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神獸神助攻
這一晚上,方靜竹睡得挺踏實。
恍惚間回到二十年前,在家鄉的小縣城裏。那裏生活節奏慢,眼睛能見到的東西都彷彿一成不變。
她會跟表姐坐在院子的小涼席上,一人抱着半個西瓜,用小勺挖得開心。後來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家養的大黃狗被一條大鐵鏈子拴在槐樹上,半徑範圍里,能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為姑娘們驅趕蚊蠅。
於是方靜竹睜開了眼,看到馮寫意坐在地板上,盯着他。
也呼哧呼哧地喘着氣。
嘴巴里是一股香甜的漱口水氣息,一隻手被手銬拴在沙發上。
方靜竹騰一下跳了起來:“你怎麼在”
哦,對了。她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但明明已經說好了她睡上半夜,下半夜把馮寫意放出來讓他也休息休息。
但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太踏實了,天都亮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不累么?”方靜竹解開馮寫意的手銬,“怎麼不叫醒我呢?”
“還好,我路上可以睡。”馮寫意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站起身來,優雅地往洗手間走去。
方靜竹:“……”
憋成這樣還能面不改色,這腎功能得多好啊!
警署的同事跟方靜竹單線聯繫,說是車子會在上午十點的時候送到樓下,鑰匙留在電梯旁邊的配表室里。
還沒上路。就已經滲透着一股濃濃的懸疑風。等到方靜竹拖着箱子和馮寫意來到樓下的時候
眼前一輛瑞豐3S半截改裝的小卡越野,簡直不能再招搖過市了好么!
八成新,故意漆舊,油表正常,摸上去就像在逗弄一條年邁的老狗。
“張隊,為什麼是卡車啊?”方靜竹避開馮寫意,把電話打到角落裏去。
“警署經費有限,只能先把之前的監獄車拿掉一個頂,改裝一下。別看這個車不起眼,越是不起眼的車越安全啊。你這一路,短則七天,長則半個月。記得要等其他部門的同事接上頭再行動,切忌一個人魯莽開掛。開這樣的車帶着一路遊山玩水的心情過去,不要太拉風啊。”
張大勇其人,真是白瞎了一個這麼勇猛剛烈的好名字。
方靜竹覺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一個假領導。
“卡車也不錯。趕上天氣好風小的時候,我們可以把後面的貨箱裏鋪上些稻草。躺在上面很愜意。”馮寫意敲了敲車邊門,像相牲口似的,“以前我下到農村,專門喜歡挑這樣的車搭乘。”
“我們都躺在上面愜意……誰開車?”方靜竹情緒依然不高,可能是一想到自己有機會陪着這樣一台車犧牲,就覺得這輩子投胎投虧了。
“當我沒說。”馮寫意拉開副駕駛,跳上去。長長的風衣一抖,將自己過得像個木乃伊,“方警官請便吧,我先睡了。不過等下路過一個地方,我得帶上個隨身物品。”
方靜竹奇怪道:“昨天讓你置辦來着,你當時怎麼不弄?”
“我沒想到你的車有這麼大,之前沒打算帶着。”
“喂!我這是公車,出任務的,你要帶什麼啊,那麼大?大象?”
“哈哈。差不多。”馮寫意打了個哈欠閉上眼,“過梁谷縣記得叫我。”
***
圍着眼前這東東轉了三四圈,方靜竹從牙縫裏擠出堅決的兩個字:“不行!”
對方:“咔哧咔哧,呼嚕。”
再看馮寫意那雙楚楚可憐的祈求之眼,方靜竹真是惱火到窒息:“你別這樣看我!我說不行就不行,帶着一隻草泥馬上路?你想我明天就變成微博紅人么!”
“他叫花生。”馮寫意摸了摸羊駝的脖頸,臉湊過去嗯,跟草泥馬一比,人顯得更帥了。
“叫毛豆也不行!”方靜竹寸步不讓,“這大傢伙放在車廂里,左搖右擺的,會惹麻煩。”
花生:“咔哧咔哧,阿嚏”
一口酸呼呼的口水噴出去,要不是方靜竹身手敏捷閃得快,這會兒估計毀容是沒跑了。
“老萬給他做了衣服,披在身上再蹲矮一些。沒有人能注意到它的。因為老萬要把這個養馬場給兌出去,新買家願意接手裏面所有的馬匹,唯獨不要花生。”
方靜竹想,廢話它又不是馬,我是買家我也不要!
“你要是不捨得,可以交給動物救助站,甚至動物園。總之我不可能拉着一匹草泥馬招搖過市。這種你讓我怎麼過關卡收費口!”
“我們可以不走國道,往北邊走小路。趁着天沒黑,可以開到唐鎮。”馮寫意撫摸着花生,嘆了口氣道:“我已經聯繫了一位願意收養它的夥計,我們就帶半天好么?你看看老萬幫它做的這個斗篷,蓋上去就像個哈利波特”
說著,老萬拿過一件‘衣服’,往花生身上一套。
紫乎乎的,像個大茄子,方靜竹這才看清,特么不就是一件防水雨披么!
花生還真是乖得可以。衣服一上身。立刻跪下了雙腿。獃獃萌萌地往原地一蹲,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可愛的東西常常會直逼人的理智,方靜竹不忍直視神獸的眼神。咬了咬牙,依舊搖頭:“不行不行,它要是跑了可怎麼辦。跑到路上可是交通隱患。”
“我可以在後車廂上看着它啊。你要是不放心,把我的手跟它的脖子籠頭套在一起。我從小跟它一起長大,與它情同手足,它最聽我的話。”
方靜竹:“那你要是騎着它逃跑呢?”
“你可以開槍。”
看馮寫意堅決得連命都快賭上了。方靜竹心裏一軟。
“算了,不過你可得把它看住了。如果不小心掉下去摔斷了腿,今晚我可就有肉吃了。”
往北再走個兩百公里就是唐鎮縣了,方靜竹懷揣一肚子怨念開着車。馮寫意就躺在卡車廂里,背靠着花生,吹着異國情調的口哨。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唉。
躺在又臟又臭的羊駝身邊,還能有這麼愜意的好心情。
方靜竹認識馮寫意不過幾天的時光,說了解根本談不上。但就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在這個男人心裏,到底有沒有什麼是值得懼怕的呢?
小路開得晃悠悠,方靜竹顛得頭昏腦漲。
都怪自己一時心軟答應了男人的無恥請求,否則她也不會淪落到站在夕陽夕下的三岔口迷路的地步!
“阿嬸,我問下前面過了曹溪屯,還有多久能到唐鎮?”
方靜竹焦頭爛額地比劃,她試着從大嬸海蠣子味方言裏辨別些有效的信息,然而一旁的馮寫意卻牽着草泥馬在河邊優哉游哉地散步。
“怎麼樣?問到路了沒有?”
“你還說!我從半個小時前就走錯了路口。”方靜竹垂頭喪氣地看了看天邊的火燒雲,“看來天黑之前是到不了了。”
“我跟你說沿着陽清河一路往前走,見到岔口就轉彎。”馮寫意並不想為方靜竹的迷糊買單,他認為自己指路已經夠清楚的了。
“你說得那麼抽象,誰能明白!”方靜竹不服氣道,“而且陽清河是什麼鬼?一條水溝而已,導航上都沒有。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吧。”
“好聽么?”馮寫意笑眯眯地說。
方靜竹覺得自己怪怪的,好像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不由自主地就被這個腦迴路奇葩的男人帶進溝里。
“十年前我把同樣一番話說給一個兩歲大的小姑娘,人家都走不丟。”馮寫意摸摸花生的腦袋,神獸乖巧地蹭蹭他。
真是什麼人養什麼寵物,方靜竹深感這話一點沒錯。
“那現在怎麼辦?原路返回還是在這裏休息?”
“我問問。”
“啊?問誰?”
“花生。”馮寫意抓了一把草,湊到花生嘴邊,聽它細蚩蚩地嚼着。方靜竹想不明白,明知道馮寫意的思路不比常人,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才屢屢妥協並試着去跟他溝通!
撓了撓花生的下頜,馮寫意轉臉衝著方靜竹笑道:“它說不想那麼快跟漂亮姐姐分開。想在這裏跟她過夜。”
方靜竹:“……”
也許是因為花生長得太萌了,讓方靜竹的鐵血都快融化成春水了。
也許是因為馮寫意的笑話太冷,再不買賬裝糊塗,方靜竹覺得自己都快被他懂事了。
“我能摸摸它么?”
“嗯哼。”
“咬人么?”
“你只要不罵它,應該沒事。”
“那很難唉,它就叫草泥馬呀。”方靜竹覺得這個題設真的比哥德巴赫猜想還燒腦。
“人家叫花生。”
“是因為顏色像花生?”方靜竹猶豫了一下,終於伸手過去。
“因為它的CP叫福爾摩斯,半年前因為吃膠袋死了。”
方靜竹:“……”
靠。搞了半天,原來是華生啊!
羊駝很乖,靜靜垂着腦袋由她撫摸。它的毛很厚很粗糙,身上散發的一股酸膻之氣倒也不是特別難以忍受。
“居然是暖的!”方靜竹掐了一把毛,驚叫道。
“活得當然是有體溫的啊。”馮寫意瞄了她一眼:“冷的那個叫旋轉木馬。”
說到旋轉木馬,方靜竹的神色黯然了一下。簡單而矯情的小回憶,卻是逃不過馮寫意的眼睛。
“我以為你這樣的姑娘,小時候都是玩刀槍長大的。也喜歡這麼有氣質的遊戲?”
“不喜歡。”方靜竹搖搖頭,“旋轉木馬都是騙人的。一圈一圈華麗又溫馨。你以為相對的距離里,你前面的那個人永遠也跑不遠。誰知道一轉眼,該不見的,永遠都不見了。”
方靜竹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花生的耳朵:“我說的人是我爸爸。我四歲的時候他就走了。
我對他最後的印象就停留在小鎮公園的那個旋轉木馬上。一圈又一圈唱着鈴兒響叮噹。突然,他就不見了。”
方靜竹對父親的定位是模糊的,她甚至記不清那個男人的臉,只記得他很高跟高,也許也很帥?
方靜竹相信自己的容貌一定是遺傳了父母的好基因,她對媽媽的影響更模糊了。只見過照片,但是媽媽很漂亮,所以爸爸可能也不會差吧?
可是再漂亮的兩個人,也不一定就真的能長久在一起。
真愛敵不過生死,歲月也鐫刻不了永恆的珍惜。
媽媽才死半年不到,爸爸就拋下她走了。
舅媽說,爸爸是有了別的女人。繼續生活了。
“前面好像是家小店。”
牽着花生,馮寫意站起身。他們的卡車停在路邊,見百來米之外的一盞昏燈下,似乎是家還在營業的小賣部。
“好像是。”方靜竹手搭涼棚,山裡天黑的早,空氣也新鮮。
“過去吃點東西吧。”
“車開去?”方靜竹彎腰捶了下大腿,開了一天的車,她都快不會走路了。
然而馮寫意突然蹲下身。一個突如其來的大起扛直接把方靜竹舉了起來!
“喂!這不能騎吧!”
“有什麼不能的!我們進化了上億年,就是為了能凌駕在一切動物之上的。”
馮寫意托着方靜竹結實的小屁股,將她穩穩放在花生的背上。
靠!是誰剛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從小跟花生一起長大,視若兄弟,情同手足!
“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小動物呢!”
“是很喜歡啊。”馮寫意牽着華生的籠頭,一步步往前走。
“且,有多喜歡啊?”
“怎麼說呢……嗯。頓頓都有吧。”
花生哎哎呀呀地叫了兩聲,像通人性似的。
“兩位一看就是外地人吧?快進店坐吧。我們這兒的特產應有盡有”
小店的老闆娘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矮胖的身子一搖一擺,臉上鞠着笑容快把五官都埋到褶子裏了。
方靜竹看了眼油膩膩的菜單,出門在外也是沒那麼多將就了:“要兩份大排面,一份烤茄子,再加一盤香藕片。”
“好嘞,等着啊。”
說著。老闆娘沖外面正在搗鼓摩托車的大漢吼了一聲:“梆子,進去把火吹上。”
那漢子應該是老闆娘的兒子,跟他媽生就一個體形,矮墩墩的,臉上的肉都是橫着長。
聽了老闆娘的話,他乖巧而機械地放下手裏的活,趿拉着拖鞋往後廚走。
方靜竹不緊往他身上多看了兩眼,可能是出於警察的敏銳洞察力,她覺得這男的有點奇怪。
“你覺得,他是不是這兒”方靜竹避開老闆娘的視線,用食指在太陽穴附近輕輕攪了兩下,問馮寫意道:“有點問題?”
“你看他兩眼之間的寬度,”馮寫意端着自己的水壺,小口抿了下,“多半是唐氏綜合征。”
社會再怎麼發展,也難免有貧窮的眼光無法普照到的地方。
說話間,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從裏屋出來了。穿着髒兮兮的紅色開襠褲,跟剛才那個叫梆子的男人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孩子蹲下來,傻兮兮地衝著方靜竹咧嘴一笑。然後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就要往嘴裏塞
“貓蛋子!作死吶!”老闆娘上前就把孫子捉了起來,一把拍掉他手心裏的臟土,“說了多少次的,土不能吃!”
說著,她夾起孩子的小腰。三步並作兩步地將他塞回后屋。
“哈,讓二位見笑了。老太婆我也是命苦,寡了二十年,守着個傻兒子盤了家小店。前來年總算盼到一個大孫子,沒想到跟他爹又是一個病。
唉,也不知道祖上是缺了幾輩子德呢。作孽啊。”
方靜竹雖然同情,但也深刻地意識到了優生優育地重要性。
也不知道,陶萌和林謙到底決定怎麼處理那個孩子唉。
男的帥女的靚,生的孩子一定也會很健康可愛吧。
“你在想什麼呢?”看到方靜竹有點出神,馮寫意輕輕用筷子戳了下她的手背。
“沒什麼,隨便發點感慨。”方靜竹搖搖頭:“就覺得老闆娘家裏挺可憐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寡婦,帶着智障的兒子和孫子。唉,倒是沒見到她家媳婦。不過我覺得,願意嫁給痴獃傻的,說不定也是個缺胳膊少腿的殘疾。家裏日子一定難熬。我們要不多給點小費吧?”
窗外一陣風飄進來,側看拴在門外的花生正一臉陶醉地啃樹皮。
馮寫意那隻‘缺胳膊少腿’的袖子盪了盪,方靜竹頓時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很欠揍的話!
“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
“沒關係,我能理解任何人的看法。”馮寫意端了端筷子,笑容雖然很平和,卻平不了方靜竹波瀾壯闊的自責。
還好這時候菜端上來了。上菜的女人臉色慘白目光獃滯,走路嗆嗆踉踉好似一陣風來就就能被吹倒。
方靜竹打量她,應該不過二十三四歲,但長期營養不良把她整個人折磨得像四十好幾呢。
手腳健全,不像哪裏有問題。皮膚白得也不像操勞粗活的樣子。
“進去進去,懷着身子呢,這些我來就行。進去看着貓蛋子。”
老闆娘過來,下了菜盤后連推帶搡地把女人推回了房間。看方靜竹的目光跟着走。她訕訕一笑:“我家媳婦,呵呵,身子骨弱着呢,常年都在病床上窩着。我可捨不得讓她幹活。”
“大娘您可真疼媳婦。”方靜竹也不知該說點什麼,只能呵呵地敷衍着。
“奶奶疼媽媽,媽媽不許跑……跑……”說話間,裏面的男孩又鑽了出來,口齒不清的念叨着什麼,倒是把老闆娘和年輕女人給驚了一下。
“去去!進裏邊玩兒去!死貓蛋子!”老闆娘驅趕着孫子,將兩人推進屋后,一手重重拉上門。
臉色蒼白的女人在進門前的最後一瞬,迷濛的眼神里似乎夾雜了一絲奇怪的光。她往方靜竹這裏看,可是偏巧趕上方靜竹正在低頭喝湯。
吃飽喝足后,兩人牽着神獸回到卡車那裏。
“今晚,要麼你睡上半夜?”方靜竹打開駕駛室的門試着調整了一下椅子的角度。
“我都睡了一路,還是你先睡。”
馮寫意乖巧地遞上單手,由着方靜竹把他拷上。
方靜竹哦了一聲,咔嚓立斷。可是另一頭拷在哪呢?方向盤上?還是草泥馬上?
最後想了想,她抬手又是咔嚓一下,掛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這下你就跑不了了。”
方靜竹把鑰匙一甩,直接甩到了卡車后箱上。
“荒郊野地的,我能跑哪去啊?”馮寫意簡直哭笑不得。
不過這樣也好,兩人可以一起睡覺了。
五分鐘,十分鐘……
“你睡著了么?”兩人異口同聲。
“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方靜竹摸摸圓滾滾的肚子。“撐得難受,蜷着睡不着。”
“我也是。”馮寫意翻了個身推開車門:“下去散散步吧,消化一下。”
花生老實地待在卡車箱裏,嘴巴不停地咀嚼着。
馮寫意走過去摸摸它的頭,那感覺就好像在說,自己乖點哦,哥去泡妞似的。
就這樣,兩人栓着一圈手銬,沿着小村鎮的蘆葦盪席地而坐。
月光皎潔得讓人睡意全無,這樣的景象,太容易讓人想念家鄉了。
“喂,你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嗎?”
“還有個妹妹,已經嫁人生子。”馮寫意淡淡地回答,隨手撿起一塊石子,丟進河塘。忘了自己的手跟方靜竹是拴在一起的,差點把瘦弱的女孩一起撇出去!
“那你一個人出來滿世界的闖,都不聯繫她么?你們感情……好……不好?”
“很好。”
“我也有個表姐,從小一起長大的。”方靜竹沉沉地舒了口氣,“可是後來,她離家出走了。十多年都沒見過面。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過得好不好……”
“想不通為什麼會有孩子小小年紀就急着離家出走呢?”馮寫意無奈地牽了下唇角,“成年以後,明明有太多的機會去孑然一身地流浪。”
“是我不好。因為舅媽一直偏愛我,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反而照顧不周。
可能表姐積怨了太久,最後終於在她十六歲生日那年,爆發了。”
方靜竹垂低了頭.想起那年的事,心裏依然沉重的像上墳似的。
“那你舅舅呢?”馮寫意記得自己不止一次聽方靜竹提起一個舅媽,想必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吧。
“舅舅很早就去世了,舅媽一個人帶我和表姐兩個,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