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死蛟與奇珠

陳楓脖頸處的青石突然散發出溫熱的氣息，他用手摸了摸，也想不明白原因，只能歸結為陽光炙烤的緣故。這青石自陳楓記事起便帶在身上，陳楓的祖父說這是附身玉佩，有辟邪的作用。在荒島漁村裡，雖然漁民們生活艱辛，但是幾乎每個孩子的身上都有一些石飾、鐲子、銅鎖之類的東西，代代相傳，所以陳楓的青石倒不算顯眼的東西。

陳楓的水性很好，平日也常常潛入海底，卻從未見到過這種情況。他今年剛滿十五歲，還是少年心性，對於一切奇異事物都充滿好奇。見到這種情景，當即不假思索脫掉上衣，一個猛子便扎了進去。

陳楓進水之後，五彩羅漢鯰群一驚，隊形稍亂，卻並未完全散開。他一伸手，就抓到了一條五彩羅漢鯰的尾巴。五彩羅漢鯰一掙，竟然滑溜地鑽跑了。

陳楓微微笑了笑，慢慢下潛，越往深處，暗流對陳楓的推力就越大，水壓也越來越強。幸虧他是海邊長大的孩子，對此習以為常，倒也不懼。前面水下那乳白色的光團彷彿近在咫尺，卻又非常遙遠。他不敢大意，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這礁石之下，水深竟然遠遠超過了別處。

陳楓不由納罕：礁石露出海面，往往意味着附近的海水較淺，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落差？畢竟這樣的深坑很容易就會被泥沙填充。眼前的這個凹陷，極有可能是最近剛剛形成的。想到這裏，陳楓一探究竟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略一思考，陳楓浮出了水面，又深吸了一口氣，全力下潛。這一次，他要潛到水底的最深處。筆直下去，當那團光芒臨近時，因為潛水太深，陳楓的胸部已經悶得難受，而且海底的水很涼，他覺得自己的腿隨時都有抽筋的可能。

對陳楓這些精通水性的人來說，腿部抽筋是很少出現的。若是真的出現了，也完全能夠藉助水的浮力鑽出水面。可若是這樣，短時間內就再無體力潛下去一探究竟。

就在他力不從心、即將放棄的時候，他的脖頸處又是一暖，全身的涼意頓時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渾身上下濃濃的暖意，四肢百骸彷彿充滿了力量一般。潛水之前吸入的空氣即將用盡，此時腹腔內卻又充滿了生氣，看情況竟然還能支持一段時間。

陳楓一喜，雖不知道原因是什麼，卻也沒有作太多思考，便再次下潛。

終於，一大片黑色的物體出現在陳楓眼前，在物體的一端，閃爍着乳白色的光芒。成群結隊的魚群在光團四周遊來游去，讓他吃驚的是，附近竟然有成群結隊的鯊魚。只是鯊魚平日兇殘的眼神中竟然透出畏懼與貪婪混合的目光，既不敢游近，又捨不得離開，只是躲在遙遠的外圍，不斷逡巡遊弋。

若是平時見到鯊魚，陳楓早就害怕地掉頭退走了，當然，能不能走得了也是個問題。可是這次，陳楓卻心如止水，彷彿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他一般，讓他不忍離去。

鯊魚同樣看到了陳楓，卻沒有理會他，注意力都集中到黑色的物體上。

當陳楓距離水底幾丈遠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身邊的礁石位於一個小小的谷底，礁石四周，竟然盤着一個龐然大物。陳楓看其形狀和顏色，不由一驚——莫非是黑蛟？！

陳楓之前是沒有見過黑蛟的，不過卻常聽人們談起它。黑蛟是傳說中大海最兇惡的存在，海中的所有動物幾乎都是它的食物。怪不得那些鯊魚不敢靠前，單單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就讓所有的水生動物望而生畏。不過這黑蛟在那裏沒有絲毫動靜，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死了。

陳楓在附近觀望了許久，才確信這條黑蛟死了。因為他發現，黑蛟的尾巴竟然少了半截，一隻爪子也沒有了，頭部更是受了重創，彷彿被雷電燒焦了一般，露出了臉盆大小的一塊蒼白骨頭。這片海底之所以出現凹陷，大概便是黑蛟死之前衝撞或掙扎造成的了。

是什麼東西，竟然讓傳說中的黑蛟受到如此大的傷害而死去？陳楓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剛才看到的怪人，不由有種心慌的感覺。

他小心地游近，終於潛到了水底。由於這裏是個小小的谷底，所以水流比較平靜。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仰望着比自己還要高一些的蛟頭。就在黑蛟的頷下，傳來了乳白的光芒。魚群便在光芒四周繞來繞去，十分愜意的樣子。

這光芒雖盛，卻不刺眼，十分柔和。略一臨近，陳楓便感覺到自己的青石再次變得暖洋洋的。自己很久沒有呼吸，也並不感到憋悶。他想，若是能時時如此，捕魚便成了極為簡單的事情了。

黑蛟雖然已經死掉，但是還保持着種族應有的威嚴，這也是四周的鯊魚根本不敢靠近的原因。陳楓順着光芒，從黑蛟下巴的傷口中探進頭，伸手觸摸到了一顆珠子。

這是一顆龍眼大小的珠子，通體乳白色，上面依稀現有一個月牙般的圖案，只是比較模糊。把珠子放在掌心，陳楓感到自己的青石一直保持着溫熱狀態，而自己雙手中的珠子也不斷傳出融融的暖意，與青石散發的暖意水乳交融。

他將珠子在手中摩挲了許久，十分欣喜，便想往水面而去。

轉過身去，他剛要離開，便感覺到一股帶着濃濃寒意且帶着惡臭的氣息從黑蛟的屍體上襲來。

屍氣？陳楓一愣。陳楓曾聽村裏的老人講過，屍體都會產生屍氣，腐爛得越厲害，屍氣越足。不過眼前的黑蛟很明顯剛死不久，卻能冒出如此強的屍氣，有點詭異。

更加詭異的是，這股屍氣在撲到陳楓面前時很快消失了。

陳楓搖了搖頭，想不明白，只好作罷，轉身向上游去。

四周的游魚也尾隨在陳楓的身後，唯獨那些鯊魚還在黑蛟屍體的四周遊來游去，最後終於一哄而上。

怪不得之前會出現那種情形，原來這些鯊魚是想吃掉黑蛟的肉，可懾於黑蛟面惡，一時又不敢上前。現在它們或許發現黑蛟真的死了，或許是自身再也忍受不住了。至於周圍的魚群，應該是珠子吸引來的。這些魚都喜歡光。

獲得珠子后，陳楓將其藏在腰間。趁着魚群在水面上四處遊動沒有離去的時機，他又撒了兩網，竟然又捕獲了幾十條五彩羅漢鯰。這些五彩羅漢鯰一條條都非常活躍，與平時不同，讓他欣喜不已。

不過，陳楓並沒有貪得無厭，早早地便將撒網收了起來。自小，他便聽祖父講過許多漁民貪心招禍的故事，他自己也就懂得了適可而止的道理。如今剛剛初夏，要等到秋後，魚才能真正長肥膘，那時候才是捕魚的最好時機。