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人油點燈
我渾身發毛,背脊上冷汗直冒。
在墓室里碰到殭屍啥的,我眼睛都不眨,擼起袖子就衝上去了,可這深更半夜的突然來這麼一出陰森森的,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誰?”我又問,背對着門。
我聽到有什麼東西劃過門檻的聲音,我知道它進房間了。
不過此刻我手裏已經捏到了一根木棍子,本來是用來固定窗戶的,這會兒也不管了,我心裏默念“1、2、3”,猛地一轉身,掄起棍子就朝背後那玩意兒劈頭蓋臉地砸去。
這一棍我可是往死里打的,打定主意讓那東西有來無回,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是發揮到了極致。
可是……
我驚訝地見到黑暗中一團灰白稍微往邊上一閃,竟然躲了過去。
這反應速度簡直驚為天人!
絕對不是正常人!
說時遲那時快,我揮了一個空,順勢倒地往前一滾,便來到了房門口,待我迴轉身,卻見窗外微光正照在那東西上。
我定睛一看,那是……我擦,那不是巴丫他老媽子嗎?
剛才看到的那一團灰白,不過是這瞎婆子的白髮而已,我終於鬆了口氣,頗有些埋怨地說:“大媽,你這大半夜的還來敲人家房門,這也太嚇人了吧,我剛才跟你說話,你咋不回話呀?”
瞎婆子還是不答話,幽靈般無聲無息地飄到我跟前,嗓子深處發出一連串恐怖的嘶啞聲,卻沒說一句話。
我終於在地上撿到了蠟燭和打火機,房間裏這才重新回到了光明。
瞎婆子此刻站在門口,黑洞洞的眼眶注視着我,她張了張嘴,飄出了房門。
她沒有舌頭!
天吶,我竟然沒見到她的舌頭!
這可憐的老婆子究竟遭遇了什麼,竟然被挖去了眼珠子,還被拔掉了舌頭!
她發不出聲音,難道……連聲帶都沒了?
這山村實在太恐怖了,越想頭皮越麻。
我突然意識到,這瞎婆子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嚇人玩兒,一定是想告訴我什麼。我急忙追出門去,發現她已經站在家門口,顯然是在等我。
雨幾乎已經停了,山谷里依然有風,“嗚嗚嗚”地來去自如,密林下的小路很泥濘,我乾脆打了赤腳。
瞎婆子走在前頭,凌亂的白髮披了整整一背,大晚上還真能把人給嚇死過去。
很快我就發現,雖然她雙目失明,年事也高,但走路的感覺異常輕盈,更奇怪的是,她就跟長了眼睛似的,輕車熟路。
我再一次想起剛才在房間裏她躲過去的那一棍,簡直難以解釋。
很快,我隨她出了村子,往後山而去,我斷定,她這是要帶我去山峰腳下的祖堂,因為這條路就一個方向,而且遠遠望去,整個山谷中,只有那兒閃着點點的火光。
祖堂,類似於祠堂,供奉祭奠先輩族人的地方,是整個村子最莊重嚴肅的地方,在少數民族地區,很多祖堂還保留着祭壇,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這個祖堂依山而建,顯露在外面的部分是木質結構的吊腳設計,分兩層,進門處有血紅色的麻布一片一片地從一樓的天花板上垂下來,在你的頭頂上幽幽地飄動。
麻布上用黑墨繪着奇怪的紋路,也或者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門檻前,以及兩側的牆角邊,密密麻麻地擺着一座又一座燭台,木質的,漆成烏黑,白色的蠟燭頂上火苗跳動。
祖堂沒有門,門框被一片黑色的竹簾遮着,上面同樣是鬼畫符一樣的紋路,卻是鮮紅色的。
巴丫他老媽子站定在門口,沒進去,只是伸手在左側的門框上“篤篤”敲了兩下。
很快,裏面傳來了一個無比蒼老的嗓音:“進……”
瞎婆子沒動,扭頭望向我,我明白,裏面那人是讓我進去。
裏面那位估計就是這兒的祭司,或者是巫師,破老頭兒一個,沒啥好怕的,我沒猶豫,抬腳剛要進門,忽然手被人輕輕地拽了一下,手心裏多了個東西。
我一愣,扭頭看到瞎婆子已經轉身而去了。
一個紙條!
我眯起眼睛一看,紙條上四個字——離開這裏。
顯然這是瞎婆子給我送來的警告,看來這祖堂裏面兇險了。
走還是留?
對我而言,這不是個問題。
大老遠從大城市跑這破村子來,我就沒想過空手而歸,沒找到十三叔,或者沒發現有用的線索,我也沒打算回去,更何況裏面這老頭兒和我非親非故,竟然主動找我,這本身就是個讓人疑惑的事。
好奇害死貓,我偏就是個追根究底的人。
我隨手將紙團往火苗上一扔,付之一炬,抬腳鑽進了屋裏。
我擦,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祖堂,也不是什麼祠堂,這就是一個祭壇!
四四方方的屋子中央,安放着一個巨大的圓形祭台,一人多高,看不出是什麼石料,被打磨地非常光潔,在周圍燭光的照射下,真的是烏黑髮亮。
祭台側面雕刻着許多飛鳥走獸,密密麻麻地糾纏在一起,如果仔細看,祭台側面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淺淺的凹槽,從祭台上方蔓延出來。
就着燭光,幾個凹槽口上慢慢地掛下一滴油潤閃亮的水珠狀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滴下來,滴到接在下面的銀質碗中。
每一條凹槽下方都放着一個銀碗,用來接收祭台上滴下來的珠狀物。
我有種不好的感覺,因為我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這祭壇上絕對是個不祥之物!
我稍稍踮了踮腳尖,不禁連退幾步。
祭台上,躺着一個人!
又或者,是一具屍體!
這時,祭台後面慢慢地走來一個長發及地的老頭兒,瘦得跟個鬼似的。
他沒有看我,彎下腰取了一隻銀碗,那碗裏接的東西比較滿了,然後轉身走到牆角,將碗裏的液體挨個加在那些火苗上。
我瞬間明白過來,這是油!人油!
頃刻間我的胃就開始猛烈地翻江倒海,雞皮疙瘩也是一波接着一波不寒而慄。
雖然聽說過有些原始宗教的做法遠遠超乎常人的接受能力,但人油點燈也忒……
“你來找一個人?”老頭兒似乎沒把我的異樣放在眼裏,他背着我正在給一個油燈添油。
“是。”我勉強回答。
“我知道他在哪。”老頭兒還是沒看我。
我將信將疑,等他繼續說。
他終於添完了油燈,把銀碗放回原處,然後才抬起頭來目視着我。
我嚇了一跳,這張臉……與其說是人臉,還不如說是鬼臉!
要不是剛剛和他說過幾句話,我才相信面前是個大活人,如果在墓室裏面見到他,我一定把他當成個殭屍看了。
他抬起手指了指祭台上方。
我眉頭緊緊一皺,一陣噁心襲來,但很快又是狠狠地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因為他的右手……完完全全就是一條殭屍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