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我不催你,我等你

40:我不催你,我等你

40:我不催你,我等你溫暖的手掌撫拍在裴允錚的後背,一下一下,“允錚,會好的......”

辛甜仰着頭,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樣,鼻腔里都是血腥味,是屬於初晨的血腥味。

她和雲燁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往手術樓這邊趕,看到裴允錚一邊壓抑的哭,一邊圍着花壇跑。

看得她難受。

這孩子,是她看着長大的。

他心裏難過沉痛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已經長成了像他父親一樣高大的男人,言語中的慟然和悔恨是尖銳的冰刀,直戳心尖,讓人又冷又痛。

“甜媽媽知道,你一直對晨晨好,允錚,不要這樣自責。”她自己流着眼淚,安慰她看着長大的孩子。

裴允錚像是在做夢一樣,頭一低垂,落在辛甜的頭頂上,他心裏哽得發慌,一寸寸的都在漫延,“我對她不好,我總是強迫她,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搶她喜歡的東西.....

等她好了以後,我再也不那樣,她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

“哪能任着她的性子來。要是你都不逼着她吃點葷的,我們家裏誰拿她都沒有辦法,這麼些年,她貧血情況沒有嚴重,都是允錚的功勞。

雪糕她只能吃半個,多了會寒。

允錚,你對晨晨好,甜媽媽都是知道的。”

裴允錚悲傷得無法抑制,裴家再是教育得好,但這樣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承受不來,不想面對,一味的想要逃避現實,無法堅強,他也覺得自己不像個男人。

雲燁站在離辛甜和裴允錚相擁處兩米遠的位置。

他靜靜的看着,這種時候,尤其聽不得哭聲,特別是如此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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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泛了透着亮光的青色,青色稀薄後轉成橙色,太陽撒出帶刺的光芒,裴允錚在樓下呆了一夜。

申璇和裴錦程都不曾下樓來叫他,任着他。

陽光照在身上,夜的冰涼被那些帶着橙色的光打散,皮膚有了暖熱的溫度。

九月的天氣在g城還會有酷熱的時候,裴允錚在太陽底下感覺到的卻只有溫暖。

他知道,他怕是生病了。

這種時候,是不該生病的,他若是病了,初晨醒來第一眼說不定他會錯過。

他馬上去找了醫生,拿了感冒藥。

又去找地方吃了早餐,然後吃藥。

像曾經一樣,很有規律的開始生活。

每天他都很輕鬆的出現在大人面前,不曾停歇的照顧着莫家的人。

他們每個人都需要安慰。

從國外的專家到醫院起,整整兩個多月。

兩個多月的時間,裴允錚覺得除了臉上的若無其事,心裏卻像是生活在避不見光的地獄一般難熬。

為了聽懂專家的說的數據,他天天惡補那些從未涉及過的領域。

從醫學到生物學,每天拿着厚厚的本子還有錄音筆,跟着專家一起,站在他們身後,一聲不吭的記錄他們說的話。

每每聽着專家開始爭論的時候,他的心就揪起來,感覺自己被釘在架子上,任人都可以來割一刀,他也不能反抗。

初晨不是小白鼠,爭論代表意見不統一,不統一代表技術有瑕疵,這就說明就算是手術,也沒有萬全把握。

裴允錚握着筆,金髮碧眼的醫學專家正在滔滔不絕,他的筆也刷刷的運寫不停。

突然,扎着馬尾的生物學專家搖頭,no!

裴允錚感覺自己快被他們折磨瘋了。

兩個多月的時間,他睡不着覺,鼻子更挺了,因為眼凹了,臉頰都凹了。

他每天都要經歷這樣的階段,一個專家給一點希望,另外一個專家就“no”。

就好像死刑犯上了刑場,砍刀都在噴酒過後高舉了,突然有人喊,刀下留人。

結果才頓一秒,下一塊執行牌便又扔了下來。

刀快要砍下來,又有人叫喊刀下留人。

如此反覆,反覆,反覆。

裴允錚靠在專家外圍的椅背上,差點暈過去。

又堅持下來,繼續記錄。

他不知道自己記錄的這些東西有沒有用,因為就算天天看着這些數據,他還是很懵懂,太深了。

早知道有今天,當初他就選醫學和生物學雙攻。

夜深的時候,裴允錚把白天記錄下來的東西,包括畫的一些圖表,都做成整潔的電子文檔,存在電腦里。

今夜。

他把這兩個多月的討論結果發到國外專業的論壇上,希望有更多對基因方面有深入研究的人可以給他提供幫助。

“11月27日,晴,晨晨已經入院兩個多月,當初止血的情況雖然還算好,但是因為基因本身的缺陷,總是會再次出血,至今昏迷。

今天討論的結果,仍然不能全部通過,我曾經臆想過很多方法來解決,專家都說不可行。

今天我去看她,鼻孔又在出血,她臉色慘白,一邊輸着血漿,一邊流着血,所有人都手忙腳亂,我看着很平靜。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亂,好想已經沒有力氣去亂了,我還得留着力氣去記錄,去找更多的辦法。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有一天,我身邊沒有了小豌豆,我一定會不習慣。

不是不習慣,是接受不了,那種感覺一定生不如死......

我想,我是離不開她的。

還好爸爸媽媽後來生了弟弟和妹妹......”

裴允錚像遺言一樣寫完日記,下面留了自己的聯繫方式和電話,希望有辦法的人士可以聯繫他。

關了電腦後,裴允錚在陪chuang上躺下。

初晨沒有在病房,今天在監察室,身上一定插滿了管子,他不想去看。

他眼睛閉着,卻並沒有睡着,他閉着眼睛都是數據。

想着自己成了醫生,用一種很神奇的辦法,把初晨救醒了。

人的意志力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他現在已經沒有意志力,只有一個信念,她活着,他便好好活着。

她若是有個好歹,他就去把秦天殺了,然後去陪她。

他沒有辦法讓自己變得陽光,世界都是黑色,一點也不公平。

那麼多討厭的人,歹毒的人活得好好的。

初晨到底做過什麼,要過這麼痛苦的生活。

黑色,全是黑色,沒有希望的黑色,這就是他目前的心境和生活現狀。

一晚上,裴允錚接了上百個電話。

接到後來,他發現自己有些嘴幹了,便找水喝,餓了,便找餅乾。

辛甜和雲燁夜深才回了房間睡覺。他們這段時間也一直住在這裏。

一個vip房間裏搭了三陪張chuang,原本裴允錚和辛甜雲燁是分開住的,但後來病房不夠,他又不願意回裴家住,便三個人住在一個房間,因為大多數時候,初晨都在病房裏。

誰也不願意離開。

辛甜和雲燁都坐起來,看着裴允錚一個又一個電話的接,然後找杯子,一看杯子裏空了。

辛甜趕緊跳下chuang去給裴允錚倒水。

裴允錚聽着電話,用英語交流,聊了半天後,便問對方的信息,做筆記。

辛甜把水遞過去,裴允錚猛喝了幾口。

電話沒停,裴允錚又拉開抽屜,拿出餅乾盒子,裏面還有一塊,一整塊塞進嘴裏,嚼幾下灌一大口水。

辛甜又馬上去找吃的,房間裏吃的不少,但是裴允錚都不知道放哪兒的。

看到裴允錚半夜找東西吃,辛甜很高興,這兩個多月,從來沒見他這樣不停的吃東西。

連雲燁都披着外衣下了chuang,沒有打斷裴允錚,跟辛甜小聲說,“我去他們值班室給允錚下碗麵條,別讓他吃多了餅乾,他這兩個月本來就是虛火重。”

“那你去。”辛甜點了點頭。

裴允錚一晚上都是大洋彼岸的來電,全是跟他討論關於初晨病情的電話。

一些權威的專家裴允錚都要了聯繫方式,時間排得開的,他都主動問他們要銀行卡號,願意把費用先打過去,希望他們能馬上安排時間到c國來。

一晚上的電話,不知道有幾個真,幾個假,但裴允錚每一個都當成是真的來對待,誠懇無垢。

雲燁把面端進房間,放在桌上,沒有說話,只是示意裴允錚先吃。

裴允錚便拿起筷子吃,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讓電話那頭的人聽出來。

他實在太餓了,好久沒有感覺到餓。

雲燁和辛甜也不睡了,坐在chuang邊,看着顯得擁擠的房間裴允錚忙碌。

他們能聽懂裴允錚在說什麼,神經也跟着緊崩。

清晨六點開始,時差原因,電話越來越少。

一本子密密麻麻的記錄,多半是專家的名字。

晚上一=夜的電話,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帳號,都說願意自費過來和這邊已到的專家一起探討。

甚至有十來個專家在他們國家已經有過此種血液病臨chuang成功的案例,只不過涉及到很多領域受阻的原因,一直沒有對外公佈。

裴允錚感覺到自己黑色的世界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有些許亮光照了進來。

他說謝謝的時候,面帶淺淺的微笑。

當辛甜和雲燁看到裴允錚輕輕彎起的嘴角時,眼裏一澀,好象亦是看到了希望。

從第二日開始,裴允錚每天的工作不再只是在專家會議時做記錄,還要從醫院到機場去接人,因為時差,大多數人都已經是深夜或者一大早到達。

有時候一天有四五趟。

也可以派給別人去做,但他覺得自己親自去,才夠有誠意。

雖然比以前更累,但裴允錚的精神比以前更好了,也不再頹廢,每一天,他都當成新的一天來過。

他在學校申請只考試,不上課,並準備報生物學專業考研。

翌年六月,在所有專家經過無數次dna試驗過後,同意進行手術,骨髓移植只能改變部分dna,所有dna改變技術很漫長,根據人體不同的細胞生長周期慢慢進行植入式克隆進行改變。

改變dna過程日復一日,但是天天聽到好消息,再漫長的日子都過得很快。

裴允錚把自己克隆培育出來的玫瑰花,每天一朵的插0進初晨chuang頭櫃的小花瓶里。

每一朵玫瑰花都一模一樣。

星辰起落,秋去春來。

看到病chuang上的女孩鼻孔里再也不會流血,臉色也慢慢紅潤,裴允錚沒有興奮的表情,也沒有悲傷的神態。

只是坐在chuang邊,靜靜的看着她安睡的容顏。

看着她的睫毛,看着她的皮膚,還有細得彷彿沒有毛孔的細膩皮膚,手掌撫過她的額頭,他總是喜歡這樣,撫上兩次后,在她的額面上輕吻一下。

“我不催你,我等你.....”

世界萬籟寂靜,只有他們,每一次出聲,每一次拉手,每一次淺吻,都好象是永遠,如此不急不徐,因為他還有一生的時間來等待.......

我不催你,我等你......

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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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後天也許結局了吧,也許吧,不要催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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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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