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方寸因果野和尚
玄奘師徒隨着扶雲和尚回到明心禪院，那妙樹庵幾位尼姑也跟着，引來禪院裏一群和尚沙彌圍觀。
“師兄快看！住持帶回來個豬妖！”
“看什麼豬妖？沒見妙樹庵的兩位師妹也來了么？真不愧是號稱‘活觀音’的清寧師妹，小僧願意長跪在她面前。”
“瞧你那賤樣！清遠師妹哪裏不如清寧師妹了？她可是妙樹庵大弟子，未來的住持神尼！”
“喂！別說了！被他們聽見了，注意形象！”
這些小和尚竊竊私語，早就被玄奘等人聽了個遍。那妙樹庵兩名弟子被一群和尚評頭論足，更是早就臊紅了臉。
“那個，老衲管教弟子不嚴，見笑了。”扶雲老和尚尷尬不已，怒瞪那群不爭氣的徒子徒孫，才把他們驚得做鳥獸散去。
“好熱鬧的禪院。”玄奘笑道。也不知道是調侃那群凡心未靜的和尚，還是讚歎明心禪院的香火鼎盛。
經過扶雲方丈介紹，玄奘才知道這一域方圓百里，共有三派佛門，分別是：明心禪院、無垢寺和妙樹庵。
更得知這三派居然全都是菩提老祖傳承，早年間關係一直不錯，直到近幾年開始有了上下之爭，起因居然便是那引得覺塵虐殺同門、叛逃明心禪院的方寸印。
“我等三派，既有同祖同根之緣，又有千年比鄰之誼。本來也是和和氣氣，相安無事，直到無垢寺住持不悔大師在門派藏經閣中找到了《十一子錄》上部，才引發了這諸多風雨。”
“《十一子錄》？上部？”玄奘為所未聞，頗感奇怪。什麼奇書，能夠引出方寸印這樣的神器？
金俗神尼也是無奈說道：“所謂《十一子錄》，乃是當年菩提老祖十一位弟子共同撰寫，記載了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這洪荒天下的奇文怪志，可以說是包羅萬象、無所不用。”
“老祖法傳十二，但早年間孫悟空入了西天大雷音寺，成了斗戰勝佛，沒有參與此書的撰寫，故而稱之為《十一子錄》。”扶雲方丈補充道。
玄奘一陣尷尬，又是因為自己搶了別人的徒弟。
他隱隱覺得，收孫悟空當徒弟已經不是為了取西經那麼簡單了。若是擔心自己法力不夠，佛祖當年點醒自己前世，憑金蟬子修為，西天路上那些妖魔鬼怪，無一不能輕易橫掃。
孫悟空被壓五行山，似乎單純的是讓他成為自己弟子，或者拜入大雷音寺？
“師叔祖被旃檀功德佛算計，虧得你還顯化他的佛身。”金俗神尼顯然對扶雲方丈朝真降聖請的是旃檀功德佛有些不滿，居然毫不客氣地當眾指責。
“師傅，又是你惹的禍。”豬七戒在一旁小聲說道。
“憨豬！閉嘴！”玄奘一陣惱怒，暗恨自己應該給豬七戒套個緊箍咒。
扶雲尷尬之後，繼續說道：“當年寫成此書之後不久，菩提老祖失蹤。十一位弟子分道揚鑣，《十一子錄》由老祖大弟子帶走，即是今日三星宗的創派祖師。”
三星宗？
玄奘想起了那手持青絲長劍的佳人倩影，一舉手一投足，都彷彿在星河中起舞。
“那為何無垢寺會有《十一子錄》上部呢？”風靈一邊掐着玄奘的腰部，一邊問道。
扶雲答道：“此書共分上、中、下三部，當年我等三派的祖師便負責編撰《十一子錄》上部的。”
金俗在一旁接著說道：“不悔師兄偶然發現了當年祖師留下的上部手稿，從中得知當年有一位弟子得到菩提老祖留下的道場，即方寸山，更提到那方寸山乃一神器所化。”
“不悔師兄趕到當年靈台方寸山故地，卻發現早已經人去山空，莫說菩提老祖道場，連那方寸山都已經沒了。”
玄奘說道：“如今看來，那方寸山就是方寸印，顯然是被人取走了。”
“不錯。”金俗老尼點點頭，說道：“不悔師兄撲了個空，這才來找我和扶雲師兄，要我等三人合力推算方寸山所在，承諾事後得到方寸印，便由三派共享。”
玄奘暗笑，天下哪裏有這樣好的事情？那不悔和尚背着你們偷偷去找方寸山，就是一心要獨吞的。
當然，這話他不好當面說出來。
“可惜，老衲約束門下不嚴。如此隱秘之事，卻被本門最年輕的長老偷聽了去。”扶雲苦澀說道：“那覺塵，是本派最近幾百年來少有的天才，一年前突破虛渡期，被老衲破格升為長老。正是有了這一重身份，讓他可以在寺中隨意走動，窺探了機密。”
一年前，三派掌門再次碰頭，以虛渡期大圓滿修為，拼着元氣大傷合力推算天機，各自推算出五個方寸山可能存在的方位。又將那結果寫在紙上，命明心禪院十名弟子守護，待到三位掌門恢復元氣后便要一起商討。
三位掌門哪裏知道，他們雖然行事隱秘，卻一早就被覺塵看在眼中，暗暗記下。
等覺塵打探出三位掌門尋找的居然是聖人的法寶，立刻便利欲熏心，趁三位掌門閉關恢復元氣之際，殺死了那十名看守弟子，帶着推算出的結果逃之夭夭了。
聖人法寶，何等誘惑？
覺塵先行一步，在三位掌門之前搜遍了這十五處可能存在方寸印之地，最後把目標鎖定在方寸寺中，苦苦尋找，終於發現原來那小小古廟之下，便是安放着放年的聖人道場、如今的方寸印。
若不是玄奘等人出現的及時，覺塵剛剛得到方寸印，再拖上幾天，他便要攜寶遠遁了。
而三派掌門中，無悔和尚惱怒明心禪院弟子覬覦方寸印，不再信任明心禪院和妙樹庵，便獨自去尋找方寸印，可惜氣運不濟，被扶雲和尚先行撞見覺塵以方寸印傷人，才全力出手，可惜未能奪回方寸印。
“可惜覺塵得了方寸印，從此逍遙法外，下次再見到他，恐怕老衲便再也敵不住他了。”扶雲禪師嘆息道。
玄奘卻搖搖頭，聖人法寶，豈是如此容易煉化的？
當年封神一戰，多有大能強者此下法寶給晚輩弟子，但也是說收回便能收回了，只有那廣成子、赤精子兩人太老實，讓門下弟子徹底煉化番天印、陰陽鏡這樣的重寶，險些壞了自己性命。
“小友為何發笑？莫非老衲說錯了什麼？”扶雲見玄奘嘴角掛着笑意，好奇問道。
玄奘點點頭，說道：“我料定覺塵煉化不了方寸印，不若我們設下一計，引他帶方寸印來此，再設法奪回方寸印。”
“奪回？！哼！”禪房外，大門猛地被撞開，一個粗野和尚大步走了進來，怒道：“你們發現了方寸印，為何不通知貧僧？”
玄奘略一猜想，便知此人就是無垢寺不悔和尚。這龍行虎步的，看來無垢寺走的是武修一脈，頗有些降龍羅漢、怒目金剛的氣勢。
“不悔師兄，卻是來得晚了些。”扶雲也不起身問禮，顯然彼此都有些怨氣。
“那叛僧已改名覺塵，帶着方寸印逃了。”金俗也說道。
“逃了？就這樣逃了？”不悔和尚怒道：“你們是兩派掌門！虛渡期大圓滿高手！區區一個年輕長老，你們二人居然會拿不下？”
“確切地說，貧尼與扶雲師兄，還帶了五名弟子隨行。但都未能攔下方寸印，故而讓他跑了。”金俗不提覺塵，只說方寸印，也是要給自己爭回顏面，她輸給了方寸印，不是輸給了覺塵。
“方寸印？”不悔和尚眼中閃爍精光。兩派掌門、五名高徒都留不住他？如此厲害？
玄奘分明在不悔和尚眼中看到了貪婪，但他一言不發，先讓他們吵夠了再說。
“哪裏來的小子？還不起身？”不悔和尚見玄奘與兩派掌門平起平坐，更坐了自己往日的位置，怒道。
“散修玄奘，無垢寺住持？有禮了。”玄奘只是微微點頭，算是與他見過。
散修，一句散修，便可以徹底無視各派掌門、長老的地位。
散修者，逍遙也。昔年天界有大神通者，便是見了玉皇大帝，也不過稱一聲‘道友’而已！若是修為低下，一個稍有實力的門派弟子，便可趨勢散修如御牛馬。
“哼！元嬰期九重天？”無悔和尚冷冷說道：“幾時開始，元嬰期後輩也成了兩位掌門的座上賓了？我無垢寺在明心禪院和妙樹庵眼中，難道還比不過區區元嬰期散修嗎？”
說罷，不悔和尚一聲怒吼，將這禪房中杯盞壺瓶、屏壁桌椅統統震碎。玄奘更是被那飛濺的茶水沾濕了上衣。
“放肆！”敖九天怒火燒心，他乃上古龍神，區區一個虛渡期大圓滿也欺負到自己師傅頭上。敖九天正要上前死拼，一道銀河已經先行劃出，正是風靈出手，要和這羞辱自己夫君之人拼個死活。
“寄月山劍術？”不悔和尚閃過劍氣，驚道：“落英師兄的弟子？你不在寄月山修行，跑明心禪院來作甚？我是你師叔，住手！還不住手！”
不悔和尚哪裏好對晚輩出手，況且對方還是個女子。但風靈不依不饒，劍劍奪命，分明是要和不悔和尚拚命。
那兩派掌門看在眼裏，也是一陣暗爽。往日裏這粗野和尚仗着修為略高，對扶雲和金俗總是大呼小叫的，今天總算吃了苦頭，兩位得道高僧也樂得作壁上觀。
“還不退下！”不悔震怒，一巴掌拍出去，打散了風靈的廣寒劍氣。
眼看那餘下的掌力就要拍中風靈，玄奘一個閃身上前，摟住風靈，以掃塵棍杵在地上，硬接納掌力餘威，卻不曾經退後半步。
“嗯？怎麼可能！”不悔和尚奇道。區區元嬰期，便是只接自己半掌，也不該一步不退。
他哪裏知道，接下他半掌的並非玄奘，而是玄奘手中掃塵棍那一片不周山碎片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