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2.第2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我叫江山,祖籍蘇北,爺爺是在戰亂年代逃難到上海的。那時的上海灘和這些難民沒半毛錢關係,他們都是討生活的最底層。

我們江家祖上是匠人,古代的工匠地位不高,太平盛世還好,一到戰亂年代不是修工事,就是當苦力。

不過最慘的是給皇帝修墳建墓的,因為自古以來皇帝修完墓就會殺人滅口,能回來的工匠寥寥無幾。

爺爺說江家祖上最輝煌時,是專門給一個皇帝辦事,深受那個皇帝的器重,然而到底是哪個皇帝他也說不上來。

所以我一直當爺爺是在吹牛。

爺爺是個非常博學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無所不知、諸子百家、無所不曉,鄰裏間都尊稱他為江博士。

我從小就受爺爺耳濡目染,也學了很多東西,可是學得太雜又不精,所以都只懂一些皮毛。

小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聽爺爺講各種各樣離奇古怪的故事,上至帝王秘聞,下至百鬼夜行,每到晚上只要爺爺搬個板凳往弄堂口一坐,蒲扇一揮,一群小屁孩蜂擁而至,我也不知道爺爺說的那些是真是假,但小時候自然都當是真的。

爺爺還精通有袖裏乾坤之稱的微雕術,我爸說爺爺鼎盛時能在一根牙籤上雕一篇王羲之的《蘭亭序》。

只是那樣的年代,這門手藝並不能用來餬口。所以爺爺後來開了個鐘錶鋪,專門給人修表和開鎖。

論開鎖的功夫,我這輩子就沒見過比我爺爺還牛的人,一根鐵絲能在整個上海灘通行無阻。普通的鎖閉着眼睛一捅就開,保險箱一分鐘能開一打。

後來聲名遠播,很多有錢人找上門來,希望爺爺能造一把打不開的鎖,保他們的萬貫家財。可爺爺對此總是一笑了之。

後來爺爺對我說:“這世上鎖易解,但人心難解。”那時候我年少無知,後來才漸漸懂爺爺這句話。

我爸悟性不好,爺爺擅長的東西都沒學到,就只能去廠里當工人了。

他有個特霸氣的名字,叫江湖。可惜生不逢時,因為上海話里發音是“糨糊”。

爺爺在文-革末年,被紅衛兵打死了,那之後奶奶的精神就不正常起來。三年前情況惡化,常連家人都不認識,爸媽就決定帶她回蘇北老家養老,留我一個人在上海。

我爸安排我頂替了他的工作,可惜我不喜歡當個小工人,後來有個臭小子老找我茬,一次忍無可忍揍了他一頓,恰巧他又有點後台,於是我就被開除了。這事我一直沒敢告訴我爸。

在家遊手好閒了一段日子,突然就想把當年爺爺留下的鐘錶鋪給重新開起來,好歹還能混口飯吃。

鐘錶鋪重新開張后,生意很平淡,日子更平淡。

直到半年前,在我家弄堂口,我遇到一個年輕人,眉清目秀,卻穿得破舊不堪,正蹲着撿煙屁股抽。

我以為是個流浪漢,就給他遞了一支煙,他沒說謝謝,而是問我有火么。

第二次見他是幾天後,他突然來我的鐘錶鋪,拿出一塊精緻而古老的懷錶說不走了,讓我幫忙修修。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叫餘子寅。

拆開一看我就驚了,因為這表的結構異常複雜,簡直就像濃縮了一部機器進去。

我告訴他這表我沒本事修,你不如賣了吧。因為那表和他的打扮不相襯,我懷疑他是偷來的,就想試探下。

誰知道他一口回絕,說這東西比他的命還重要,是個非常重要的人託付給他的。

我不禁有點愧疚,覺得這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閑聊中他說眼下沒地方去,我就留他在我店裏當幫工,管吃管住,要求只有一個,就是讓我修那塊表。

就這樣,餘子寅住進了我家。

我嘲笑過他,說你這名字翻成大白話就是“我兒子很淫-盪”,這是你爹坑你呢,還是讓你坑你兒子?

他一本正經的解釋不是那個淫,是唐伯虎唐寅的寅。我大吃一驚,說那字不是讀“演”嗎?

剛開始,我問過他身世,但他每次都是含糊其詞。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提了,畢竟人都流落街頭要撿人煙屁股抽了。

雖說是我收留他當幫工,但後來才發現這人比我厲害多了,八面玲瓏,三句話就能忽悠的別人推心置腹,整個一超級自來熟。

鐘錶鋪沒生意,他就找些野路子的活,半年下來,我們還真賺了不少。

前幾天,他攬了一個活,是仿一個元朝的青花海水白龍紋梅瓶。說白了就是古董造假,餘子寅懂燒制、做舊那套工藝,他讓我負責繪青花紋。

我說偽造文物可是犯罪啊,我不幹。他就說:“你去古玩市場看看,十貨九贗,都是假的。而且這單能賺不少,夠我們瀟洒半年了。”

所謂財帛動人心,經過他嚴肅認真的思想工作,我一咬牙說:“干,不過就一次。”

餘子寅一聽我答應,樂得跟開花一樣,連連點頭答應。

微雕,講究的是眼力和手力,所謂“目光如電、手穩如山”,這樣才能在方寸間展開萬千變化,精準到一絲一毫。所以依樣畫葫蘆仿個青花簡直小菜一碟。

這天到了該交貨的日子,我和老余都很興奮,已經琢磨着錢到手了該怎麼花,因為我們把贗品已經打磨得跟真品如出一轍了。

我們沒敢騎自行車,瓷器這東西太脆了,一碰就完。更何況萬一把對方交給我們的真品打壞了,那砸鍋賣鐵我們也賠不起啊。

幸好離得也不遠,兩人步行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因為是見得不光的交易,所以選在了一家廢棄工廠的後面。

之前我並沒見過要交易的對象,到了之後才發現,原來是一群地痞,為首的是個板寸頭的大胖子,脖子上有條很長的肉蟲一樣噁心的刀疤。

餘子寅又是打招呼又是發煙的,私下跟我說,這胖子是十六鋪碼頭的一個大流氓,外號熊哥,當年跟人搶地盤被人脖子上砍了一刀,結果愣是沒死,反過來把對方幹掉了,從此上了位。

客套幾句后,熊哥笑眯眯說:“辦正事吧,把東西拿出來過過眼。”

我一聽,趕緊把贗品從盒子裏取出來,戰戰兢兢得遞過去。熊哥自己看了兩眼,也沒表個態,直接遞給了旁邊一個瘦小的中年人。

這人不像混混,倒像是以前那種賬房掌柜,估計是專門給熊哥驗貨的古玩圈裏人。

果不其然,這人驗起貨來就專業很多,里裡外外一通看。我明知道是個贗品,卻還是很緊張,倒是餘子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過了會兒,那中年人對熊哥點了點頭,熊哥這才露出了笑模樣,讓手下數錢給我們,我瞧着那一張張百元大鈔,差點樂出聲來。

數錢的時候,熊哥讓餘子寅把那個真品還給他。老余把盒子遞過去,笑道:“一真一假,完璧歸趙。”

我正要從那小流氓手裏接錢,就聽熊哥突然喊道:“慢着!”

我們兩人一愣,熊哥手裏正拿着那個真梅瓶。

熊哥陰着臉,看着我們說:“小子,這個怎麼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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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盜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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