不平靜的。不過,只罵毒婦卻不罵刻薄寡恩的君王,是他真把后宅這一切就當做婦人間的爭鬥,還是不便吐口?
相對於心思比較簡單,一眼就能看透的母親,這個有着儒將氣質的父親就顯得城府深了許多。
這幾年寧大將軍基本賦閑,如今已經暗地裏突破人階九級了。未至不惑之齡,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風度翩翩的。也難怪當年的德安郡主會一見傾心,甚至干出上金殿求夫,最後還願意與人共侍一夫的事兒了。這些年她一直讓人稱呼自己夫人而不是郡主,其實對爹爹還是挺有心的嘛。
梅心扶着寧舒顏在一叢綠牡丹前駐足,“二小姐,您今日穿的也是綠衣,站在這裏實在是相得益彰。”
寧舒顏淡淡的道:“我不喜歡牡丹這樣的富貴名花。”
“為什麼不喜歡呢?傾世名花如二表妹這般本來就該種於金盆、養在玉堂之上。”
寧舒顏朝發聲處看去,着一身綉着金龍的白色錦衣,手持摺扇的少年帶着一種久居上位的氣場進入視線。她手腕上忽然一疼,是梅心扶着的手不小心用力大了。
原來如此!讓這丫頭背叛的不只是金銀,還有陪嫁的憧憬。大概渝王什麼時候過來大將軍府西苑被她撞見過。孫氏也算是善於揣度人心了。就不知道爹爹的心她揣度到了幾分。
梅心被寧舒顏清冷的眸子看着,恍然醒悟過來,“二小姐,奴婢失態了。”
果然是個聰明丫頭,知道這一時失神瞞不過去,索性自承失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實翩翩少年也是淑女好逑!
寧舒顏沒有裝作不認得人,雖然她真的不曾見過渝王。但這衣服上綉了八爪金龍,不是王子皇孫是什麼?而且方才總管說了渝王道賀的。看着年歲也差不多。裝不認識有些說不過去。
“臣女見過渝王殿下!”身為皇孫卻早早封王,可見簡在帝心。而且,這位渝王是有婚約在身的。他五年前就和鄰國的公主定親了。孫氏是不會讓自己有機會做正妃的。渝王有‘好聖孫’之名,聽說他爹太子的位置也多虧他才能在一眾狼兄虎弟的環伺下坐穩當了。
將來太子即位,他儲君之位是沒跑的。而自己卻是病弱之軀,養在家裏白白耗費靈藥。如此一來,即便知道是孫氏的圖謀,還真不好說她心懷鬼胎了。家族的人也不會對此有異議。好謀算!既除掉了自己這個威脅,又討好了未來的儲君。甚至在寧家也能得個好名聲、好人緣。
“表妹無須多禮,快快請起!”渝王的目光落在寧舒顏還帶着些許稚氣,最近半年才養出些肉的臉上。表弟說得沒錯,這張小臉不是一般的勾人啊!
“來人,快去知會爹爹一聲,就說渝王殿下來了後花園。我年小體弱,招待不過來,怕是要失禮!”她已十三,早就該避嫌的年紀了,肯定不能單獨招待外男。這其實也是提醒這位渝王殿下趁早走開。她是主人家,在沒有旁人在場的情況下不好丟下貴客不管不理。但客人如果知事,就該自己離開才是。
這一聲下去,花園裏竟然沒有下人出現。這是要坐實她與渝王私相授受了?如此一來,怕是側妃的名分都不必許。就是許,也是給了寧家一個天大的面子。寧家一輩子都矮三分,就連程家都得被他拿捏。
寧舒顏此時連裝暈倒都不能。眼前的渝王摺扇擊打在掌心,眼中光芒越來越盛。這種看囊中之物的眼神讓寧舒顏極為不喜。她作勢朝後退了幾步,拉扯得梅心也退了幾步。渝王好整以暇的走過來,準備扶人。
開玩笑,真要被他半抱半扶住了,自己的名聲可就毀了。而且她退這幾步可不是單為了退幾步。
“二表妹小心,池子——”
渝王聲音未落,噗通一聲濺起挺大水花,沒有提防的梅心被寧舒顏用巧勁推進荷花池裏了。拿捏好了角度、力道,這也不算太難。這池子裏可不是淤泥。荷花都是用盆子養好放進去的,盆子裏壓着均勻的鵝卵石。所以持水清澈見底而且不淺。梅心這個十四歲還沒長成的小丫頭是要沒頂的。
渝王看着好整以暇站在池邊冷眼看着不會水的貼身丫鬟掙扎的寧舒顏,“你——”
寧舒顏對慌亂撲騰的梅心道:“你伺候了我八年,本小姐如今遂了你的願。還不快向渝王殿下求救?難不成本小姐還有力氣救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